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都是一驚。

先是大鬧監天司,差點將堂堂一位值守仙師打死打殘,居然還不罷手。

竟還想著去找城隍的麻煩?

城隍陰司可不比監天司。

雖說陰司受監天司監察,卻也僅僅是監察罷了。

除了人皇,無人有權幹涉陰世之事。

更何況城隍陰司?

當然,像龍虎道那種能號令陰世惡鬼,是因為“上麵”有人。

那是人家有底蘊有本事。

隻要平時不亂搞,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算了。

要是擺到台麵上來,隨隨便便參你一個擾亂陰陽,就是丟官罷職,甚至是問斬的大罪。

而且,想入陰司捉“人”,你也得有那個本事。

陰陽有別,人鬼殊途。

這並非一句空話。

普通惡鬼也就罷了,但是城隍……

就算龍虎道都沒這膽子。

“還等什麽?”

見肅靖司眾人因他一句話愣住,江舟皺眉催促了一聲。

虞拱回過神來,連忙一招手,帶著幾個巡妖衛就要撲上去拿人。

“誰敢!”

監天司眾弟子自然不會就這麽讓他們把人拿走。

紛紛攔在前麵,怒目瞪視。

若非被江舟剛才那一刀震住了,早就動起手來了。

就算如此,要他們眼睜睜看著對方當麵將一位仙師當成罪犯一般鎖拿帶走,也是萬萬不能。

“阿彌陀佛,”

受樂老僧站了出來,合什道:“江施主,殺人不過頭點地,此事真偽尚未清明,你如此羞辱丹華施主,也未免太過了些吧?”

“羞辱?本官稟公執法,捉拿嫌犯回司審問,何來羞辱?”

“怎麽?別人有罪嫌可拿,爾等‘神仙’便拿不得?”

江舟冷然道:“正因真偽未證,本官才要拿他回去審問,否則……你當他還能活到現在?”

“這……”

受樂老僧本想說仙家真修,豈能與俗人同?

何況是丹華真君如此身份。

隻是江舟這句話卻把他堵了回去。

剛才那一刀,在其他人看來,確實是江舟有意留情了。

若非刀勢稍滯,以那青龍之威,丹華真君如今豈有幸理?

“唉……阿彌陀佛……”

受樂老僧低喧了一聲佛號,退到了一旁。

遇上這麽一位軟硬不吃,行事肆無忌憚,偏又修為極高的小輩,他也實在無力應對,此事他是管不了了。

受樂老僧雖退,其他人卻沒有退。

尤其是丹華真君座下弟子。

江舟掃了一眼,手捧金敕金刀,麵無表情地道:“肅靖司聽令,再敢有阻攔者,殺無赦。”

“是!”

虞拱等人也豁出去了。

捉人與殺人是兩碼事,尤其麵對的是監天司。

若是早一些,他必定會勸阻。

但知道江舟修成了先天無形戮妖罡氣後,不僅是他,其他肅靖司眾對他的態度也都改變了。

此時都跟隨虞拱,紛紛拔刀,朝監天司眾弟子圍了上去。

就是江舟自己,現在也有些意外這些肅靖司眾會這麽堅定整齊地站在他這一邊。

他絕然想不到,不過是一門功法,竟然會有這樣的影響力。

監天司眾弟子也沒有想到,這些武夫竟然有這麽大的膽子。

難道還真敢圍攻監天司不成?

肅靖司的架勢,著實是把他們嚇到了。

別看他們看不起肅靖司。

除了鄙視鏈的存在,也是仗著身後宗門。

可他們自己真要和對方打起來,孰強孰弱還真未必。

肅靖司的巡妖衛,哪一個不是在與妖魔的撕殺中脫穎而出的?

“幹什麽!”

就在雙方僵持,一觸即發,眼見就要爆發一場血拚時。

突聞一聲厲喝。

眾人循聲望去,隻見山道石階上,一群人正快步從登上來。

太守府、六府台、**寇司、提刑司,竟都趕了過來。

“爾等做什麽?”

“要造反嗎!”

說話的是六府台禮台令方清。

隻見他疾言厲色地掃過在場雙方。

目光在江舟身上微微一頓,便一掃而過,落到丹華真君身上。

看到他有氣進沒氣出的慘狀,本來要脫口的斥責便吞了回去。

想了想,又略了過去,落在了受樂老僧身上,目光一厲:“受樂大師!你們想幹什麽?”

