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巡衛啊,這次找你來,一是為了與你敘敘,你也進入肅靖司有一段時間了,如今成了巡妖衛,大家也是自家人,”

“此前太過繁忙,以至於疏忽了你,此番正好得空,當要與江巡衛親近親近。”

尤許心裏不管怎麽想,表麵卻是笑容滿滿,那種熱情都讓江舟有點發毛。

“怎麽樣?江巡衛在肅靖司中過得可還好?可有什麽不便之處?盡管說出來,本校尉一定盡力為你解決。”

江舟麵皮微微抽了抽,幹笑道:“屬下一切皆好,不敢勞煩校尉大人。”

尤許故作不滿:“你看,你還是把本校尉當外人了不是?”

“罷了,你我往日接觸還是少了些,以後日子久了,你便會知道,本校尉對待自家人,那一向是盡心盡力的。”

尤許歎了一聲,話鋒一轉又道:“這一是與你敘敘家常,這二嘛,就是本校尉忽然發現,此前讓你去負責那陳家小姐的案子,實在是想差了。”

他滿臉後悔道:“哎,也是本校尉事務太過繁忙,沒有仔細了解那樁案子,以為區區一個商賈之家罷了,不過是一般小案,便想讓你去立上一功,”

“不想前日查看案卷,才發現此案不同尋常啊!”

他又露出凝重嚴肅道:“此案怕是涉及八品的妖魔,你才初為巡妖衛,怕是難以對付,所以才叫你來,與你說一聲,今後你就不必管這案子了,本校尉會親自負責此案。”

我信了你的邪!

江舟暗自翻了個白眼。

還沒仔細了解?十有八九是挖空心思,精挑細選的吧?

看來那個叫李東陽的老頭,威懾力真的很大。

名頭似乎比李玄策都要管用。

當然,這也可能是因為李玄策從來都沒有公開表示過為他撐腰的原因。

不過這樣也好,總比被人針對著給頭上掛著一隨時會落下來的劍好。

江舟再次站起來抱拳道:“屬下一切聽從校尉大人安排。”

“好好,那個,你真的沒有什麽不滿意的,或是有什麽需要的?若是有,可千萬不要拘泥,說出來,本校尉一定盡力滿足!”

尤許還有點不死心地問道。

“……校尉大人,司中一切都好,屬下真的沒有什麽不滿。”

尤許聞言露出可惜遺憾的神色:“哦,這樣啊?那行,以後若有了,一定要告訴本校尉,千萬別客氣。”

“是。”

江舟應了一聲,然後試探道:“校尉大人可還有別的吩咐?若是沒有,屬下便告退了。”

“啊?哦,你去吧,去吧。”

尤許一愣,旋即麵露不舍地揮揮手。

“……”

江舟加快腳步,逃一樣離開百解堂。

以前沒發現,這個尤許對待下麵的人一向不苟言笑,陰壞陰壞的,沒想到竟然這麽放得下架子……

尤許看著江舟離去後,神色便是微微一沉,歎了一口氣。

幾個校尉從後堂走了出來。

“尤校尉,一個巡妖衛罷了,沒有必要做到如此程度吧?”

“不錯,那位東陽先生也不過是一說罷了,日後的事,誰說得準?也許他也不過隨口一說,等進京以後,沒多久就把這江舟給忘記了。”

尤許聽著幾個校尉的話語,神色陰沉:“你們知道什麽?”

一個校尉奇道:“難道此間還有什麽隱情?”

“隱情談不上,不過,你們不知那李東陽此次入京,到底是為什麽。”

尤許整了整神色,朝北邊拱了拱手,正色道:“此前早有傳言,陛下有意對北狄用兵。”

“北域八狄,以鬼方赤狄為尊,鬼方王庭尊北域滿教大先知摩格喀喇為王師,這位可是半隻腳踏出了那傳說中的一步,幾乎超越一品的無上存在……”

尤許看向他們,嚴肅道:

“我大稷能壓得住此人的,也是屈指可數,因此,屆時太宰公孫弘會親自駕臨陰山之外,威懾那位大先知,”

“太宰走後,朝中百官無首,你以為,此時還有誰人的名望,能鎮得住那些犯起倔來,連陛下都不管不顧的酸腐文人?”

幾個校尉一驚:“難不成,這位東陽先生是入京接替弘相,任太宰之職的!?”

尤許沉聲道:“接替太宰之職倒不至於,不過暫代其坐鎮金闕陛前,應是十有八九。”

“李東陽此人此前雖隻是四品立心,於文壇之中,尤其是儒門內,名望卻是極重,與公孫太宰相差無幾,一南一北並稱於世,”

“如今他又踏進立命之境,天下能與之相提並論者,更是寥寥無幾。”

尤許看向幾人:“如此,你們還認為我對那江舟的態度過了嗎?”

“……”

“尤校尉果然深謀遠慮。”

幾個校尉臉上顯出幾分後怕。

幸好還沒有把那個江舟陰死,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若隻是一位普通的四品立心名宿,他們雖然忌憚,可也用不著懼怕。

畢竟一個賦閑的文人,也管不到肅靖司裏來。

可要是一位三品大儒,還是即將坐鎮陛前,執掌百官的大儒,那就怎麽重視都不為過了。

也許他是隨口而言,但若是他什麽時候就心血**,想起來這隨口一句呢?

甚至根本不用他想起來,自然有人會千方百計地鑽營,為上分憂。

這句話已經傳了出來,這江舟也入了他人的眼。

那些人恐怕巴不得江舟出什麽事,他們就可以跳出來為其出頭,李東陽就不得不承他們的情。

哪怕他後悔了說出這句話,也得咬牙吞下去。

尤許見幾人有些惴惴的模樣,便道:

“你們也不必過於憂慮,我等和他,本來也無甚過節,此番說開也就是了,以後該如何便如何,一切公事公辦,看在李東陽的麵子上,給他些優待便是了。”

“對對,不錯。”

幾個校尉紛紛點頭。

實際上之前他們對那個江舟也隻是一種不滿遷怒,還談不上過節。

一個沒有什麽根底的流民罷了,就如路邊的雜草,既然不滿,拔掉便是。

這種事情不僅是在肅靖司,放到整個天下,那都是司空見慣,理所當然之事。

否則你當在那些文人口中的大稷盛世,外麵怎會還有那麽多流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