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與“法海”的“道”不一樣。

所以本來如此被化身反哺,強行入聖,並不是什麽好事。

但事實卻是,他有天一元神大法。

每日參悟元神大法,雖看似除了神魂與元炁的積累外,一無寸進。

但江舟到底是有所得的。

元神大法以精化氣,氣化為神,神化為嬰兒,嬰兒化為真人,真人化為赤子。

赤子為真一,一乃帝君,能統一身。

帝在身,三萬六千神無不在。

九尊帝身,統禦三萬六千神。

實際便是攝萬道為己用。

這是天一元神大法奧秘之一。

因此,以何“道”入聖,對他來說不重要。

元神大法重在積累。

積修元氣,攝伏萬道。

有“法海”入聖,江舟不擔心能否道化元神。

倒是需要擔心有沒有足夠道行化為千年元氣,以供凝聚帝神之用。

就差一點點了……

江舟悟“道”之時,外間曲輕羅已經和須女打了起來。

這兩個女人打起來,動靜可著實夠驚人。

從半空打到天上。

一人出手間都是天地風雷,山澤水火,森羅萬象。

另一人揮袖間便是月落星沉,星滅光離。

百裏高空之上,眾人都能感受到那如山嶽、如刀割、如磨盤般的氣勁、神意。

所幸兩江口上,早已因兩軍對峙,而將周圍裏民給驅散。

襄王水寨上,蒙蒙水霧早已經翻滾起來。

那是大軍在運轉軍陣,抵禦衝擊。

十數個仙門高修,雖不懼餘波,也都神色沉凝。

他們本以為曲輕羅道行與須女相差甚遠,即便至寶在手,也難以與之抵抗。

如今卻是一副勢均力敵的模樣。

風雲激**間,百千裏的雲層都被**得一幹二淨。

徹底將二人身形顯露出來。

卻是見得須女抬手間有無窮道韻湧出,如同玉手捧起星辰。

確確實實是有三顆星辰顯現。

雖非實體,是其道韻所化。

但其中氣象威勢,卻真如星辰運轉。

無匹的巨力便連下方無邊無際的江水,都被牽引,掀起濤天巨浪。

三星運轉間,星力如絲如縷,瞬間將曲輕羅絞纏。

縱然有四玄玉鑒護身,但她終究道行差距太大,霎那間萬象俱消。

隻這一刹那,便被須女捉住了時機。

玉手輕揮,三星齊殞。

曲輕羅頓時被與星同墜。

轟然一聲巨響。

兩江口上炸起恐怖的巨浪。

曲輕羅墜入江中,須女不依不饒,幾乎是同一時間追了下去。

江水遮擋,大多數人無法看清。

卻隻見無數巨浪一波波炸起。

顯然是兩女在水中又激鬥了起來。

也不知鬥了多久,嗖嗖兩道人影,又從水中竄了出來。

卻見兩個本如天人神女一般的麗影,此時都是披頭散發,麵帶血汙。

兩人完全擯棄了術法神通,拳腳相加,拳拳到肉。

像兩個普通的凡俗武林高手一般扭打在一塊兒,全無仙姿。

凶猛狂暴之極的對戰,將一眾觀戰之人都駭住了。

水寨門樓上,廣陵王忍不住咽了口口水:“這……這是潑婦打架吧……”

襄王回頭瞪了他一眼,頓時閉嘴。

“轟!”

說話間,曲輕羅已被須女一拳轟在臉上,再次墜落江水。

她也幾乎在同一時間,赤足倒掛,挑中了須女下頷,令其遠遠斜飛而出,重重砸在江岸一座崖壁上。

堅硬的崖壁如豆腐一般,陷也一個巨大的凹坑。

待須女從坑中飛出,曲輕羅也已從水中射出。

兩人卻是懸在空中,遠遠相峙,沒有再出手。

須女淡定地抹了一把臉上的血汙:“四玄玉鑒,果然名不虛傳。”

她隻說四玄玉鑒,未言曲輕羅。

顯然能讓她看入眼中的不是曲輕羅,隻是四玄玉鑒。

曲輕羅一言未發,片片玉牘環繞周身。

“阿彌陀佛……”

無穢老僧歎了一聲。

雖然兩人打得很凶,看似勢均力敵,不分勝負。

但以他的眼力,豈能看不出來,曲輕羅已經吃了暗虧。

而且這個虧吃得很重。

畢竟還是聖凡之別,即便四玄玉鑒在手,也難以抹平差距。

“怎麽樣?還要打麽?”

須女冷然道:“你該知道,看在九天玄母教的份上,我已經對你手下留情。”

曲輕羅卻隻是淡淡道:“將他留下。”

“冥頑不靈。”

須女目泛冷色,身上星光閃過,適才打鬥在身上留下的汙穢、血漬,竟都消失,整個人再次變得清靈如仙。

雲袖輕揮,就待動手,突然臉色微變。

眾人隻聽一聲“嘶拉”的絲帛撕裂之聲響起。

便見須女渾身冒火,倒飛而出,再次砸到了山壁上。

原地卻出現了早就被須女神通收了的江舟。

無穢老僧等人卻是神色驟變。

有人忍不住驚叫出聲:“怎麽轉眼間他的修為竟暴漲至此!?”

