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織如潮的鐵騎,頓時變成了甘蔗地。

江舟縱馬所過之處,根根倒折。

不過是短短數息間,他周圍已經空出一片。

但這些鐵騎顯然都是百戰精騎。

並沒有被江舟嚇退。

鐵騎如同潮水退去,隻是一瞬,又卷土重來,而大的浪濤洶湧而來,瞬間將之間的空白填補。

前麵的營寨大門,突然又一次大開。

上百鐵騎衝出。

黑潮洶湧,鐵蹄翻飛!

而在江舟周身,十數柄刀槍,幾乎是在瞬間或刺或斬,從他頭頂罩下。

江舟腰身一扭,整個人仰躺在馬背上。

橫刀一架!

十數個九品鐵騎,軍陣相連,刀山槍林蓋壓而下。

長刀一橫,卻如天塹般截斷其勢。

難以再下壓哪怕一分一毫。

“啊!”

江舟吐氣開喝,猛然暴喝。

“嘶律律~!”

座下戰馬四蹄躁動,猛地下陷數寸。

蹄下堅硬的地麵,方圓十數丈內,寸寸龜裂。

十數個鐵騎連人帶馬轟然倒飛而起。

舉鼎!

鐵騎縱橫,絲毫沒有被擊飛的同袍所影響。

連帶著剛從營寨衝出的百餘鐵騎,都已經顧不得去理會其餘四人。

所有人都集中結陣,朝江舟衝殺而來。

刀兵如霜,走馬如燈。

將江舟的身影淹沒其中。

四個手下已經遠避,在林中拄著刀,喘息不止。

看著遠處那洶湧的黑潮和寒光,眼中驚魂難定。

哪怕是麵對妖魔,他們也未有如此驚悸過。

這些沙場悍卒,全然不同妖魔之類。

戰陣廝殺,比之平日對陣妖魔,凶殘未必能及,酷烈卻更勝百倍!

他們想要上前幫忙,但幾人全都是心思明亮之人。

能逃得一命,除了江舟為他們扛去了壓力,也同樣是他們拚命而為。

哪裏還有餘力參戰?

到時幫不了盡快,反而要拖累大人。

四雙眼睛擔憂地看著被鐵騎淹沒的江舟。

黑色鐵潮滾滾,翻來卷去,刀光槍影彌漫,令人膽寒。

若非鐵騎縱橫交錯間,能看到金色刀光閃耀,他們幾疑江舟已經被亂刃分屍。

“嗯!?”

“大人小心!”

“卑鄙!”

幾個巡妖衛突地色變,紛紛暴喝。

顧不得乏力,提刀朝前衝去。

原來卻是那策馬靜立一旁的將領,正手舉一張長弓,緩緩拉開。

閃爍著寒光的箭頭上,有縷縷血光繚繞。

幾人雖全力衝出,身形迅捷,卻如何快得過那將領?

“砰!”

隻聽一聲弦響如雷。

箭化血光,離弦而去。

數十丈距離瞬息即過,洞入黑色鐵潮瞬息即逝的縫隙之間。

“大人!”

幾人目眥欲裂。

下一刻,卻滿目震驚與狂喜。

黑色鐵潮中,驟然有無數金光暴射!

縱橫飛馳,旋轉不停的鐵騎戰陣,猛地一滯。

而後像是脆弱的瓷器,暴裂四射。

射出來的是殘肢,是斷臂,是頭顱,是血雨!

露出空曠之處中心,戰馬前蹄高揚,嘶律律長嘶不已。

背上江舟周身像是瞬間長出了百臂千手。

無數金色刀罡凝如實質,如暴風驟雨般劈出。

亂舞春秋!

那支血色箭矢還未近身,便已經被絞成灰灰。

這是春秋刀法第十三刀。

在戰陣的壓迫磨礪下,江舟才暴發出了這春秋刀法中,群戰第一的一刀。

“嘶律律~!”

