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虛曆劫輪回,三界諸天,仙神人鬼,都各有手段,其中本質,卻也不過是積蓄道行法力、氣運功德,以抗大劫。”

星豬已經接過話頭道:“氣運縹緲,功德難求,也隻有道行法力,最是真實不虛。”

“在洞虛自封之前,真界之中,若無意外,隻需修得一會法力,再積外功圓滿,便能渡過三災,受詔登仙,”

“在洞虛曆劫輪回之後,終究是累世積蓄,自然是有所精進。”

“此謂劫中求活,能曆劫重歸的,都喚作劫中之仙。”

星豬頓了頓道:“所謂一劫成仙,百劫稱王,萬劫入聖。”

它斜睨喪門神一眼,不屑道:“這小鬼,雖是陰司遊神,卻連一劫法力都攢不下來,簡直是個廢物。”

喪門神頭上圓翅抖動,敢怒不敢言,隻能陪笑道:“豬先生眼力如炬,確是如此,小的雖曆經百劫有餘,如今道行卻也不過區區六會有餘,確是廢物。”

星豬撇了撇嘴,沒再損它,對江舟笑道:“小子,害你那個守戶之犬,便至少有百劫道行,嘿嘿,怕不怕?”

“……”

江舟麵皮微微**。

它知道星豬說的是持國天王。

百劫……便是一百個元會……

就算是惡屍,屠了這麽多鬼城,可因為被他盤剝太過,如今也隻是將滿一元之數。

江舟想過差距會很大,可這麽直白地說出來,他才真正體會到差距。

喪門神曆經百餘劫,積蓄的法力不過將過半劫,便知道積蓄之難,差距之大。

怕嗎?

似乎還真有點。

不過也不至於就絕望了。

江舟知道自己的靠山大得可怕,一切似乎都被安排好,隻要不死,終會有那一天的。

“區區”天王,絕非他的目標。

一旁的喪門神卻是聽得驚心動魄,坐立不安。

天王?這可不是它該聽的東西。

跟著江舟時間不長,但喪門神身為幽冥交際鬼,擅會見風使舵、揣摩鬼心。

人心險,險不過鬼心。

何況是江舟?

不說早把他摸透,卻也是七七八八。

知道江舟這人邪門得緊。

道行也算不上多高,但是手段頻出,而且進境極快。

指不定打著打著就能給他打成仙了。

不過,他的見識卻是淺薄得緊。

所以,喪門神也不奇怪江舟不曉得這種常識性的東西。

想了想,它不敢再聽下去,便陪著笑不著痕跡地岔開話題道:“少君既有六道大紅蓮華輪,應當知曉那幽冥六橋?”

江舟微作沉吟,便點了點頭。

雖然那大紅蓮華輪怎麽出現的,他到現在都沒有搞清楚。

卻也不必對它解釋。

喪門神道:“這六道橋,本是後土娘娘憐憫天下生靈而設,但天道之行,自有其法,即便是後土娘娘,也不可能完全打破。”

“借這六橋輪回曆劫,真靈都要被蒙蔽,前塵忘卻,一身道行也就此煙消,下一世,若是真靈早覺,或許便能較上一世更進一步,”

“否則,真靈蒙昧,再入輪回,也不知要再經幾世方能醒覺前塵,縱然是千百世蒙塵不返,亦非少見之事。”

“當然,既然早知輪回之劫,自然是早早便要謀劃,也有那有根腳、有靠山的大教子弟,都有引渡之人,師渡徒,徒渡師,有大教氣運鎮壓,代代相承,根本無百世蒙塵之虞,”

“劫中輪回,輪回中劫,若非如此,又怎能叫劫?似我這等遊魂野鬼,毫無根腳,那便隻能靠自家了,小的能積得三兩世餘澤,修得這幾會道行,已實非易事。”

“遍觀三界諸天,能破九劫之數者,已是屈指可數,九劫之仙,已可稱雄三界了。”

喪門神說著,滿臉苦色。

江舟瞥了它一眼,撇了撇嘴。

它說的輪回曆劫,倒應該是真。

若說它沒什麽根腳靠山,江舟卻不信。

“倒是神奇。”

江舟不由感歎了一句。

“其實也非甚稀奇之事。”

喪門神笑道:“少君在人間應當聽過‘奈何橋’?”

江舟點點頭。

喪門神道:“六橋各有神異,蒙昧真靈之法也各有不同,那奈何橋其實便是六橋中的石橋,專渡凡人。”

“那橋頭孟婆手中一碗湯頭,便能令人忘卻前塵,消彌過往,”

“冥土還有傳聞,說這位孟婆便是後土娘娘一尊化現之身,隻不過究竟是與不是,誰也不敢確定。”

“後土娘娘隱跡多年,本有人猜測娘娘已經道化,卻正因有那孟婆在,縱然有此傳聞,多年以來,九幽之地,各府陰司,都四分五裂,紛亂無比,卻也無人敢太過放肆,雖神離,卻是貌合。”

“便是娘娘神威尚存之故。”

喪門神感歎了一句,便繼續道:“其餘五橋,各有神異,卻不似這石橋一般,有一位孟婆婆專司了。”

奈何橋?孟婆婆?

這兩個無論在此在彼,都名氣極大的傳說,竟然是這般來頭?

雖和他沒什麽關係,他卻是聽有滋有味。

“江小子,”

腦袋上的星豬忽然道:“我說什麽來著?你小子殺出禍事來了。”

鬼炁怨煞翻湧不休,旌旗招展烈烈不止。

鋪天蓋地,綿延數百裏。

幽暗的冥土卻反而被照亮。

一片血紅。

“倒要看看是哪裏來的不知死活的小畜生?”

“竟如此不講規矩,讓本王抓到,必要扔進鐵圍山惡獄中,受銷魂銼骨,永劫之痛!”

一個如同雷霆般的怒吼亦隨那片鬼炁、旌旗滾滾而來。

遠遠便能看到那仿佛插遍冥土的旌旗上,都寫著一個大大的黑色字符。

江舟雖是不識,卻是有些熟悉之感。

這不和他很早以前學會的鬼畫符所用字符一般?

一旁的喪門神卻是滿麵驚恐:“玄煞鬼王!”

江舟默然看著那鋪天的排場,手中緩緩搖動著九玄寶雲扇。

忽然走神。

這扇子其實有兩把,長得均一般無二。

隻不過就他也不能手拿兩把扇子來搖,那成什麽樣?

剛得到之時,長有丈餘,扇麵大有三四尺。

幸好這扇子大小如意,要不然,他也不知道上哪兒去找兩人給他執扇。

心思浮動,隨口道:“你認識?”

喪門神麵帶驚怖,點點頭:“曾有耳聞,隻是小的聽聞,它已被關入北酆山下二十四獄之一——玄都獄中許多年,怎的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