“他那是……元靈之光?”

“他要入聖!”

“不可能!”

十數人大半都算得上仙門巨擎。

此時卻都大驚失色,滿臉不可置信。

“好膽!”

卻聽須女一聲輕喝,一顆天星當空墜落,帶著呼嘯之聲朝江舟砸來。

雖非真正的天星,其威勢卻以令人變色。

江舟卻是不閃不避,身形一搖,現出三頭六臂。

腰身微沉,六臂一展,重重迎向墜落天星。

“轟!”

恐怖的氣浪向四周倒卷。

隻見江舟一半衣物皆暴裂,露出精赤上身。

每一根線條都如匠人精心雕鑄,完美無缺,隱泛淡金琉璃之色。

無穢老僧神色再變,喃喃道:“無垢金身……”

“詳星拜鬥。”

須女天星被他徒手攔下,未曾動容,從山壁凹坑之上脫出,便做了個朝天祭拜的動作。

隻見天上如鬥轉星移,青天換星夜,漫天繁星點點。

江舟隻覺腦中突然數萬根鋼針猛刺,劇痛無比,神魂欲裂。

連三頭六臂都維持不住,瞬間恢複原形,從空中墜落。

墜入江水之前,卻落入一個溫軟懷抱中。

卻是曲輕羅將他接住。

須女身影一閃,出現在上空。

清麗的麵龐第一次現出一絲驚異之色。

似乎江舟沒有立時死在自己這一式詳星拜鬥之下,令她十分驚訝。

不過隻是一閃而逝,便再次運轉神通。

四玄玉鑒舞空,將江舟與曲輕羅二人都罩入其中。

“不必,我自己來。”

江舟卻從她懷中站起,將她推至一旁。

冰魄寒光劍已經飛出。

寒光迫人,眾人隻見眼前一花,數以千計萬計的劍分布空中。

密密麻麻,鋪天蓋地。

江舟身形一動,漫天劍光也隨之舞動。

將他裹在其中,如狂風襲卷,劍光如蝗。

饒是須女也忍不住神色劇變。

“星羅棋布。”

星光如梭,縱橫交織,瞬間在其周身織出一座光牢。

既鎖住了她,也禁絕了身外一切。

劍光如群星墜落,劍氣四溢,竟令無穢老僧等人也無法站立原地,紛紛暴退。

江舟於無數劍光之中,三頭六臂再現。

六臂狂舞,變幻萬端。

一臂如刀,刀光如死,刀光唯一。

一臂如劍,劍化萬千,於霎那間似乎演盡了世間劍招,妙到毫巔,技近於道。

四臂使指,劍氣縱橫,交織成陣,洞金裂石。

盡數都轟落須女那星光牢籠之中。

無論是刀勢、劍氣、指勁,在眾人眼裏都是世間最完美無缺的招式,找不出一絲一毫的破綻缺陷。

綻放出璀璨奪目的靈光。

此刻這些凡俗武技在他們眼裏已經變了,似乎這不是凡塵所有。

技近於道,甚至於……要蛻化成“道”!

“他……他難道要以技入道?”

眾人驚駭。

以技入道,並非沒有人做過。

這並非什麽了不得的事,反而在眾人眼裏,那是下乘之道。

以其天姿,不到甲子便能入聖,實不應如此暴殄天物!

這才是眾人驚駭的原由。

無穢老僧搖頭歎道:“可惜了……”

江舟招式雖精妙無倫,攻勢極猛,卻始終難以動搖須女的星光牢籠半分。

江舟卻依舊未曾停止,凶猛無比地用盡手段,轟擊須女。

令眾人看得皺眉不已。

漸漸的,他們卻覺得有些不對勁起來。

因為他們發現此人身上的氣息未曾因狂猛的攻擊而稍弱,反而在向上攀升。

其血氣仿佛無止無盡一般,甚至還在急速暴漲。

“這是……什麽道理?”

未及細想,便見漫天劍影刀光驟然消失。

一道無比璀璨、美得令人驚心動魄的劍光仿佛自九天之上墜落,降臨世間。

少有人能在這一劍的風采之下不心襟動搖。

隻是這一個晃神間,劍光便已褪去。

隻見江舟手持冰魄劍,自上而下,長劍直指須女頭頂。

她的星光牢籠早已經破裂,化作點點星輝。

冰魄劍的劍尖,卻是被須女一根纖纖玉指抵住,寸進不得。

須女嘴角微微一扯:“打完了?”

這明顯顯露出了兩者間天塹般的差距。

江舟反而咧嘴一笑,莫名道:“還差一點。”

須女眉頭微皺,旋即屈指輕彈。

江舟頓時如遭重擊,轟然倒飛。

“嗡!”“嗡!”“嗡!”

未等他落地,無數星辰浮現,隨著須女玉指輕轉,紛紛墜落。

一顆一顆,不斷在江舟身上砸落。

數十顆星辰落下,江舟身上的淡淡金光被砸得越來越黯淡,七竅都有鮮血濺射。

曲輕羅再也忍不住,四玄玉鑒射出,卷住江舟。

“阿彌陀佛,請須女道友暫且罷手。”

那無穢老僧竟也忍不住一步跨出,橫在須女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