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都城南,有兩座城門。

一名扶風門,二名橫水門。

此時二門皆被某種暴力所破。

身著黑色軍甲的楚軍如黑潮般,從兩座城門中洶湧而入,源源不絕,無窮無盡一般。

其中間雜著不少江都的白甲城衛。

江都城守軍以城衛、**寇二軍為主。

但**寇軍主力皆不在城中,城衛軍反,留守江都的**寇軍根本抵擋不了如此洶湧的軍勢衝擊。

從高處看,黑潮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蔓延入城中。

待扶風、橫水二門皆被黑潮占據,楚軍陣中,有一群人縱馬馳入了城門中。

其中有一黑袍罩體,看不清麵貌體型之人,如眾星拱月一搬,抬頭看了一眼遠處半遮蔽一片天幕的劍光。

發出讚歎之語:“想不到僅數月未見,此人竟已有如此修為。”

黑袍人身邊,除了十數個披甲戴盔的武將,還有幾個修士。

其中一人道:

“陰先生,聽聞此人在南州之時,就與楚王殿下作對,壞了殿下大事,如今又敢擋我王師,屠我王師軍士,罪該萬死,為何不讓我等前去將其誅除?”

“嗬嗬……”

黑袍人莫名一笑:“此番突襲陽州,攻占江都乃是首要,其餘的不足為慮,隻要他不阻礙我等,不必理會。”

“再說……嗬嗬,恐怕你們也未必是他對手。”

“哼,陰先生也未免太小瞧我等。”

那人露出不服之色,其他人也麵露不虞。

黑袍人嗬嗬一笑,並未理會。

洞庭湖上空。

江舟早就注意到這群人。

他遠遠便看到那個黑袍罩體之人。

分明就是當初他離開南州時,半道截殺他的那個太陰神魔,也就是楚王身邊喚作“陰先生”的人。

那時候分明已經死在他手上,太陰奇門陣,也是誅殺此人而得。

此時竟又好端端地出現在這裏。

看來,果然如他猜測的一般,這人十有八九隻是七絕宮主的一具化身。

本來見了此人,有些蠢蠢欲動,再殺“他”一次。

雖然是一具化身,但江舟不信這化身來得容易。

不過此時卻不是時候。

以江舟估計,無論是楚王,還是這“陰先生”,恐怕都不會將他置之不顧,很快就會自己找上門來。

事情也如江舟所料的一般發展。

楚軍之精銳,出乎意料。

殺入城中的楚軍,敢違抗軍令,劫掠侵害百姓的,隻在少數。

被江舟以冰魄寒光劍犁了一遍,兼之領軍之人看出他的目,似乎也不想太過得罪他,加強了對軍士的約束,此類情況便少有出現。

江舟殺了整整一夜,第二天日出之時,再沒看此類事情發生。

紀玄等人已經都回到江宅,便命狐鬼打開太陰大陣,不許人進出。

掃了一眼那“陰先生”所在之地,便落入肅靖司中。

肅靖司的情況與其他地方有些不一樣。

城中各處衙門都已經陷入混亂,唯有肅靖司仍堅守在衙中。

此時在江都城中,竟是一處難得的靜地。

楚軍似乎也知道肅靖司非是一般所在,若出了問題,可就是敵我皆傷,並未來犯。

梅清臣與司中校尉,帶領著一眾巡妖衛緊張地守在衙門後,見江舟落下,俱是一驚。

待看清之後,才紛紛大喜,仿佛有了主心骨一般。

梅清臣趕忙上前:“江大人,城中情況如何?”

肅靖司戰力不弱,但他卻不敢讓人出去迎戰楚軍,甚至不敢派人出去探聽,隻堅守在此處。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肅靖司有多重要。

不客氣地說,哪怕江都城毀了,隻要肅靖司安危無恙,那都不是事。

可若反過來,那時就不是一座江都城的事了。

江舟微微沉默,才道:“江都……怕是守不住了。”

“這……”

“該死!史彌悲該死!”

“畜生!畜生!”

梅清臣沒有懷疑江舟的話,隻一個勁地怒罵史彌悲。

堂堂太守,竟然引狼入室!

若非如此,那楚逆再是厲害,也斷無可能攻下江都這等雄城!

梅清臣罵了一陣,突然抬頭,目光炯炯地盯著江舟:“江大人,不知你可否能……”

江舟一聽便知其意,抬手打斷道:“梅大人,不是我不願出力,你覺得楚王會不知道江都城中臥虎藏龍?”

“當初攻伐吳郡,都有一位白骨老佛,如今他會毫無準備?”

梅清臣語滯,嘴唇動了幾下,終究是沒能說出什麽來,眼中光芒黯淡,重重地歎了一聲。

“江大人,既然如此,本官也不為難你了,本官方寸已失,還請你拿個主意吧。”

江舟道:“肅靖司非一般所在,楚王縱然攻下江都,也不敢輕動,而且需要梅大人你安定司中,定然不會對你如何,”

“我知大人忠義,不過,為了保肅靖不失,還請梅大人暫且忍耐,坐鎮司中,城中之事,不必去理會。”

梅清臣氣息粗重,但也知江舟所言才是正理,隻好強忍著一股衝動:“唉,也隻好如此了。”

勸說梅清臣後,江舟又在司中守了兩天一夜,見肅靖司安穩無恙,便暫時離開,回到江宅中。

這兩日,城中的刀兵戰火,已經停熄了不少。

雖仍有多處交戰,卻也是小部分的混亂。

似乎大局已定。

江舟才命紀玄想法,派人出去打探消息。

一連幾日,哪怕楚軍極力約束,江都城中,難免仍有不少百姓遭了兵災之禍。

但其中的高門大戶,卻是無一例外,分毫未損。

此時的江宅,也在“高門大戶”之列。

直至這一日,江都城歸屬似乎已經塵埃落定。

楚軍也比江舟預料的來得早。

一大早,便有人敲響了江宅大門。

江舟此時正在雙樹之下閑坐,靜閱經書。

全然不似置身戰亂之人。

紀玄得了他示意,前去打開大門。

一個武將帶著一隊軍兵,立在門前。

一見門開,便略過了紀玄,看到了院中的江舟,說道:“陰先生有請江大人當麵一見,還請江大人隨本將走一趟吧。”

江舟手捧經書,頭也未抬。

那武將深吸了一口,麵色稍冷,提高聲音道:“江大人!請隨本將走一趟吧!”

得到的仍是江舟的不理不睬,直到他難抑怒氣,想要不顧來時“陰先生”的交代,動手強“請”時,江舟才慢悠悠開口:

“想見我?”

“讓他親自來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