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剛剛那個是仙人嗎?”

一群衣衫襤褸之人行走在荒涼的野地上。

雖然模樣狼狽,但大多數人都是滿臉歡喜。

人群中,一個被人抱在懷裏的幼童手裏抱著一塊餅子,不時地啃上一口,就滿足地笑了起來。

因為剛才有個路過的“仙人”,給他們變出了很多餅子。

哪怕是幹巴奶茶的餅子,也能讓他們露出難得的歡顏。

他們已經很多天沒有找到吃的了。

“對,是仙人。”抱著他的婦人也笑著道。

“要是爹也跟我們一起就好了,那就能吃到餅子了,娘,我不吃了,留著等娘回來給她吃。”

婦人神色一滯,旋即又擠出笑容:“乖,你吃,仙人也會給你爹帶餅子去的。”

事實上,孩子他爹是再也不用吃東西了,要不是他爹舍了性命將他們母子倆藏起來,引開追捕,又如何能逃出來?

“真的?娘,那你也吃,原來仙人就是這樣的啊,跟咱們都是兩個鼻子一個眼睛。”

婦人忍著痛笑道:“是兩個眼睛一個鼻子,仙人也有一個人字,又不是妖怪,當然隻有兩個眼睛一個鼻子了。”

“是嗎?那仙人為什麽這麽厲害?我也有兩個眼睛一個鼻子,為什麽我變不出餅子來?”

“呃,這是因為啊……”

“篤……篤篤篤!”

“唏律律~!”

母子倆正說著話,突聞一陣鐵蹄聲、馬嘶聲響起。

一群剛剛因吃了頓飽飯而心滿意足的人,頓時又變得神色驚惶。

“跑啊!”

有人驚恐地叫起來。

不用他叫,人們早已經倉皇奔逃。

“砰!”

“嗖!”

弓弦聲,破空聲,忽然接連響起。

“啊!”

慘叫之聲也隨之此起彼伏。

不過是眨眼之間,已經倒下了一片屍體。

“哈哈哈哈!”

“小十三,如何?就你那老漢撒尿般的箭法,也敢跟爺比?”

“行了,今日草穀已足,不比了!”

“兄弟們,衝上去!盡殺之!”

鐵蹄聲聲,慘叫不絕,間雜著幾聲刺耳的狂笑。

婦人在奔逃之際,被驚惶四散的人們撞倒在地,懷中的幼童兩隻小眼滿是迷茫,突然而來的疼痛令其眼中蓄滿淚水,卻強忍著,沒有哭出聲來。

因為他爹爹告訴過他,他是男兒大丈夫,要保護好娘親,他不能哭的。

婦人想要爬起來繼續逃,卻突然渾身一顫,臉皮痛苦地抽搐了一陣,緩緩低頭看了一眼幼童,渙散的瞳孔猛地一凝。

臉色霎時變得通紅,旋即不知哪裏來的一股大力,伸手從旁邊扯過來兩具屍體。

“孩子,聽娘的話,不要出聲,也不要動,要不然娘會不高興的,娘很快回來找你!”

低聲急速說完,將幼童從身下塞到兩具屍體之下,然後猛地伸手扯下插入後背肩頭的箭。

箭上的倒勾將她肩上的肉都帶了出來。

她愣是未吭一聲,又把自己的衣物扯了下來。

**著身軀,搖晃著站了起來,朝那些瘋狂殺戮的鐵騎尖叫了一聲,便朝著一個方向亡命地逃。

“給我抓住他!”

“哈哈哈哈!”

血腥的殺戮中,滿地地屍體間,那婦人**的胴體就如同一個強烈的刺激源,刺激著這些肆無忌憚的鐵騎。

他們都有一個念頭:追上她!狠狠地**她!

在極遠處,有十餘騎騎士借著亂石的遮掩,遠遠地看著這一幕。

其中一人恨恨地道:“北地的畜生!頭兒,咱們要不要出手?”

那頭兒皺了皺眉:“算了,對方人多,咱們未必是對手。”

“界江驛被破,元將軍還在率軍襲擾南楚,很容易被人斷了後路,咱們把消息帶回去要緊。”

說著,當先調轉馬頭。

先前那人看著那婦人還沒有跑出多遠,就已經被人追上。

十幾騎鐵騎,也沒有攔下半祼的婦人,隻是縱馬圍著她狂呼大笑,轉了起來。

“走吧!”

