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天司眾人一時神色略顯難看。

有些進退維穀之態。

既不想損了仙家風度,卻又畏懼人皇威嚴。

“阿彌陀佛……”

“五台山毗婆沙宮值守僧,法號受樂,拜見人皇。”

那黃衣老僧最先合什低頭。

其餘人仍在神色變幻,不肯服軟下拜。

“怎麽?”

江舟雙目微眯:“諸位難道真的是神仙做慣了,連人皇也不放在眼裏了?”

監天司眾人神色一變。

紛紛怒瞪江舟。

豎子!

好歹毒的心思!

“哈哈哈!”

僵持之中,烏衣中年忽然一聲大笑道:“江大人言重了。”

“普天之下,莫非稷土,我等還在人間,怎談得上神仙?自然是要尊人皇的。”

話落,整了整素紗星冠,朝江舟手中金刀躬身道:“七絕宮丹華真君,拜見吾皇。”

“拜見吾皇!”

見這烏衣中年如此,其身後一眾監天司弟子才紛紛有樣學樣。

卻都隻是躬身一拜。

神色間隱有不情不願之態。

江舟眼中微光閃爍。

七絕宮……

看來此人才是監天司主事之人。

之前監天司中的值守仙師,應該是這個自稱丹華真君的烏衣中年,和那個龍虎道的白石道人。

不過白石道人因被虞簡攛掇,借了他九老天師令對付自己,已經被龍虎少君李伯陽清理門戶。

這個五台山的黃衣僧,應該是後來才替上來的,到這不濁峰上的時間並不長。

他應該未曾牽扯此事之中。

從其餘人的態度來看,也都是以丹華馬首是瞻……

他和這七絕宮,還真是緣分不潛啊……

思慮之間,江舟已開口淡淡道:“仙家氣派,果然不同凡響,見聖祖人皇也不拜,難怪當初以聖祖人皇之英偉,行破山伐廟之事,也要耗時足足兩個甲子。”

這丹華在人皇金敕前,隻是微微欠身,而且還以真君自稱。

其誠意有幾分,顯而易見。

江舟雖說得輕淡,在丹華等人耳中,卻不啻於驚雷。

即便以丹華的城府,臉色也變得有些難看。

帝稷當年破山伐廟,可說是天下所有仙門最大的痛處。

也同樣是最大的恐懼。

江舟這句話,比當麵動手抽他們耳光更嚴重。

眾仙家弟子都紛紛色變,當即要發作。

丹華抬手一揮,阻止眾人動作。

實際上這些人雖然有怒意,但也一樣被這話嚇得害怕得很,順著丹華給的台階就下來了。

隻一個個怒目瞪著江舟。

丹華臉上擠出一個笑容:“是我等無禮了,眾位弟子,隨我參拜……”

他說著話,作勢撩起衣袍。

江舟卻收起了金刀,抱在懷中。

淡然道:“不必了,心既不誠,也不必拜了。”

“聖祖人皇光耀萬古,威播四海八荒,想拜見他老人家的多的是,不缺你們幾個。”

話音未落,便懷抱金刀,抬腳徑直越過丹華和受樂老僧等人。

監天司眾人隻氣得臉色發青。

這人……

損啊!太損了!

偏偏他們還沒辦法說什麽。

因為江舟說的話,每一個字都是事實。

若是聖祖再生,別說其他人,也不說他們,就算他們宗門之中的長輩教尊,也一樣是爭著跪舔!

而且想舔還不是誰都能舔到……

虞拱等肅靖司眾人可不會考慮他們的感受,紛紛跟上江舟。

一個個抬頭挺胸,趾高氣昂地越過監天司眾人。

臉上得意,心中暗笑。

咱這位江大人的嘴,可真是能活活把人氣死,偏生又拿他沒有半點辦法。

真是……

提氣!

江都肅靖司雖然威勢不小,但也從未在監天司的麵前有過這般耀武揚威之時。

平時別說很難見著,就算偶爾見著了,不說要巴結,卻也要小心翼翼地應付,不敢得罪了。

今天可真是揚眉吐氣了!

已經有不少人盤算著,回去之後,想辦法調到這位江大人麾下聽用。

跟著這麽一位狠人,好處不好處的先不說,這種暢快提氣的行事風格,就足以讓他們爭相追隨。

再說了,也沒有人相信,這樣一位豪傑人物,難道還會虧待了麾下的人?

受樂老僧自問是佛法有成,喜怒榮辱都不縈於心,此時竟也忍不住生出一絲嗔怒之意。

丹華吐出一口氣,露出笑臉,拍了拍他的肩膀:“小一輩的年幼無知,得了勢難免有些鋒芒過盛,受樂大師不必動怒。”

“我等先去看看,這位江大人葫蘆裏究竟是賣的什麽藥。”

受樂老僧歎了一口氣:“慚愧。”

自然是慚愧自己的修養還不及丹華。

兩人跟著江舟,登上不濁峰。

江舟當先緩步走在石階上,左右四顧,神情閑適。

似乎他才是這裏的主人一般。

看得許多監天司弟子恨得牙癢癢。

“果然是仙家福地,金碧輝煌,氣派非凡。”

來到峰頂,便見一座如仙宮般的建築矗立於雲煙之中。

金玉之輝,若隱若現。

江舟回頭笑道:“如此仙宮,每年都要打理,應該所費頗靡吧?”

“嗬嗬嗬,”

丹華笑道:“此乃朝廷恩德優待,我等銘感於懷。”

“是嗎?”

江舟一笑:“江某出自吳郡,南州之地,比不得陽州富庶,據我所知,朝廷每年下撥吳郡監天司的銀兩,是十萬兩,用於司中俸祿、官衙維修等。”

“卻不知這裏又有多少?”

監天司眾人不知其意,隻是眉頭微皺。

丹華真君卻是神色不變,麵帶微笑。

見沒有人回答江舟,虞拱便站了出來:“大人,這個屬下倒是有所耳聞。”

“朝廷每年下撥各司銀兩都是有數的,江都監天司是三十萬兩。”

“三十萬兩?不少啊,江都之地,不愧是我大稷南地首屈一指的富庶之地。”

江舟讚道,旋即又問他道:“那你看看,這三十萬兩,夠不夠修繕這仙宮啊?”

虞拱隻是看了一眼,便撇了撇嘴。

這不濁峰上的“仙宮”可不隻是一座。

而是連綿其後數個峰頭,其間有虹橋飛架。

其高聳入雲,處處是雲煙流動,彩霞映照。

可不就是仙宮嗎?

要每年修繕,別說三十萬兩還包括俸祿等許多各處花費用度,就是再番兩三倍,也不夠修的。

“江大人,你也不用在此暗語譏諷了,監天司雖有朝廷調撥銀兩,但我等各自宗門也自有補貼,雖不富裕,卻還是足用的。”

丹華笑容淡了幾分:“江大人不是要查案麽?究竟是什麽大案,竟勞動江大人請出人皇金敕,闖入我監天司中來查?”

“好。”

江舟聞言點點頭。

盯著他道:“既然你等不及了,就恕江某直言了。”

他神色驀然一沉:“監天司,爾等身負皇恩,受封監天之司,有監察仙門名教、山川靈神、陰司城隍這職,”

“如今卻坐視轄下奸惡,勾結陰司惡鬼,擄掠、殘害、販賣幼童,爾等……”

“該當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