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楊興農帶著楊秋去給任玉華送飯。

雖然明明知道三人怕是不可避免的要說到離婚的事情,但楊明依舊沒有跟過去的打算。

畢竟在他看來,無論自己家裏有沒有錢,楊秋想離婚那都不是個事。

更何況現在隻要有自己在,老楊家就不可能會沒錢!

也是因此,吃完飯衝了個涼,楊明便躺在**琢磨了一陣關於春風廠和機械廠承包的事情,然後沉沉睡去……

一大早,楊明吃完早飯,就和孫正平匯合,到鎮山坐車準備趕往區裏跟昨天到區裏打聽消息的趙寶來和黃誌明匯合。

半路的時候,孫正平問:“聽說楊秋打算離婚,你還跳著腳的支持?”

“是啊!”

雖然沒想到這事傳的這麽快,但楊明還是回應道:“怎麽了?”

“不說這年頭一個女人家離婚,這事傳出去了有多難聽,就說以你的能力,將來絕對會有大把的前程,要因為你姐離婚這事耽擱了你的前程,到時候你哭都沒地方哭去……居然還問我怎麽了!”

孫正平沒好氣的道:“回去之後趕緊想辦法勸勸你姐,畢竟這事可絕不是兒戲,你不為你姐想,那也得為自己想想,知不知道?”

雖然明知道孫正平這話的確是為自己,也的確清楚在很長的一段時間內,上頭提拔幹部,家庭的穩定是一個極其重要的考核指標……

但楊明對孫正平的話卻依舊不以為然。

畢竟不說他現在當村長,隻是想整合集體的力量,快速的為自己積累資本,其意並不在官場……

就算真有意官場,楊明也絕不會拿楊秋一輩子的幸福做堵住。

畢竟上輩子,他欠楊秋楊春楊雪她們幾個姐妹太多太多,現在有機會,他自然要拚命彌補,又豈會為了自己而讓她們的命運重蹈覆轍?

見楊明不聽,孫正平也無可奈何,隻是道:“該說的反正我都說了,將來萬一因為這事而出什麽茬子,你別怨我這個當長輩的沒提醒過你就成……”

眨眼時間,車便到了區裏。

雖然時間還早,但區機關附近的馬路上又開始有各種職工模樣的男女老少在開始聚集。

很明顯的,這是鬧了幾天,區機關卻依舊沒能給這些職工們一個滿意的答複,所以職工們打算接茬的鬧下去。

看到這些職工,楊明就忍不住的樂,因為他似乎已經看到了區長李向前和一幹區機關的幹部們處於職工們的圍堵之下,如坐針氈的模樣。

在區招待所,楊明和孫正平找到了等待已久的趙寶來和黃誌明。

“這都幾點了,你們怎麽才來呢?”

一看到楊明,趙寶來和黃誌明就忍不住的抱怨道:“為了你承包春風廠和機械廠這事,咱們昨兒到現在,那可是吃不香誰不著,你可倒好,拖拖拉拉的根本就不當回事……”

“鎮長,書記,你們這可錯怪我了啊!”

楊明鬱悶道:“我也想將這事當回事啊,可你們也知道,從鎮上到區裏上午就一趟車,我跟孫叔就算想早點過來,那也過不來啊——這麽好幾十裏地,你們總不能讓我們走路過來吧?”

“少廢話!”

被噎的不輕的黃誌明瞪眼道:“說你一句你後頭有三句等著——你還想不想老子幫你了?”

“……”

楊明無語,趕緊散煙道:“區裏這邊啥情況,打聽清楚了吧?”

“打聽的差不多了!”

趙寶來抽著煙道:“職工們鬧事的主要問題,在於想承包春風廠和機械廠的劉德林和張旺財他們隻想承包廠子,卻不想管職工們的人事關係!”

這點是可以預料的。

畢竟不說這些職工們很多人在廠裏幹了大半輩子,除了廠裏的那點事之外,其它的一概不會……

要是廠裏不管他們,他們怕是立即連吃飯都有問題。

吃不上飯,不鬧才怪。

即便不考慮吃不吃的上飯,就說廠子承包出去,承包人不管他們的人事關係,他們忙活了大半輩子,退休之後立即就沒了保障這點,這些人就不可能不鬧!

楊明想了想到:“劉德林張旺財他們不想管,那不是還有區裏麽?難道區財政也不管?”

“區財政倒是想管,可也得有錢啊!”

趙寶來白眼道:“要僅僅是春風廠加上機械廠的三四百號人,其實都還好說,畢竟財政上擠擠總能糊弄——關鍵是區裏這些年搞的大大小小的廠子幾十個,職工加一起兩三千號人呢!”

