小賣部內,鄭四方正在一邊照看著生意,一邊看鄭麗萍等幾個婦女打麻將。

“時間差不多了,今兒就這樣吧!”

一局終了,幾人將牌一推便準備散場。

輸了點錢的鄭麗萍一邊收錢一邊不滿的道:“這才幾點,你們急什麽啊,我這輸了一上午,好不容易才轉運……”

“我們那兒能跟你比啊麗萍姐!”

幾名婦女道:“你們家裏啥事都給廣地哥給包了,你天天是隻需要吃了睡,睡了玩就行,我們可不行啊,要我們跟你一樣,家裏那口子還不得活剝了我們啊……”

“你們那就是慣得!”

聽到這話的鄭麗萍也顧不上輸錢的晦氣了,嘚瑟道:“在我家,他鄭廣地要敢豎下眼,老娘都能收拾死他!”

“那是那是!”

見識過鄭麗萍收拾鄭廣地的幾個婦女點頭,同時卻又道:“話說你們家這些年,可都全靠著廣地哥,你這要見天的這麽對人家,你就不怕人寒了心啊?”

“我怕他寒了心?”

鄭麗萍嗤笑尖叫到:“就他那德行,要不是我一個女人帶著兩個娃,我會看的上他?說個不好聽的,現在家裏什麽都是我的,他要敢跟我尥蹶子,老娘隨時讓他滾蛋他就得滾蛋,你們可還真將他當個東西了……”

幾名婦女猛打眼色,卻發現鄭麗萍根本沒注意,隻能幹咳道:“廣地哥,你咋來了?”

看到鄭廣地難看的臉色,知道自己剛剛的話怕被鄭廣地聽了個一清二楚……

但鄭麗萍卻絲毫沒當回事,兩眼一翻道:“這才幾點啊你就回來了?地裏的水澆完了沒啊?我可跟你說,現在可正是苞米上漿的時候,回頭要是因為這減了產,你看我怎麽收拾你!”

要平常,鄭廣地怕是連屁都不敢放一個,就得繼續回去澆地。

隻是今兒不一樣。

現在他已經知道自家那窮村子在楊明的領導下,現如今是真翻身了!

自己在村裏的土地已經被折算成股份入股,可以分紅不說,要自己回去了,說不定也能和村裏的其他人一樣,被村裏安排進廠打工掙錢!

再加上他來這裏找鄭四方,根本就是帶著任務!

也是因此,再聽到鄭麗萍那些完全不將自己當人看的話之後,鄭廣地雖然沒當場發火,卻也壓根就沒搭理鄭麗萍,隻是對鄭四方道:“四方啊,給我來瓶啤酒,冰的!”

鄭四方便看向了鄭麗萍。

畢竟他們家的錢可都是鄭麗萍在管,要沒鄭麗萍點頭,鄭四方可不敢給鄭廣地啤酒。

“老子叫你拿啤酒,你看她搞毛?”

鄭廣地破口大罵,直接將一張大團結拍在了桌子上道:“瞪大你的狗眼瞧瞧這是啥,還怕老子喝酒沒錢給啊?”

上門是客,再加上鄭麗萍的麵子……

因而即便被鄭廣地這個上門女婿罵了個狗血淋頭,鄭四方也隻能不說話,忍著怒氣去拿啤酒。

倒是一看到鄭廣地居然拿出了大團結,鄭麗萍頓時就急了,衝過去就搶錢的同時罵道:“好你個鄭廣地啊,在老娘家吃老娘的睡老娘的,現在居然還敢藏私房錢喝酒了啊你,還不快點把錢給老娘……”

“給你媽個頭給!”

鄭廣地不但不給,在被糾纏煩了之後,還一個大嘴巴就甩了過去。

“你,你居然敢打老娘?”

被抽懵了的鄭麗萍滿臉的不可置信,一邊讓人叫人收拾鄭廣地一邊嚷嚷著道:“居然敢打老娘,你信不信老娘今兒就讓人將你掃地出門,讓你滾回你的赤化村當老光棍去?”

“滾就滾,你嚇唬誰啊你?你以為老子離了你就沒飯吃了啊?”

鄭廣地滿不在乎的道:“不怕告訴你,咱們村現在村裏辦工廠,村民土地入股,老子現在也是村裏的股東,每年都能分紅不說,還能優先進廠幹活掙錢,老子隻要回去,那可就是工人了——現在你就算不讓老子滾,老子都不想跟你過了你曉不曉得?”

聽到這話,撒潑打滾的鄭麗萍頓時一愣,尖叫道:“就你們赤化村那鳥不拉屎的地方,你吹什麽吹啊你?”

“吹,那這是啥?”

鄭廣地將兩張大團結拍在桌上牛哄哄的道:“這就是老子這個月的分紅,要是老子吹,那這錢從哪兒來的?難不成從天上掉下來的啊!”

原本還因為鄭廣地打了鄭麗萍而怒火中燒,想要狠狠教訓一下鄭廣地的鄭四方頓時一愣,幹笑道:“廣地哥你別發火,有話好好說嘛,話說楊秋也是你們村的,你們村發生這麽大的事,我咋不知道啊?”

“你也不看看你平時咋對秋子的?動不動就又打又罵的……”

鄭廣地罵道:“換你是秋子,你會把這些事告訴你麽?”

鄭四方便幹笑,拿出兩瓶啤酒道:“這酒算我請你了,你趕緊將你們村的事說給我聽聽唄?”