戰馬前蹄落地,便猛地衝出。

竟拉出了一道道殘影。

瞬間穿過鐵騎的戰陣。

前蹄一揚,又翻身衝入其中。

江舟眼神冰冷,目中血光閃爍。

馬如黑龍騰舞,人似百臂千手。

金刀如林!

幾進幾出,百餘騎鐵騎,已經所剩不足雙十之數。

饒是他們都是百戰精騎,麵對這樣的屠殺,麵對這個如同魔神般不可戰勝的人,都不得不崩潰。

竟直接倒落馬下,然後崩潰地棄馬而逃。

“噠噠……噠噠……”

馬蹄聲如雷,踐踏在每一個鐵騎的心中。

人還在逃,黑龍般影子已經從身側穿過。

金光閃爍,人頭落地。

數息間,剩餘的十數個鐵騎,盡數身首異處。

近二百精騎,一個不剩!

不,還剩下一個。

江舟策馬朝那將領衝去。

將領麵罩冰冷,看不出容貌神色。

隻是那兩點寒星已經閃爍著驚懼的顏色。

他看到了向自己衝殺過來的江舟,身後隱隱有一幕扭曲的血色。

像一幅血的畫卷。

顯露出屍山血海,萬軍潰敗。

隻因那畫中一騎如神如魔的身影。

一如眼前這正在發生的一幕。

“畫境……化境……”

將領喃喃囈語,不可置信。

他也畏懼了。

他也相信,這樣的人物,隻要出現在戰場上,沒有一個人會不懼。

但他終究沒有逃。

扔掉手中長弓,舉起手中長槍。

像是為自己壯膽,也像是維持自己最後的尊嚴。

突地一聲大喝,策馬狂奔,朝著江舟衝來。

兩人兩騎,如兩道閃電般瞬間交錯而過。

兵刃碰撞之聲才響起不久,那將領上半身已經滑落,落在地上。

失去了禦手的戰馬,馱著他下半截身軀,狂奔入林中。

“嘶律!”

江舟座下戰馬經過一場酣暢淋漓的廝殺,又被他這最後用力一摧,也終於支撐不住了。

長嘶一聲,四蹄一錯,頓時倒了下去。

江舟翻身落地,手中金刀化成一張殘破柳葉飄落。

“律……”

倒在地上的戰馬虛弱地叫了一聲。

“唉……”

江舟歎了口氣,蹲了下來。

手撫上馬首:“好馬兒,謝謝你了。”

江舟也沒有假惺惺地說什麽對不起之類。

能承受住人馬合一之術的馬都不是凡馬。

像這匹馬能支持到這場戰鬥結束,已經是難得了。

戰馬一雙烏溜溜的馬眼翻動,看了江舟一眼,竟然神彩飛揚,透出了一種人性化的傲然之色。

“嘶律律~!”

突然奮起最後的力氣,仰首一聲嘶鳴。

下一刻,馬首重重落地。

大眼中再無神彩,緩緩合上。

“唉……”

江舟再次歎了口氣。

這是一匹戰意強烈的馬。

隻是天生受限,確實是可惜了。

回頭看了一眼,如修羅血獄般的戰場。

不由皺起眉頭。

自己竟然毫不手軟地殺了這麽多人?

這還是我嗎?

這個念頭在他腦中隻是一閃而過。

殺便殺了吧。

若非不得已,他真不想殺人。

殺妖魔還有好處,殺人除了嗝應自己,半點好處也沒有。

“大人!”

幾個巡妖衛終於從這一場一邊倒的屠殺中回過神來。

紛紛跑了過來。

看著他的眼神,猶如瞻仰神靈。

江舟站起身道:“你們都沒事吧?”

“沒事!”

“多謝大人!”

幾人紛紛激動地道。

“啪……”

輕微的聲響從遠處營寨傳來。

江舟回過身,裏麵還有一些人影在晃動,似乎是在逃跑。

江舟從這些人影中看到了一個老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