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三六的死,就像是給了江舟一個警醒。

他最近因為太乙五煙羅,加上外間的傳說,似乎有些飄飄然了。

產生了點錯覺,將自己和別人口中的“隱仙”重疊了。

但事實上,他都沒有真正意義上地以自己的能力斬殺過妖魔。

妖魔哪裏是那麽容易對付的?

他當執刀人時間不算長,可也算見過些妖魔。

不僅個個詭異難纏,而且全都是沒有人性的。

碰上了,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對付妖魔,再怎麽小心也不為過。

江舟沒有打消獨自去斬殺妖魔的念頭。

但他按下了之前因為看見綠藤產生的急躁。

接下來的這段時間,他老老實實地遵照著司衙裏的安排,跟著其他巡妖衛參與了幾次行動。

直麵妖魔鬼物,他才更深刻地意識到這些東西的可怕。

能活下來已經是竭盡全力,殊為不易,根本沒機會去考慮從中撿漏,親手斬殺妖魔。

他從司衙裏的藏經閣裏領取了一套刀法,沒有任務的時候,就苦練刀法。

作為巡妖衛,已經算是進入肅靖司的體係中,有資格獲得修煉法門。

以他的資格,隻能獲得最基礎的法門。

一套專門提供給巡妖衛修煉的基本功法,還有一套刀法。

血煞功,以血煞煉體的法門。

對於肅靖司這樣充滿血煞的地方,又幾乎天天要麵對妖魔,簡直是天作之合。

這東西可以把原本侵蝕入體的血煞化為己用。

這也是巡妖衛不像執刀人一樣,會被血煞所傷的原因。

不過江舟沒有修煉這套功法。

雖然血煞功可以化血煞為己用,反而比一般的功法修煉速度更快。

不過卻近乎於飲鴆止渴。

用極端的手段來刺激、透支潛能,近乎於魔道。

如果他別無選擇,那自然不會在意。

但他本就有龍芻,隻要能撐過一百天,就能獲得百年功力,根本沒有必要急去碰這東西。

所以他隻練了配套的刀法。

斬鬼刀。

很簡單直白的名字。

比起血煞功,這套刀法效率更高,更能在短時間內提升他擊殺妖魔的概率。

刀法本身很簡單,隻有兩招刀式,一套步法。

分別是纏頭,裹腦,虛步藏刀。

招式雖然簡單,卻也十分凶殘霸道。

江舟估計,自己把這三招練好了,也就有了獨立斬殺入品妖魔的可能。

“江舟,你這刀法長進很快啊。”

金九從外麵走了進來。

他就住在江舟隔壁,兩人經常見麵,關係也算融洽。

站在旁邊看了一會兒,不由感歎道:“你也真夠拚命的。”

不過他也僅僅是感歎江舟的努力罷了。

那股狠勁兒真是讓人看了都害怕。

隻不過金九對於他的努力,卻不看好。

首先練刀不練功,本就是舍本逐末,到頭一場空。

其次,江舟雖然不過雙十年華,還很年輕,但這時候才開始練功,太晚了。

無論是練武還是修道,都講究童子功。

年紀一大,骨齡已定,心思龐雜,修煉起來事倍功半,難有成就。

盡管這不是一個絕對的條件,那些大門大派,有的是辦法能解決這些問題。

肅靖司也能做到。

但江舟一沒有出身,司裏的那些傳聞也僅僅是傳聞罷了。

大門大派,無數人打破頭想要拜入其中,要培養弟子也是挑選那些年幼天賦高的,為何為要為你耗費珍貴資源?

