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奢麵上難抑驚駭之色。

饒是他早已自詡對這位天波侯知之甚深,也自認從未小看於他。

但直到此時他才清楚地知道,自己還是太過於小看這位天波侯了。

不,天下人都小看了他。

即便如今江都天波侯的名聲已經是威震天下,甚至十有八九即將名刻梧桐台上。

大多數人也依然是心懷質疑。

不是質疑此人的實力,畢竟那等傳聞不可能都是假的。

此人所做之事,樁樁件件,哪怕隻有十中之二三,都足以證明其實力實屬天下少有。

而是質疑傳聞太過。

畢竟傳聞隻是傳聞,若非親見,很難令人相信這麽一個突然冒出來的人,還是年隻弱冠的年輕人,會有如此驚人的成就。

即便他這般親身感受其堪稱偉力的修為,都有些難以置信,何況別人道聽途說?

別看他在人前一口一個卑下,但那是因為上麵那位是當今大將軍燕不冠。

他堂堂一個一品至聖,還是武道至聖,若非天下第一人,何人能令他心甘情願俯首聽命?

就是他這樣的武道至聖,竟然擋不住一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的一抓?

就算他是被奇門大陣壓製了過半實力,這也仍舊是一件不可置信之事。

“此子已成氣候……”

“看來,他確實已有資格站在大將軍身前……”

荒山之中,已無田奢蹤影,隻餘一個剛剛砸出的大坑,還有一聲歎息。

……

此時。

江都城中。

“已成氣候”的江舟,此時卻在心疼耗費的真靈。

對戰司職仙官之時,他耗費的真靈已不在少數。

方才一抓一扔,看似簡單,也難免用上巨靈之力。

那田奢畢竟是武道至聖,就算大陣壓製,以他原本二品的道行,想要敗他容易,但要如此輕描淡定地敗他,卻不可能。

若不是如此“輕描淡寫”,這田奢怕也是不可能如此輕易就退卻。

好在他現在能隨意進出刀獄,這些日子倒攢下了大量真靈。

除了心痛外,倒並無“火力不足”之憂。

“江舟!”

江舟正心痛之時,突聞邊上一聲大叫。

緊跟著身上就多了一隻肥蟲。

燕小五大喊一聲,整個人都蹦了起來,手腳並用,抱住了江舟,興奮地大笑,還不停地搖晃著。

“你果然是我的好兄弟!”

“哈哈哈哈!田奢那個油鹽不進的老狗腿,五爺是第一次見他這般狼狽!”

“哈!等他回去,我看那老頭子還能不能擺他的威風!”

“王八曬肚皮——爽翻了!”

“可惜了,不能親眼看到那老頭兒黑臉,唉!”

“滾!”

“好嘞!”

燕小五這回倒是很幹脆地跳了下來,一張圓臉仍帶著傻子一樣的笑。

“唉……”

江舟看著這貨的模樣,無論如何也不能將他與那位天下第一人聯係在一塊兒。

這玩意兒怎麽就能是燕不冠的親兒子呢?

這樣一位猛人,怎麽就能生出這麽個玩意兒呢?

該不會是……抱錯了吧?

江舟原本還想惡意地揣測一番,不過一想到以那位燕大將軍的本事,這世上恐怕沒有人敢給他戴綠帽子吧?

百思不得其解,江舟忍不住就問了出來:“我說……你爹真是燕不冠?”

燕不冠這個名字,似乎就是燕小五身上的一個開關,一提起來嘻笑頓時不見,臉色瞬間就黑了。

“你別提他!”

江舟撇嘴道:“我不提行嗎?這次我可是為你得罪了堂堂大將軍,你還不讓我問個清楚?”

燕小五聞言,雖有些不情不願,但也知道這次他欠江舟的情分確實很重。

換了其他任何一人,怕是都不可能為了他而得罪那人。

不止不會,恐怕隻要那人一句話,還要親自把他捆了帶到那人麵前。

這天下間或許也隻有眼前這個人會為他出頭。

一念及此,燕小五也沒法再拒絕了。

扭捏道:“行,這次是我欠你的,你想問什麽,問吧。”

江舟見他如此,也不想勉強他,搖頭道:“算了,知不知道也沒區別。”

“不過,我聽你方才的話,你好像很想證明自己?”

“證明倒說不上,我就是想讓他知道,我燕小五不用不著他,也能幹出一番大事!”

吹牛吧你。

江舟撇了撇嘴。

在他看來,這小子就和彼世某些二代一樣,明明出生就生在了終點,偏偏個個都自命不凡,叫嚷著沒有父輩,白手起家也能活得精彩之類的口號。

殊不知離了那些資源,飯都未必能吃口熱乎的。

矯情!

“行,你給我說說,你想幹什麽大事?我或許可以給你點建議。”

燕小五說道:“用不著,我已經幹成了。”

江舟:“?”

燕小五理所當然道:“你不是說了嗎?五爺這輩子幹的最大最成功的事兒,就是認識你這個朋友啊。”

江舟:“……”

燕小五奇怪道:“你這是什麽表情?怎麽了?”

“我想嫩死你!”

江舟惡聲道:“我真的很好奇,你這麽廢材,是誰給你的勇氣跟你爹叫板?”

燕小五不悅道:“喂,熟歸熟,你不要人身攻擊,我也會發飆的!”

江舟直接朝他招手:“來,你發一個給我看看?”

燕小五瞬間變臉:“大家都是兄弟,發什麽飆啊?傷和氣!”

江舟翻了個白眼,直接走人。

燕小五顛顛地追了上來:“你幹嘛去?”

江舟無奈搖頭:“我說你平時能不能花點時間在正事兒上?沒事練練功也好,就你這點莊稼把式,還有臉跟你爹叫板?”

其實嚴格來說,在燕小五這個年紀,七品修為還真不算差,甚至已經稱得上“高手”。

隻可惜,他父親叫燕不冠。

這個名字太耀眼,太沉重了。

連帶著一個“燕”姓都變得重如山嶽,如太陽一般耀眼。

即便再努力,也要在這個姓氏之下黯然失色,再出色,也會被視為理所當然。

江舟這時才似乎有些理解了燕小五歇斯底裏。

“別扯那老頭兒。”

燕小五撇嘴道:“我老實告訴你吧,你以為田奢隻是因我而來?”

江舟道:“難道不是?”

燕小五點頭道:“是,但你也跑不了。”

江舟腳步微頓:“什麽意思?”

燕小五反問道:“你以為,我是怎麽逃出玉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