“江都水患,不見爾等仙門蹤影,如今鬧起事來,倒是動靜不小!”

“怎麽?仙門果真要反嗎!”

最後一句他是厲聲喝出。

其頭頂隱隱有浩然華光閃爍。

一股如山重壓豁然降臨。

令一眾監天司弟子都是心中一顫,麵現懼色。

江舟看著這位禮典令的側影,目光微閃。

這個方清,有點意思……

受樂老僧神色一滯。

心中竟生出委屈來。

以他的修養,都忍不住暗罵起來。

這關老僧屁事?

你眼瞎了!沒看到我已經站在一邊了?

方清兩眼一瞪:“怎麽?都啞吧了?”

“唉……”

受樂老僧不得不重新站出來:“方居士,此事你還是去問這位江施主吧,老僧實不知為何。”

方清這才回頭看向江舟。

不過江舟看他的模樣,怎麽看怎麽像在作戲。

朝虞拱道:“虞都尉,你與諸位大人說清楚吧。”

虞拱點點頭,站出來抱拳道:“諸位大人,是這樣的……”

他將事情始末,還有江舟之前曆數的罪狀都一一說了出來。

眾人聽過,都是麵現驚怒之色。

江舟一直在注意著,卻也不知道其中到底有幾人是真,幾人是假。

不過他們驚怒之餘,倒是有不少人的目光朝他手中捧的金敕金刀掃來掃去。

“哦?”

方清倒是神色一凜,說道:“聖祖人皇駕前,眾人隨我參拜!”

說著便已正肅衣冠,當先朝金刀長身一拜。

眾人見狀,不論心中作何想,也不敢怠慢,紛紛下拜。

江舟才捧起刀:“諸位請起。”

“謝聖祖!”

方清站直身,臉色已經變換。

轉身嚴厲道:“聖祖人皇駕前,爾等也敢抗命不遵?可知罪犯欺君,其罪當誅!”

監天司眾人麵露懼色。

那烏鵲君麵色焦急:“這、這……方大人,這狗……這姓江的血口噴人,汙蔑我師!”

“住口!”

方清厲聲大喝:“先不論江大人所言是真是假,即便是假,人皇金敕當前,你等也要俯首聽命!待查清之後,再作計較!”

“如今爾等抗旨不遵,就算江大人所言之事是假,本官也要向爾等問罪!”

“還等什麽?還不束手就縛!”

眾人聞言,紛紛左右四顧,驚異失措。

“唉……”

如今形勢不由人,僵持下去,隻會令事情更加惡化,丹華已經半廢,監天司隻有受樂老僧能作主,他隻好站出道:“爾等聽命行事吧。”

監天司眾弟子頓時泄了最後一口氣,不敢再抗捕。

任由肅靖司將丹華鎖了。

連帶著烏鵲君等幾個剛才帶頭抗命的也押走。

方清等人冷眼旁觀。

帶人押下山後,他才朝江舟正色道:“江大人,此事重大,不可隨意處置,要盡快查清真偽,還需詳查,給我等一個交代。”

“至於你所說的掠拐幼童之事,本官也會嚴促提刑司盡快查清,絕不會枉縱任何宵小。”

江舟點頭:“江某明白,方大人請放心。”

“嗯。”

方清點點頭,也不再多說,帶著眾人就下了山。

江舟看著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半晌才回頭道:

“虞都尉,勞你親自帶人將不濁峰暫時封鎖,任何人許進不許出,待查證之後,若無牽涉,再做放行。”

虞拱抱拳領命:“是!”

江舟吩咐一番,也下了山。

等他走後,留下的肅靖司眾人才紛紛圍著虞拱道:“都尉大人,聽說您與江大人相熟,能否替我等美言幾句,讓我等調入江大人麾下聽用?”

“對對對!咱們此番也算有一番苦勞了吧?江大人要辦這案子,肯定要用人,正好把咱們調過去!”

眾人你一句我一句,竟都是在爭著要調到江舟麾下。

虞拱被吵得心煩,大聲道:“都給我閉嘴!先幹活!”

撇了撇嘴,暗道:都想什麽呢?要調也是老子先調。

……

江舟下了不濁峰,並沒有回肅靖司審問丹華真君。

實際上他很清楚,這事從丹華身上問不出什麽。

以此人的身份,不可能插手其中。

他之所以要強行把此人拿下,不過是另有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