在司中也是一樣,一個巡妖衛還沒資格得到這樣的資源傾斜。

二他也不是什麽天賦驚人的天才,可以打破常規。

經過這段時間,金九也發現江舟資質不過平平。

除了腦子靈光些,似乎還讀過些書外,甚至還比不上肅靖司裏那些普通巡妖衛。

總而言之,他並不認為江舟能練出什麽名堂來。

江舟手中一柄鬼頭刀,腳步連環,刀隨身走,時刻不離自己肩頭、脖子、腦袋。

如同一條赤練旋轉繚繞。

半個身了和腦袋都裹在這條赤練之中。

虎虎生風,頗有氣勢,卻始終不見出刀。

倒有一種讓人生怕他把自己的脖子和腦袋給削了的驚悚感。

突然,他腳步飛旋,錯蹤連環,院中忽然出現了一道赤練繞場飛旋。

霎那間,赤練似乎變成了一條惡蛟昂揚而起。

破空厲嘯聲中,赤紅刀光閃過,院子中間豎著的一個草人頭顱應聲滾落。

刀光一閃即逝,江舟以刀拄地,半蹲著,喘著粗氣。

“好!”

金九猛喝了聲彩。

瞪大眼睛,走了過來:“江舟,你這虛步藏刀神了!”

他又驚又喜:“區區一套斬鬼刀,竟然被你練到了這種地步,僅論這刀法,恐怕除了那幾位校尉大人,司裏的兄弟沒幾個能和比得上了。”

江舟能將斬鬼刀在短時間內練到這種程度,確實令他驚訝。

這種專注力和對自己的狠勁,實在令人驚歎。

足以抹消了一部分資質不足的劣勢。

這也讓他更加惋惜,若能早幾年開始,這家夥的成就恐怕不會比那些校尉差吧?

“哪裏有這麽誇張?”

江舟胸口起伏著,說話還有點喘。

斬鬼刀講究的是藏而不露,刀出必殺。

陰、險、迅、猛,這四個字就是刀法特點。

藏得越久,越凶險,威力越大,不管是對自己還對敵人。

一出刀就是傾盡全力。

殺不死敵人,死的就可能是自己。

不管是藏,還是斬,消耗都極大。

若非龍芻對他的改變一天比一天大,他也出不了這一刀。

江舟搖頭道:“我是自知愚笨,隻好苦練這一刀,除此一刀,再無他物了,一刀殺不死妖魔,死的就是我了。”

金九聞言不由點頭:“也是,平日我常勸你修習血煞功,現在看來,學得全,未必及得上學得精,你要是分心練血煞功,這斬鬼刀也練不到這地步。”

旋即又搖搖頭:“不過你這血氣還是太弱了些,斬出一刀便累成這般模樣,若是練了血煞功,至少能多斬兩刀。”

“而且沒有血煞之氣,離了斬妖刀,你也難以斬殺妖魔。”

江舟對此心知肚明,不過這是他的選擇。

隻好歎道:“凡事總要有個取舍。”

“我也不想每次出去辦差,都要躲在你們身後,靠你們庇護,縱然別人不說怪話,我也沒臉啊。”

最重要的是搶不到人頭!

“你說的道理我不懂,不過你是讀過書的人,想來應該是不錯的。”

金九拍拍他肩膀道:“至於那些混賬的東西,含鳥的孫子,你也不用放在心上,隻當放屁!”

他說的是那些經常陰陽怪氣,跟江舟不對付的巡妖衛。

畢竟傳聞裏他是個靠關係上位的,平時執行任務也基本都能躲則躲,沒人說才怪了。

再加上前段時間硯山神女之事,一般人雖不知道是因他斬殺虹蜺才引來的禍端,卻因為這事司中的幾個校尉乃至都尉都被李玄策臭罵了一頓,石鋒更是被調離。

反而他這個小小執刀人得了晉升。

那些大人們能有好心情?

上有所惡,下必效之。

大部分巡妖衛都因此敵視江舟。

不過江舟也沒有將這些事放在心上,隻是埋頭苦練,偶爾出任務時厚著臉皮躲在人後劃水,蹭蹭經驗。

也算是受益不淺。

實質的好處得到了,他也就沒必要和那些人計較了。

這時,院外出現一個巡妖衛喊道:“江舟!尤校尉召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