在所有的廠子中,春風廠和機械廠,那設備啊生產線之類的,都算是好的。

要承包人連這兩個廠的職工人事都不想管要丟給財政上,這口子一開……

剩下的那些廠子會管麽?

兩三千號人都丟給區裏吃財政?

光是想想,趙寶來黃誌明都替區裏的領導幹部們頭大。

倒是聽到這話的楊明喜不自禁道:“這麽說的話,如果咱們願意承擔春風廠和機械廠的職工人事關係,那是不是咱們這事就能幹成?”

“沒那麽簡單!”

黃誌明道:“作為我專門找老營長喝了頓酒,探了探他的口風,聽他的意思,如果有人願意承擔職工人事,那麽優先承包的可能性極大——可如果想承包了然後將廠子搬遷到咱們鬆嶺鎮,區裏怕絕對不會同意!

“為啥啊?”楊明問。

“這還用說麽?”

趙寶來白眼道:“春風廠機械廠,那可是區裏的門麵,現在沒法子給人承包也就算了,承包了還想遷走——要你是區裏的領導,你樂意一有人提起自己的地區,光知道下邊鄉鎮有什麽什麽廠子,然後區裏屁都沒人知道啊?”

“都是一個區的,下邊發展好了,區裏不一樣臉上有光麽?”楊明無語。

不過他也知道,這種麵子問題,絕不是自己覺得如何就如何的。

總之一句話,現在的問題就是不管他怎麽樣,隻要區領導覺得自己的麵子上過不去,那他們這想承包了春風廠和機械廠,然後遷回鬆嶺鎮這事,就一點戲都沒有。

孫正平抓耳撓腮,對黃誌明道:“書記,要不中午咱們再一起請老營長說說?看在咱們倆跟他這麽多年戰友的份上,萬一到時候他鬆個口呢?”

“老孫啊,你現在這想事情,還是太簡單了!”

黃誌明搖頭道:“雖說咱們跟老營長那是過命的交情,可問題是現在鬧營長是區長啊,區裏上上下下,那還幾百號領導幹部呢,你覺得他現在能自個兒說了算麽?”

“……”

聽到這話,孫正平無語道:“那這樣的話,咱們這不又白忙活了?”

黃誌明沒有回答,趙寶來也連連歎氣,一副現在還真沒什麽好辦法的樣子。

倒是楊明在此時忽然咧嘴一笑道:“我倒是有個挾天子以令諸侯之計——就是這法子有點損,怕鎮長書記你們不同意啊……”

“法子損沒關係,關鍵是能將咱們想辦的事給辦成了!”

看到楊明的表情,三人齊齊怒道:“最煩你這說話說一半留一半的勁——別這計那計的了,有話你趕緊說清楚!”

楊明揮手招呼三人過來,細細低語。

不等楊明將話說完,黃誌明孫正平便全都忍不住嘶嘶嘶的直吸涼氣,一臉尷尬的道:“這麽幹不太好吧?”

“有什麽不好的?”

趙寶來一臉興奮的道:“剛剛你們不都還說了,隻要能將事給辦成了,法子損一點也沒關係麽?現在人小楊想到法子了,你們居然又覺得不好了……”

“合著出麵的人不是你,你就站著說話不腰疼是吧?”黃誌明惱怒的瞪著趙寶來道。

“書記,你這可就小瞧我了啊!”

趙寶來將胸口拍的咚咚直響,豪氣幹雲的道:“也就是我外調來的,在區裏也沒個老首長老上級的,否則的話我還就把話撂這兒,別說是區區惹老上級老領導的責怪,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隻要能想發展將咱們的鬆嶺鎮率先發展起來,我趙寶來義不容辭!”

看著趙寶來那德行,黃誌明那個氣啊,心說特麽的也就是你沒站在老子現在的位置……

要你現在站在老子的位置,老子的便宜話絕對說的比你好聽你信不信?

還特麽什麽刀山火海呢!

可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黃誌明怕自己要再不答應,以後但凡提起,趙寶來怕就得拿這事說事,說自己把自身的羽毛看的比鬆嶺鎮的未來都重……

也是因此,糾結一番之後黃誌明看向孫正平道:“老孫,這事你覺得呢?”

隻是不等孫正平回答,黃誌明便知道自己問錯人了。

畢竟不說赤化村那窮橫且為了利益臉隨時都可以不要的民風,幾乎大半都是從孫正平而起……

就說這事將來老首長要找後賬,第一個要找的也是自己姓黃的,不可能先找到他孫正平。

畢竟誰讓自己現在是鎮書記,而孫正平隻是個村支書呢?

俗話都說的好,天塌下來那也是高個兒先頂著——自己現在不就是那高個兒麽?

也是因此,被迫跟孫正平出門去請李向前吃飯的時候,黃誌明一臉上了鬼子惡當的悲憤,心裏是要多憋屈又多憋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