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瑜聞言駐足回頭,微露疑惑。

仇鬼卻沒有解釋,隻是一雙幽厲鬼眼中顯露森森之意:“汝當謹記,切不可提及乃受吾指點,也不可有半句提及吾言,否則必有大禍。”

郭瑜不明所以,但還是正色道:“瑜定謹記陰神指點。”

仇鬼點點獰惡的鬼首,便緩緩縮進霧漩之中,消隱不見。

郭瑜也未曾猶豫,轉身繼續向前走去。

……

貢院之中,不斷有學子在陰關之中,被鬼神嚇退。

甚至有不少本來就心中有鬼,被嚇得心膽俱裂,直接倒在院中,被一直在旁邊盯著的兵卒抬出貢院。

三五年內,是絕了科舉之路。

此時江宅之中,江舟剛剛送走了那個灌園叟張老頭,臉上還帶著無語。

這老頭臉夠大,皮夠厚,他還真是來找自己借錢的。

還一張口就是五百貫。

他一年的俸銀也就差不多這個數了。

尤其這錢還是借去當聘禮的,著實讓他驚麻了。

江舟沒想到這張老頭是真的想娶人家姑娘。

門不當戶不對什麽的就先不說了,人家小姑娘才十幾歲啊!

江舟心中吐槽,卻也沒有拒絕他。

主要是這張老頭臉皮真的太厚,完全沒有一絲“隱世高人”的矜持,又纏又磨,就差耍無賴了。

條件是那個秋老儒自己開的,不過江舟覺得這老儒不過是篤定張老頭拿不出這麽多錢來,一氣之下才故意刁難。

他並不認為這老儒會真的遵守約定,將女兒嫁給要啥沒啥的張老頭。

江舟不過是心中有些好奇,想要看看秋老儒看到張老頭拿出五百貫聘禮會是什麽樣的臉色。

他對這秋老儒並沒有什麽意見,不過也沒有什麽特別的好印象就是了,很樂意看他吃個癟。

退一步說,縱然秋老儒真為信守諾言,讓自己女兒嫁這老頭,那秋家女但有一絲不願,他也能出麵阻止。

“聘禮”是他借的,他也有這立場。

話又說回來,張老頭隱藏著這般本事,江舟也不相信他真的拿不出區區五百錢。

他倒要看看,這老頭到底打的什麽主意。

不過他也沒放太多心思在這上麵,現如今,他最關心的還是秋闈大比。

聽說今天就是秋闈驗明正身的日子,明日就是大比之期。

李通達……不對,應該是鍾馗。

這人還是李通達的時候,便才名廣播。

此番“脫胎換骨”,江舟相信即便不能大比奪魁,登科及第應該是不成問題。

他擔心的反倒是那個有袁白燕之稱的主考官。

之前聽說這個袁白燕是極好華美之人,見到鍾馗的模樣定會不喜。

但最近他讓紀玄出去打聽,卻發現此人官聲極好,為人雖迂直,卻有剛正之名。

還真的未必會因鍾馗貌醜而將其黜落。

這倒讓江舟犯了難。

要不是他現在已經入聖,對於鍾馗這位天師歸位已經不是那麽急迫,他還真想讓鍾馗考上之後,直接在大庭廣眾之下留下一封“考場舞弊,考官枉法”的絕命書,然後一頭撞死算了……