被催促的他,隻能恨恨地咬牙調頭,緊隨而去。

再說那婦人被鐵騎圍著,神色驚恐之極,不斷地改變方向,不斷地跑,可又怎逃得出鐵騎的包圍?

她越跑,越驚恐,這些鐵騎反而越加興奮地大笑起來。

直到婦人再也支撐不住,摔倒了下來。

為首一騎,也失去了耐性,翻身下馬,便獰笑著朝婦人走了過去,一邊解起了褲帶。

其餘騎士在馬上狂笑。

那首領走到那婦人身前,銀笑了幾聲,已經掏出了那醃臢之物,便要提起婦人。

隻是手還未觸及對方,便忽感手臂和跨下同時一涼。

繼而便看到了一隻手臂和那話兒,不由一愣。

待鮮血噴出,劇痛傳來,他才意識到,那是他的……

“啊啊啊!”

身心上的劇痛都讓他發出淒厲的慘叫。

其餘騎士一驚,紛紛縱馬而來。

“是誰!”

“滾出來!”

縱騎士將首領圍在其中,朝四周怒吼。

“什麽人!藏頭露尾的鼠輩!知道我等是何人嗎?”

“我等乃平天天首天命親軍!鼠輩膽敢犯我天威,天誅地滅,全家死絕!”

“我已經來了。”

憤怒惡毒的叫喊聲中,一個淡淡的聲音似一股冷風吹來。

這股風,就像是自天山之巔,那千萬年未化的冰川之上刮來,冷如刀割,冷徹骨髓,冷到了人的靈魂之中。

“誰!”

眾人四下怒視,終於發現了那個說話的人。

那人竟然就站在他們身前數丈之外,冷冷地看著這邊。

這個人,長得很平凡,很不起眼,走在街上,也沒有人會多看一眼的那種。

偏偏就是這個很不起眼的平凡人,他們看到時,心中竟就不由自主地生起畏懼。

“你、你到底是什麽人?!啊啊!”

那個首領還在慘叫,被兩個騎士扶著,忍著劇痛,恨怒地叫著。

“殺你的人。”

話音未落,也不等這些騎士有什麽反應,便駢起兩指,微微一引。

“噝噝~!”

一連串密密麻麻的破空聲響起。

一首道肉眼不可見的劍氣如遊魚一般於虛空遊弋。

似緩實疾,瞬間就繞著這些騎士飛了幾圈。

這些騎士猖狂憤怒的神色仍未消去,也不會消去。

在他們軀體四分五裂,掉落在地的時候,那顆頭顱上仍然凝固著這副神情。

“啊——!”

那婦要呆呆地看著這一幕,突然發出了一聲刺耳的尖叫。

她卻不是因恐懼而叫。

叫了一聲後,她便突然回光反照一般,一股力氣讓她躍了起來,朝那個首領的殘屍撲了上去,抱起便咬。

瘋狂地撕咬!

如同野獸一般,咬得滿臉的血汙,塞得滿嘴鼓漲,卻仍死命地咬,死命地塞。

直到力盡,趴倒在地,她才像想起什麽似的,突然往回爬。

接連的暴發潛能,她已經沒有力氣站起來了,隻能用爬,在地上拖出一道血跡,緩慢,又堅定地爬著。

來人靜靜地看著,沒有阻攔,神色前所未有地冰冷。

他正是江舟另一具化身。

一路行來,他看到不少流民。

越往這邊走,逃難似的流民越多,便覺奇怪,便加快了速度,來時卻看到了這一幕。

江舟深吸一口氣,忽然淡淡地道:“給我過來。”

遠處,一個人從一堆亂石中探出頭,神色驚懼,猶豫了一下,還是走了出來。

江舟頭也不回,冷冷道:“把這些女子和他們母子送到長明關,告訴元千山,他二人若是少了一根汗毛,我要他陪葬。”

剛才那些流民裏,除了十來個被特意留下來的女子,和被婦人藏起來的孩子外,已經都被殺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