“也就是看在秋子的麵上,否則這事我才懶得說!”

鄭廣地痛痛快快的喝了幾口啤酒,這才道:“這事啊,還得從秋子他們家老三當上村長說起……”

“楊秋都不過二十一,他弟弟才多大啊?”

幾名婦女吃驚道:“毛都沒長齊呢,能當上村長?”

楊明當上村長這事,鄭四方是知道的,也是因此他也沒有理會眾人的質疑,隻是催著鄭廣地趕緊往下說。

“這喝寡酒,哪兒有心情啊!”

鄭廣地指指貨架道:“那什麽火腿腸瞅著不錯,你也搞幾根過來給我嚐嚐下酒啊!”

“……”

想到火腿腸五毛錢一根,自己都不怎麽舍得吃,鄭四方便是無語無比。

但為了知道赤化村到底發生了什麽,鄭四方也隻能忍了,而且還一下拿了兩根,心說吃死你個王八蛋。

“這味兒不錯,難怪這麽點兒就要五毛錢……”

從來到鄭家村,第一次享受到如此待遇的鄭廣地美滋滋的啃著火腿腸,這才打開了話匣子,將之前楊軍告訴自己的事情都說了一遍……

“你說啥?”

聽到鄭廣地說楊明現在不但當上了赤化村的村長,將土地收回去辦工廠,而且還承包了春風廠機械廠,並且還兩天的時間就賺了一萬多的事……

別說是那些婦女聽著簡直像是在聽天書,便是連鄭四方都不敢相信,失聲尖叫道:“不到兩天就賺了一萬多,這不可能——搶錢也沒這麽快啊!”

“所以說秋子她們家老三有本事呢!”

鄭廣地掰著指頭給眾人算道:“原本沒人要的褲子人讓改改,成本六塊錢至少賣二十,人占股四成股,這次去特區不到兩天就賣了兩千條——你們自己算算這兩天人賺了多少錢吧,還說我吹!”

幾名婦女自然算不過來,但鄭四方則是一眨眼就算出來了,這兩天楊明至少也賺了一萬兩千多塊!

一萬兩千多塊啊!

自己這小賣部,一個也才賺幾個錢?

有個七八十塊,那都得燒高香了!

“這才哪兒到哪兒啊!”

注意到鄭四方震驚的表情,鄭廣地不忘加大火力道:“人昨天將區裏的春風廠機械廠都承包了,相同的褲子一共拉了二十萬條回來,這些褲子要是賣完了,你們說說人這能賺多少錢?”

這下,就連鄭四方一時之間都算不過來了,隻知道那錢肯定能堆的跟山一樣。

“春風廠和機械廠,那可是咱們區有數的好廠啊!”

有婦女質疑道:“就算秋子她弟弟有天大的本事,那區裏能說他想承包就承包,那褲子他想要人就給?”

“是真的!”

正說著這話的時候,去找人的婦女帶著鄭麗芳的大哥鄭金彪來了。

鄭金彪上去去了鎮裏才回來,此刻聞言道:“鎮裏搬來了很多機器,還來了很多區裏的職工,現在這些職工都已經在學校騰出的房子裏開工了……”

說著這話的時候,鄭金彪不忘看向鄭四方道:“還有你小舅子我也看見了,到哪兒都是一堆的鎮幹部跟著,就連新來的趙鎮長看著都對他言聽計從的,被他給使喚的團團轉呢!”

聽到這話,鄭四方直感自己的腦袋跟被門夾了似的,嗡嗡直響,鄭廣地則得意的大笑道:“聽到了沒有,知道我沒騙你們了吧?”

看到鄭廣地那模樣,鄭金彪咬牙切齒的道:“那楊明再有本事,關你屁事啊——敢打我妹妹,今兒看老子怎麽收拾你!”

說罷,衝上去就要打!

最怕鄭金彪的鄭廣地直嚇的差點飆尿,差點就要跪地求饒,卻在這時——

“你敢!”

鄭麗萍如同母雞護小雞般的護在鄭廣地身前,衝著鄭金彪尖叫道:“你要敢打他,老娘跟你拚命!”

“你瘋了吧你?”

看到這一幕的鄭金彪火冒三丈,心說老子是因為他打你給你撐腰來了,你居然要跟老子拚命?

“廣地現在算是赤化村那些廠的股東,不但能分紅,而且要廠子裏要人的話,他還能優先進廠當工人呢!”幾名婦女低聲解釋。

難怪了!

聽完這話,知道怎麽回事的鄭金彪也換了臉色,幹笑著對鄭廣地道:“我就是嚇唬嚇唬你,怎麽可能打你嘛,畢竟你跟我妹妹,這好不容易成了一家人,我是真心希望你們好好過,別一天到晚吵架……”

鄭麗萍則壓根不聽這些,隻是拽著鄭廣地道:“有啥事咱們回家說,別在這兒給人看笑話!”

“現在你知道給人看笑話了啊?晚了我告訴你!”

鄭廣地拍著桌子叫到:“你不是要將老子掃地出門麽?那還回啥家啊,老子不用你趕,老子現在就自己滾……”

隻是聲音雖大,但人卻早已在鄭麗萍的連拖帶勸之中半推半就的回家去了……

至於鄭四方,則在第一時間關了小賣部,然後騎著二八大杆就向赤化村飛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