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消息了?”

江舟剛剛出刀獄出來,就碰上了找上門來的燕小五。

燕小五直截了當地道:“找到了唐婦了。”

“哦?”

江舟神色一愣:“找到了?”

這麽容易就找到,倒是他沒有想到的。

“人在哪裏?”

燕小五卻深吸了一口氣,神色有些奇怪,沉重,還有掩藏不住的憤怒。

江舟想起那兩個孕婦的慘烈死狀,心下一沉:“不會是已經死了?”

燕小五搖搖頭:“沒有,還活著。”

江舟心下一鬆。

不管如何,人沒有死總是件好事。

“你去看了就知道了。”

燕小五也沒有多說,隻是讓江舟跟著他。

出了門,沒走多遠,卻迎麵撞上了素霓生、林疏疏、李伯陽三人。

三人一直逗留江都,直到今日才想要出城,卻發現江都四處戒嚴,許進不許出,知道城中有事發生,便結伴來尋江舟。

想詢問事由,也有相助之意。

江舟知道三人來意,也沒有多說,讓三人跟著。

他倒是想起,這三人都不是尋常人物,而且見多識廣,沒準真能幫上什麽。

一路上告訴了三人城中戒嚴的原由。

說話間,便已來到城西,一處破舊的民居。

城西大多是窮苦之人居住,環境十分髒亂破舊。

因為南楚抽空了江都許多人口,尤其是城中的平民青壯。

此處也因此空出了許多民居,說是十室九空有些誇張,卻也差不了多少。

哪怕是有人居住,也多是些老弱病殘。

此時民間前後都有肅靖司和提刑司的人在嚴密把守。

虞拱也親自在此守著,見了江舟,匆匆行了一禮,便將他帶入宅中。

江舟等人進入其中,眼前所見,令所有人都沉默了。

林疏疏最是性直,直接罵了出聲:“畜生!”

“這……”

一向溫和的素霓都有種怒不可遏之感:“究竟是何人如此喪心病狂?”

這民居已有時日沒有人住,內中髒亂不堪,地上鋪了一堆幹草。

幹草堆上躺著一人。

卻是渾身鮮血淋漓,不見一片皮,隻有腥紅的血肉外露。

令人觸目驚心,若是心誌稍弱之人,看上一眼怕是都要被嚇得連做幾天惡夢。

最令人受不了的,還是此人腹部圓鼓。

正是失蹤幾日,有孕在身的唐婦。

隻是她竟是被人用極為殘忍的手段剝去了全身的皮。

如李伯陽這等人,饒是他見過無數比這要恐怖千百倍的事物,也不由眉頭微皺。

“……”

江舟沉默了片刻才道:

“你們是怎麽找到這兒的?”

虞拱遲疑了下道:“侯爺,那個……不是我等找到的。”

江舟道:“到底怎麽回事?”

虞拱說道:“是一個自稱丐幫幫眾的小乞丐,找到了侯爺您的府上,您還在刀獄之中,紀管家本想把他趕走,他卻嚷著要見您,說是百戲門的人在幹壞事,”

“紀管家覺得其中有異,便隨他找到了此處,不過當時此處有人把守,紀管家怕打草驚蛇,便找到了我等,”

“某便知會了燕捕頭,一塊帶人圍了此處,那些人竟都是高手,也幸好紀管家為人謹慎,否則真要莽撞來此,怕反要折在對方手中。”

“那夥人眼見不是對手,竟然全都自盡而亡,他們個個都在口中藏了毒,見血封喉,一個活口都沒有留下,屍體都讓燕捕頭帶回去了。”

“隻有這位……”

虞拱指了指草堆上腥紅怖人的唐婦,有些不忍道:“我等在此發現這位……尚有一口氣在,不敢輕動,請了司中萬象堂的方神醫,”

“說她遭受了非人折磨,血氣神意兩虧,且其人似與常人不同,三魂七魄不全,已回天無術,隻能用針穴之術,吊住她一口氣,隻等侯爺來定奪。”

江舟聽完,深吸了一口氣,才說道:“那個小乞丐何在?”

虞拱道:“他見到這位……嚇得暈了過去,某已讓人從旁照料,侯爺若要見他,某這就讓人叫醒他。”

“罷了,不必了。”

江舟擺擺手,掃了一眼,又道:“她腹中胎兒如何?”

虞拱歎道:“方神醫說了,胎兒尚在,但與婦人一般,也難以施救了。”

江舟又看向燕小五:“全大夫知道了嗎?”

燕小五搖頭道:“還沒告訴他,這般模樣,他要是見了,不得瘋了?”

江舟歎道:“派個人,將他接過來吧,總歸是要知道的。”

燕小五也沒有反駁,點點頭,便招來兩個緇衣捕快,交代了兩句。

江舟又道:“方神醫何在?”

虞拱忙道:“為防萬一,外邊侯著呢。”

“請進來。”

“是!”

虞拱連忙親自出去,很快帶回來一位相貌清臒,肩上挎著一個箱子的老者。

“老朽方燾,見過侯爺。”

“方神醫不必多禮。”

江舟打量了兩眼,沒有多說,直言道:“方神醫,她真的沒救了?”

方燾搖頭道:“若是常人,或還有一線生機,隻是此婦不知何故,三魂七魄不全,本就精血神魂虧虛,再遭如此非人一劫……唉。”

江舟道:“方神醫,此人本是陰魂返陽之軀,並非一般活人,也會血氣虧空?”

“哦?”

方燾一怔,驚訝道:“原來如此,我道為何此婦如此古怪……”

一旁李伯陽聞言也驚道:“什麽?陰魂返陽?”

江舟點點頭,也不再隱瞞,說出唐婦本已死去,服用了續魂膠死而複生之事。

“續魂膠……”

李陽陽喃喃道:“世間果真有此奇物。”

江舟也沒有理會他,朝方燾問道:“方神醫,可是有什麽轉機?”

方燾點點頭,跟著卻又搖搖頭:“侯爺,若是侯爺所說無誤,或許此婦還有救。”

“不過……”

“此法有也等於無啊。”

江舟道:“這是何意?”

方燾道:“尋常人若如她一般,那是死定了。”

“但既是返陽之軀,那她本來便是活死人,隻需再服一次那令其返陽之藥物,自可補其虛耗的神魂,再輔以武中聖人至剛至陽之血,當能續其命,隻是無論返陽之藥,還是武聖之血,都是世間難尋的神物,何處去尋?”

“而且,返陽之軀,雖是魂體,卻已與血肉之軀無異,她這身皮都被人剝去,就算救活了,人若無皮,又豈能活?不過是加深痛苦罷了,還不如……”

說著搖了搖頭,沒再說下去。

眾人聽完,也暗算搖頭。

還真如方燾所言,人沒了皮,能活麽?

就算可以,又得受多大的痛苦?

若是換了他們自己,還真不如死了算了。

正說話間,兩個捕快已經帶著王平趕了過來。

王平被帶進此間,見了江舟,正要行禮,卻忽然看到地上草堆上的血影,不由一怔。

旋即雙眼中漸漸失去色彩……

江舟輕歎一聲,朝眾人使了個神色,走出了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