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揚侯且慢動手!”

懸在眉心的冰魄寒光劍仿佛能將他肉身神魂都凍徹,縱然他有摧山之力,此時也根本無法動彈分毫。

隻能眼睜睜地陷入等死的絕望之中。

一聲高呼傳來,頓時令衛闊神色一喜。

他聽出了來人是誰,此人一來,姓江的也拿他沒辦法!

江舟心神微動。

卻是根本沒有停手的打算。

念動間,冰魄寒光劍已經刺出。

趕來的魚玄素見狀一驚,幾步邁出,竟是虛空電閃。

陡然探出右手,五指成爪。

指甲驟然暴漲丈餘,灰慘慘之中隱泛金鐵寒光,竟直接抓向冰魄寒光劍。

說來繁複,卻是在電光火石,念動之間,魚玄素暴漲的手爪已經抓住冰魄寒光劍。

“嘎——吱——!”

一陣刺耳摩擦之聲似能劃破虛空,令人渾身寒毛倒豎。

火花四濺。

下一刻,魚玄素卻是神色微變,猛地鬆開手爪,急退十數步。

右手垂落一旁,微微顫抖。

此時灰慘慘的指爪上已經被一層冰霜覆裹。

魚玄素運轉法力,抵禦著體內流竄的冰寒劍氣,周身白氣升騰。

在這當口,冰魄寒光劍已經虛空劃了一圈,落入江舟手中。

那衛闊臉上的因魚玄素出現的驚喜已經凝固,整個人一動不動。

一陣微風吹過,一顆腦袋便自脖頸之上滾落。

此時,那些天牢禁衛突然恢複了正常,卻發現眼前已經失去江舟身影,連盡快左右四顧。

看到那具無頭的軀體仍直立場中,旁邊是滾落的人頭。

頓時一驚,旋即紛紛大怒,竟還要朝江舟殺來。

“住手!”

魚玄素忍著心中駭然,喝止天牢禁衛,手裏舉著一塊令牌。

天牢禁衛一見此令都紛紛跪地。

魚玄素揮手道:“爾等暫且退下。”

這些天牢禁衛一絲猶豫都沒有,起身扭頭便走。

“唉……”

魚玄素這才掃了一眼身首分離的衛闊,朝江舟歎了一口氣:“惟揚侯何必如此?”

這衛闊雖死不足惜,但表麵上到底還是秦王之人。

江舟殺了他,以秦王的性子,這梁子是越結越深,怕是徹底化解不開了。

“公公怎會來此?”

江舟沒有接茬。

看著魚玄素,心中也是暗驚。

這個白發老太監,果真是深藏不露。

他剛才那一劍看似輕飄飄不見煙火氣,可這天底下能接下的恐怕沒有幾人。

否則,衛闊也不會毫無還手之力。

他怎麽也是禁軍大統領,沒有二品以上的修為,豈能坐得上這個位置?

這老太監竟能用血肉之軀去接。

最後雖然罷手,卻也未必用了全力。

魚玄素聞言,卻是微露遲疑。

江舟看了一眼他身後,忽然眉頭微皺。

這個老太監剛才分明是從天牢裏出來的。

當下也不多言,身形一閃,便入了天牢。

魚玄素輕歎了一聲,朝天牢禁衛傳令不得阻攔,也江舟一路暢通,倒免了麻煩。

江舟一進天牢,便感應到了鍾馗所在,也不需去問人,幾個閃動,便到了一座牢房前。

卻正好看到鍾馗已經躺在地上。

牢中牆壁上,有一道長長的血印。

江舟眉頭微皺,袍袖一揮,牢門頓時震飛。

走進牢房中,發現鍾馗竟還有一絲氣息。

神誌也未失,似乎看到了江舟到來,微微掙紮了一下。

江舟走了過去,在他身邊蹲下,伸手按住他胸口:“不要動。”

同時一道渾厚精純的血氣已度入其體內。

此時,鍾馗額頭上微微凹陷,一片血肉模糊。

顯然牆上那道血印就是他撞出來的。

“哼!”

得了江舟血氣之助,鍾馗身子一顫,吐出一口鮮血,神誌卻清醒許多。

眼皮掙紮了幾下,睜了開來:“侯、爺……不、不必救、救……”

“鍾、鍾馗……”

“沒有、沒有對不起侯爺你……沒有汙人清白……亦無愧禮法……”

斷斷續續,艱難地說了兩句,便突地暴起一股大力,弓起身子,緊緊抓著江舟按在胸口,為他調運血氣的手。

雙眼圓睜突起,血絲遍布,本就醜陋的臉更頗見猙獰:“侯爺!”

也不知他哪來的神力,竟是直接將江舟的手甩了開去。

“噗!”

體內本就紊亂的氣血頓時失控,仰天噴出一口血。

麵上血色急速褪去,身上生機迅速消失。

“哈哈哈哈!”

“鍾馗一生,俯仰無愧!”

這一聲滿是悲愴的大笑,仿佛耗盡了他最後一絲力氣。

話音方落,頭便一歪,再無聲息。

江舟輕出了一口氣。

伸手撫過,將鍾馗仍然怒睜的雙眼閉合。

其實鍾馗的傷勢雖重,但一口氣仍在,他也不是不能將鍾馗救回。

隻需一滴太乙清寧露便可。

隻不過他自己心中也有些猶豫,加上鍾馗的絕決之意,他最終沒有出手。

“惟揚侯,人死不能複生……”

趕來的魚玄素站在一旁,歎了一聲道。

江舟看了他一眼。

知道這老太監之前從天牢裏出來,就是鍾馗突然自殺的原因。

“你跟他說了什麽?”

魚玄素雖有猶豫,卻也不隱瞞:“陛下有旨,令鍾郎官……自證清白。”

江舟聞言,沒有意外之色。

這句話,已經足以奪去鍾馗的命。

這老太監是知道若當著自己的麵,鍾馗十有八九是死不了,才避過自己,先一步見了鍾馗。

江舟也沒有因此遷怒於他。

他也沒資格怒。

若說有逼死鍾馗凶手,他自己也是其中一個。

或許會有一個真正的鍾馗會以另一副麵貌再次出現。

但,那個滿腹詩書,一心報效國家的“鍾馗”,始終還是死了。

哪怕這隻是他一手造就出來的虛假“鍾馗”,但他死前說出的最後一句話,卻已經是一個真實的靈魂在這個世間存在過的證明。

終究還是有些可惜。

魚玄素在一旁開口道:“陛下還有話著老奴帶給侯爺。”

“說。”

“陛下說,侯爺自離南州,入江都之時,便早已身在局中,若是想知道背後的一切根由,便到百裏天街去尋吧。”

“待侯爺闖過百裏天街,或許一切便都清楚了。”

“又是百裏天街?”

江舟聞言,麵無表情,抬頭道:“那裏究竟有什麽?竟讓陛下如此急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