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上的黃柏聞言一怔,旋即大喜。

不待他說話,素霓生已經轉過身來,說道:“黃莊主,你也聽到了,雖然有些冒昧,但可否請莊主為我等解述一番?”

黃柏能怎麽樣?當然是欣喜無比了。

這些是什麽人,他剛才可都已經聽到了。

有這些人在,別說這莊子是不是凶宅,就算是龍潭虎穴,也能為他填平了!

他反倒是暗自慶幸。

先前那個叫江舟的,他還半信半疑,不怎麽放在心上,卻沒想到竟是這麽猛的一個人。

連大名鼎鼎的道門七修都隱然不是對手。

幸好他沒有得罪此人。

對於素霓生的話語,他自然是想一口答應下來。

不過,驚喜之餘,卻也沒有忘記自己的立場。

朝林疏疏看了過去,露出征詢之意。

林疏疏撇了撇嘴:“你隻管說吧,我倒也想看看,你這莊子裏到底藏了什麽。”

黃柏連忙點頭,朝先前那家丁道:“聽到沒有?你還不快快說來,到底怎麽回事!”

那家丁早已經急得團團轉,有些欲哭無淚的模樣。

聞言哭喪著臉道:“老爺,還能怎的?就是那種紅色的怪物又出現了!”

黃柏不想在眾“神仙”麵前丟了麵子,挺胸腆肚道:“本老爺知道它出現了,你慌什麽慌?沒出息!要像老爺這樣,太嶽崩於前而色不改知道麽?”

“你仔細說說,這東西在哪裏出現?誰看見了?現在何處?”

“哎喲喂!老爺啊!”

家丁拍了拍腿:“是夫人!夫人看到了那東西,被驚著了,動了胎氣,昏了過去了!”

“什麽!”

黃柏挺起的胸腹頓時泄氣,急速癟了下去。

大驚失色:“你怎麽不早說呢!”

“我想說來著,是老爺您不讓我說啊!”

黃柏捂著額頭,臉色煞白,身子搖晃了幾下,忽然便軟倒了下來。

家丁大驚,一把扶住:“哎喲喂老爺,這太嶽還沒崩您倒先崩了!”

黃柏煞白著臉,顫著嘴唇皮子:“還愣、愣著幹嘛?扶、扶老爺過去!”

“哎!”

家丁應了聲,扶了扶,發現黃老爺實在是太重了,拖都拖不動,幹脆又喊來了兩個家丁,扛起黃柏就跑。

“……”

眾人麵麵相覷,也沒耽擱,跟了上去。

江舟和林疏疏相視一眼,緊隨在後。

離開廳堂前,回頭看了一眼。

那彩衣女子還站在原地,麵露擔憂之色。

見江舟看來,扯出一個牽強的笑容,欠了欠身。

看上去,很符合一個為主母擔憂,又不便跟著前去的妾室形象。

江舟笑了笑,也沒有多加理會。

不多時,眾人來到一個小院前。

黃柏顫顫巍巍道:“夫人怎、怎麽樣?”

一個丫鬟跑出來道:“老爺莫急,夫人已經醒了,剛才讓大夫看過,說是受了驚嚇,動了胎氣,不過不打緊,隻需仔細休養便是。”

黃柏聞言頓時鬆了一口氣,掙開家丁,站直了身子,胸腹又挺了起來。

“胡說什麽?老爺我什麽時候急了?咳,那個……”

黃柏幹咳了一聲,他現在雖然很想進去看看老婆,但也不敢把這些大人物都晾在這裏,隻好忍著。

一邊吩咐丫鬟回去,仔細詢問夫人和見過怪物的下人詳細過程,一邊又與素霓生等人講述了一遍自家發生的種種怪事。

不多時,那丫鬟便回來,說道:“老爺,夫人說,她是在院中散心透氣之時,看到那怪物從地底下突然鑽出來的,這才驚著了夫人。”

