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寸?這名字也太難聽了吧,還小氣。”

謝清溪伸出手指,做出“OK”狀,湊到眼前,似乎江舟這“方寸”就是他指間那條縫。

謝蘭雪也連連點頭。

如李真顯和愛愛憐憐二婢也是麵露不屑之色。

後者隻是心道:果然是小家子氣。

李真顯直接開口嘲諷起來。

隻有知曉江舟底細的落墨書生與花滿月相視一眼。

“小?”

江舟笑了笑,也沒理會眾人的反應,大步走向慈雲寺所建的樓苑。

隻留下一句話悠悠傳來:

“一心方寸間,山海幾千重。”

“很大了……”

眾人一怔,默默念叨著這句話。

過了一會兒,謝清溪撓了撓頭,看著突然拔腿加速的江舟奇道:“咦?江師弟跑那麽快做什麽?”

高柢抱臂說道:“你們沒發現嗎?慈雲寺這些僧人建的別院,大多都是容納僧眾的通鋪僧舍,隻建了幾座單獨的禪院,應該原本是供坐鎮此地的高僧所用。”

謝蘭雪、謝清溪和花滿月幾個小的相視一眼,旋即拔腿就跑。

邊跑邊喊:“江師弟太雞賊了!給我留一間,你們誰也別跟我搶!”

李真顯也忍不住罵道:“混蛋,姓江的,我是客卿!你想讓我睡通鋪?休想!”

轉臉堆出笑臉朝趙太真道:“太真妹妹,你放心,我一定為你占座最好的院子!”

扭頭就又惡聲暴喝,飛身而去:“呔!姓江的,要搶地盤,你我先做過一場!”

愛愛、憐憐也忍不住道:“少宮主,咱們也去吧,我看那江舟挺無恥的,怕他真會慢怠了少宮主。”

趙太真:“……”

過了一會兒,原地隻剩下高柢一人,搖頭長歎了一聲。

有這群奇葩在,這以後的日子,怕是不大安寧了……

……

長安皇城。

太極宮。

甘露殿。

“程知節倒是給朕帶回一個好大麻煩呐……”

李世民坐在書案後,歎息道。

身形豐滿的長孫無忌輕笑道:“雖是大麻煩,卻也是及時雨,若當真如此,陛下便不用如此委屈求全,坐視那西方教在我國中妄為。”

李世民歎道:“但程知節說,那小子亦是得了西方教那位達摩祖師的青睞,依此法而行,也仍需西方教出手啊。”

一相貌清臒的老者撫須道:“陛下,老臣倒不以為然。”

李世民詫道:“哦?克明有何高見?”

此人正是他的左膀右臂,杜如晦。

“西方教傳法東土,早已有所籌謀,此番求雨,便是關鍵之處。”

杜如晦道:“各方皆已默許,連天庭、道門亦如此,已成定局,多年布局,便在此一舉,隻需按步就班便可,何必多此一舉,另謀他路?”

“此豈非畫蛇添足,憑生變數?”

李世民一驚:“克明,你的意思是……西方教中亦有不和?”

杜如晦搖頭道:“西方教如此勢大,怎能人人一心?不過此等大教,皆有天尊在上,更有至寶鎮壓大教,紛爭雖有,卻斷然亂不得,此等事關大教氣運之事,也絕不可能自相戧伐。”

他也不賣關子,直言道:“依臣看,此言怕是江舟此子虛言,所為者,不過是自保罷了。”

江舟絕對想不到,自認為毫無破綻,也無處可證明的說法,在杜如晦這裏,隻憑著程咬金區區數語,一言便戳破了他的心思。

李世民與在場臣工也都不是尋常之輩,被杜如晦點破,也不必細說,便能想通此中曲折,將江舟的心思便大抵猜了個通透。

李世民笑道:“如此看來,此子果真是朕的福將啊。”

這些日子,他也已將那“如意珠”之事查了個通透,知道此珠確實是事關祈雨,亦有此能。

但僅憑這一顆珠子,和那個農家子,卻是無論如何不可能的。

到頭來,還是得求到西方教頭上。

如今憑生意外,又多出了個選擇,他豈能不喜?

李世民又愁道:“倒是這祈雨法會,如今究竟如何是好?”

“本來為祈雨所建法壇已經落成,諸事也已足備,隻待時機一至,若就此罷棄……”

這事牽涉太大,本已說好之事,各方都付出甚多,豈能說棄就棄。

說白了,就是原本大家排排坐、分果果,大唐付出了不少,卻也吃了不少好處,各方利益也都事先瓜分完畢。

饒是李世民貴為人君,也有些忌憚、頭疼。

但這與將整個南瞻部洲敞開,讓西方教來傳法布道,瓜分人道之氣運相比,又不足為提。

縱然再是忌憚,他也斷然不會放棄如此良機的。

一老臣忽道:“陛下,此事倒是不需罷棄,此兩者,本就是二而一之事,不過是祈雨之物變換罷了。”

說話的是杜如晦旁邊一老臣,亦是李世民另一條臂膀,房喬,房玄齡。

“愛卿的意思……”

房玄齡笑道:“彼等不是想要爭搶登壇祈雨法主之位麽?那便讓人去爭便是。”

“正好,此法需要萬妖精血,此事非同尋常,也非一日而就,說難不難,說易也不易,卻是麻煩得緊,便先讓諸教去爭上一爭,陛下以席位虛許,還怕彼等不竭力用命?”

“待精血齊備,再定法主之位,仍讓彼等去爭,其果是好是壞,又與我等何幹?陛下又何須憂心?”

李世民聞言大喜:“房卿籌謀帷幄,果有定社稷之功!”

“不敢,此臣份所應當。”

房玄齡欠身一禮,旋即又皺眉道:“隻是若如此,恐怕彼輩會將江舟此子當成俎上魚肉。”

另一邊,長孫無忌笑道:“玄齡兄,錯了,若如此,彼等怕是會將他奉為珍寶。”

“隻是寶現鬧市,定會遭人哄搶,他終究是需受些苦處。”

“遭人哄搶,不過受些皮肉之苦,也總好過被萬妖分噬強,他那血肉真能引得萬妖來爭,恐怕想活到祈雨之時也難,還需陛下出手相護。”

李世民點頭道:“自是應當,朕已命叔寶、敬德親往,暗護左右,隻要不離雍州,當能無虞。”

“陛下,慧雲禪師求見。”

忽有一宦侍來報。

李世民聞言微怔,旋即想起之前程咬金所請,稍加思索,便露出一絲笑意:“諸卿,那小子就是個惹禍的種,這不?麻煩便來了?”

幾個老臣麵現不解,李世民隻道:“倒也不能讓朕的福將隻吃苦頭。”

便揮手道:“就說朕國事纏身,不見。”

打發了那慈雲寺住持,李世民便一語定論道:“近日長安大教雲集,諸脈齊聚,多有爭端,長此以往,終生亂隙。”

“既如此,朕索性讓他們光明正大地爭一爭!”

“傳詣,朕欲舉揚法大會,令諸教百家爭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