當然,這也就是想想。

憑空汙人清白,他還做不出來。

而且這樣的做法,也未必能算得上“曆劫”……

左右無事,江舟便打發鐵膽到貢院外頭去守著,隨時給他傳遞消息。

自己仍然躲在家中,一心修煉,填補“空虛”。

又過了一夜。

次日一大早,在娑羅樹下坐了一夜的江舟,便聽到一陣吹吹打打的聲音。

心眼微開,便見外頭一行人穿紅戴喜,挑著幾個大紅箱子。

打頭的便是胸前係著紅花的張老頭,還有那個左近有名的王姓媒婆。

原來這老頭一大早便拉上了王婆,求他為自己去下聘。

王婆也是錯愕得緊。

她沒想到這個灌園叟還真拿得出這麽多錢。

迷迷糊糊之下,就被張老頭拉著一起,挑著聘禮,大搖大擺地就往秋家去了。

江舟見狀,微一尋思,便有一絲元神出竅,跟了上去。

不多時,便來到了城東秋家。

聽得門外一陣喧鬧喜慶之聲,秋家人趕忙齊齊出來觀看究竟。

王婆見得整整齊齊的秋家,也不由一驚。

怎這般齊整?難道他們早已經得知消息,在此迎接了?

秋允文秋老儒一見胸前戴紅的張老頭和王婆,頓時一驚。

王婆此時隻能硬著頭皮,扯出招牌式的笑容,露出朱砂紅齒,尖聲道:“哎喲!秋老先生,給您道喜來了!”

“何、何喜之有?”

秋老儒驚疑不定地看著她身後的張老頭和幾個大箱子。

王婆一搖紅帕:“這日前您親口說的啊,張老……大哥已經遵照您的吩咐,備足了聘禮,來給您家下聘來了!這豈不是天作之喜?”

說著,便讓挑夫打開後邊的箱子。

果然是滿滿幾大箱子的錢子。

“這、這……”

秋老頭大驚失色。

“父親!您竟真要將小妹嫁與一個老叟?這、這簡直是不成體統啊!”

他身邊的一眾兒女媳婿等也都是一驚。

有的顧不得尊卑,出言責怪。

有的卻是目不轉睛地的盯著那幾箱大錢。

秋家雖是書香門第,但家中清貧,何曾見過這般多錢財?

秋老儒急道:“老夫度其區區灌園叟,必無錢財,不過隨口一言相戲耳,誰知……誰知……”

這時,張老頭站了出來,滿臉笑容道:“嶽丈大人,君子於世,豈能言而無信?小婿這聘禮已下,不知可否就此定下婚書?”

秋老儒頓時滿臉通紅。

也不知是被氣的還是急的。

“哼!”

“你這老園叟也想娶我家小妹?”

邊上一個四十來歲的男子麵露不屑道:“吾父何等人?豈會與你一個園叟戲言?”

“你想娶我家小妹,也不是不行,若你能將我家小妹救回來,這聘禮我秋家自然會收下!”

秋老儒張了張口,似想說什麽,但最終卻沒出口,似乎默認了自己兒子的話。

張老頭一驚:“怎的?娘子出了何事?竟要言救?”

秋家大兒怒罵道:“你這園叟!莫要胡亂叫喚,壞我家小妹名節!”

“是是是!”

張老頭連忙賠笑道:“不知秋姑娘怎的了?”

秋家大兒撇過臉道:“我家小妹日前去城外踏青,被妒婦津的水神擄了去,你若想娶小妹,須先將她救回,若是救不回,一切休談!”

他看了下四周已經圍過來的許多人群道:“我秋家言出必踐,非隻這老叟,誰能救回我家小妹,誰便能做我秋家佳婿!”

眾人紛紛議論。

秋家清貧,但到底是書香門第,對一般人而言,那也是清貴之極的。

尤其是秋家小妹是城東頗有名氣的美人,知書達理,登門求娶的高門大戶也不在少數。

隻是秋老儒孤高自許,都給拒了。

若是普通人能娶得秋家小妹,那當真是祖墳冒青煙了。

隻不過,妒婦津……

這地方有不少人都聽過。

秋小妹在此出事,哪怕沒有見過秋小妹之人,也知道此女必定是十分貌美之人了。

張老頭頓時急了,也不知是見秋家大兒許下這般承諾,還是聽到秋家小妹出事而急。

連忙道:“怎會如此?秋姑娘是在何時被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