她走到院中一角,指著一棵老樹道:“就是在這樹根底下。”

落墨書生幾人走了過來,查看了一番。

這個院子,是這座山莊的內院。

在莊子最深處,依著山壁。

眼前這棵樹是棵老榆樹。

卻長得極為古怪。

粗逾數尺,高有丈餘,彎彎曲曲。

根係極為發達,露出地麵的根部虯結交錯。

不遠處,便是山壁。

上麵爬滿了粗如手臂的青藤。

青藤從山壁上垂落地麵,與這棵老槐緊緊纏繞在一塊。

在粗壯的樹幹上,勒出一個個鼓脹的瘤癭。

這棵樹扭曲的形狀,倒像是被青藤纏繞之故。

除了這樹有些怪形怪狀外,並不見有異常。

幾人相視一眼,都沒有說話。

落墨書生朝江舟道:“你不來看看?”

江舟剛才並沒有看這老榆樹,而是一直在環視打量著周遭的環境。

目光倒是落在院後的那座大山上居多。

聞言回頭看了一眼,便笑道:“不必了。”

落墨書生點頭,直接道:“你可有頭緒?”

江舟笑道:“你但說便是。”

落墨書生也不客氣,朝黃柏道:“你這人也真是命大。”

“啊!”

黃柏一驚,連忙卑微道:“還請仙長指教!”

落墨書生並不賣關子,指著這棵老榆道:“所謂宅後有榆,百鬼不近。”

“榆越老,氣越盛,陰鬼邪物越懼。”

“你這棵老榆,怕不是有千載之齡,已非凡物,堪稱天材地寶,若取其根枝,經高人煉製,必是仙家降魔之寶。”

黃柏聞言大喜,可還沒笑出聲,笑容便凝固在臉上。

因為落墨書生還沒說完,話鋒一轉:“但這隻是依常理而言。”

“本是鎮宅吉物,卻因這些江藤,吉勢全改。”

“大吉之物,也成了大凶。”

黃柏神色一白:“啊!”

落墨書生繞著老榆踱了幾步,說道:“所謂大樹古怪,氣痛名敗。樹居駝背,丁財俱痛。樹枝藤纏,懸梁翻船。斜枝向門,哭泣喪魂。”

回頭道:“你再看看,這棵樹占了幾樣?”

黃柏艱難地吞咽了幾下,澀然道:“全、全占了……”

江舟聽著有些古怪。

這些口訣,他聽著耳熟。

以前老錢傳授過他的一些風水之術,便說過這口訣。

這東西……難道是人盡皆知?

還是說,這個落墨,和老錢之間有什麽瓜葛?

思緒轉動間,落墨書生又道:“這倒也罷了,一棵樹罷了。”

“你這莊子,本地勢極佳。”

“乾坤艮坎,高山環繞,宅前地平,大河相饒,乃人丁興旺之象,”

落墨書生指向西北方:“乾地有山陵,修宅安莊必定大興,兒孫英豪輩出,男為王侯公卿,女作後妃國母。”

又指向正北:“後有高岡,南下居之第一強,歲歲年年有餘糧。”

再指東北方:“艮有峰,成家立計有何妨,富貴榮華世世昌。”

他一番話砸下來,砸得黃柏暈頭轉向。

卻從開始的驚喜,變得畏懼。

舌頭都有些打結地道:“仙、仙長,莫、莫開頑笑,黃某、黃某哪有如此福、福分?”

落墨書生硒笑一聲:“你也知道如此福分,非常人可受?還沒完呢。”

“嗝!”黃柏嚇得打出個響嗝。

落墨書生手握玉筆,指前點後,揚聲道:“前有水,後有山,背有倚天之靠,氣衝霄漢,前有黃龍盤臥,九曲回還,氣吞天下!”

“嘿,你這地方……了不得啊。”

“撲通!”

黃柏直接一屁股坐到地上,滿臉細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