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屬下看,既然那些陰兵如今是受命於那個叫江舟的校尉,不如先派人潛入吳郡,說其來降,”

“若能成,非但吳郡唾手可得,君上還可得一幹將,八萬陰兵鬼卒,也可盡納於手,”

“甚至可由此滲入陰司,還有那位一品武聖,也未嚐也能收為己用啊?”

“屬下聽聞,這位江校尉似乎與郡主……”

楚王府中。

楚王高坐上首,雙目低垂,似閉目養神。

下方有文武分列,頗有氣象。

一文士立下堂下,欠身低頭,說話時,餘光偷偷觀察楚王神色。

楚王聞言神色未見異色。

在他身旁,一個黑袍罩身,連頭臉都看不清的人上前兩步。

斥責道:“此等謠言,怎可拿到君上麵前妄言?”

“區區一個肅妖校尉,怎能配與郡主並論?”

也不理那意欲辯駁的文士,轉向列於側首的蕭別怨。

“蕭先生,你確定那個名叫關羽的,真是一品武聖?”

別人都是站著,蕭別怨卻坐在一張大椅上。

不僅是因為他地位特殊,更是因他自吳郡铩羽而歸後,就患上了血氣不通的毛病,無法久站,甚至行動不便。

聞言冷冷一笑:“陰先生是懷疑蕭某畏罪,虛言造謊,以脫罪責?”

“嗬嗬,不敢。”

“隻不過,一品至聖,千年也難出一位。”

“武道一途,雖凶猛精進,卻終究受人身所限,難有成就。”

“一品武聖?那更是鳳毛麟角,世間一品皆有數,武中至聖,千年以降,也隻有一個燕不冠。”

“怎麽會無緣無故冒出一個從未聽聞的一品武聖來?”

蕭別怨神色冷淡:

“陰先生既不相信,何不親自去問問白骨老佛?在那人麵前,老佛親自出手,也铩羽而逃,想必是比蕭某更清楚,那人是不是一品。”

“陰先生”搖頭道:“白骨老佛此人居心叵測,若非君上擔下天大的禍端,許他百萬血怨,他又豈會出手?”

“如此老魔,豈能盡信?”

蕭別怨眉頭一皺,忽而撇嘴一笑,話鋒忽轉:

“陰先生,聽說不久前有人夜闖王府,是幽篁山的小妖女。”

“陰先生”似乎微微一頓:“區區小事,何勞蕭先生掛懷?”

蕭別怨笑道:“小事?陰先生神機運籌,將堂堂山鬼的心愛近侍,玩弄於股掌之間,放眼天下,也無幾人有此能為啊。”

“陰先生”沉沉一笑:“不過是各取所需,這妖女也不過是想利用君上,救出那人狐罷了,何談玩弄?”

“是嗎?”

蕭別怨道:“蕭某聽說,那妖女是因為得知了當年陰先生設計,借長樂公主之手,陷那人狐入獄的真相,方才想來尋君上複仇。”

“若是這妖女知道,吳郡那塊鎮妖石是假的,有她沒她,其實都是一個結果,反倒因她入刀獄,惹得山鬼大鬧神都,負傷而歸,你說,她會不會再來找你算賬?”

“她這次重傷而遁,下次在來,你說她會不會把山鬼也帶來?”

蕭別怨的話,讓原本在一旁看戲的眾人微微一凜。

一位一品妖聖的怒火,即便是楚王,也不是可以輕易承受的。

何況那位山鬼,可不是一般的妖聖。

“陰先生”沉聲道:“蕭先生,你倒底想說什麽?”

蕭別怨一笑,似乎勝了一著,不再理會“陰先生”。

轉向楚王道:“君上,別怨今晨收到消息,百蠻國九王子毋歧金,十數年來竟一直潛伏在肅靖司中,為一巡九姓。”

“數日前,突然出手襲殺肅妖校尉江舟,被其當格殺。”

“什麽!”

堂上眾人皆驚。

顯然,他們也並不知情。

聽到堂堂百蠻國王子,竟然潛伏肅靖司十數年,如今竟還被人殺了。

這事聽上去都有些匪夷所思。

楚王這時才緩緩睜開雙目,目光落向“陰先生”,緩聲道:“陰先生,怎麽回事?”

“陰先生”迎上楚王平淡的目光,心中微凜,垂首道:“君上,毋歧金所為,確是屬下授意。”

“屬下以為,毋歧金手中有百蠻至寶,懸生吊死矛在手,不出意外,那姓江的小子,應該是活不過這幾日,卻不想……”

“卻不想那姓江的小子不好對付。”

蕭別怨接過他的話,冷笑道:“陰先生神機妙算,難道會不知,此人身後站著一位武聖,豈是可以輕易招惹的?”

“陰先生”哼道:“那位武聖既然在吳郡城外劃了三丈界限,明言入聖者不得踏過,便是說明三品之下,他無意理會,”

“屬下此舉,也是為了試探那武聖所言虛實,若真是如此,不管是何原因,君上也大可不必再顧慮這位武聖了。”

“嘿嘿。”

蕭別怨發出一聲意義不明的冷笑聲。

楚王語聲微冷:“本王可曾說過,不可再輕舉妄動?”

“陰先生”不再辯駁,躬身道:“屬下知罪。”

“哼。”

楚王微哼一聲,卻略過了此事。

說道:“吳郡之事,暫且不要理會,南州諸郡縣尚待平定,待南州之地盡入囊中,吳郡不過孤懸之城,不足為慮。”

“即日起,全力攻伐餘下諸郡縣,卻不可再行屠城之舉。”

“是!”

眾人齊聲應道。

楚王以看向蕭別怨:“蕭先生,收攏荒野流民,以充諸縣之事,便有勞先生了。”

蕭別怨在椅上欠身:“是,君上。”

……

吳郡,肅靖司。

江舟提著一瓶酒又走進錄事房。

“老錢,你看什麽呢?”

他看到老錢手裏正拿著一塊石頭在把玩。

起初還不當回事,看了兩眼,便愣住了。

“咦?這不是鎮妖石嗎?”

這石頭,分明是那塊碎裂的鎮妖石上脫落的碎塊。

老錢抓著山羊胡:“是,也不是。”

江舟愣道:“什麽意思?”

“不好說,不好說。”

老錢搖搖頭,將石頭裝進一個盒子裏放好。

抬頭道:“你就不要問了。”

“還有,外麵百廢待興,吳郡防務也都係你一人之身,你現在不僅是肅靖司,還是整個郡城的頂梁柱,怎麽還老往我這兒跑?”

江舟笑道:“給您老帶點好酒,順便問您老一件事,李將軍到底在什麽地方閉關?”

“發生了這麽大的事,他居然也不出現?”

這事挺奇怪的。

到現在也沒見到過李玄策人影,他問過司裏的人,也沒有人知道他的下落。

錢泰韶皺起眉頭:“李玄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