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舟和高柢正蹲在殿外一片花草叢中。

聽到這句話,高柢忍不住看了江舟一眼。

江舟自然是神色不善地磨著牙。

占了江爺爺的地盤,還想打殺爺爺,這群不孝孫子,爺爺有你們好看!

暗恨之間,內中又聽人語聲。

“且不說了,此事左右也未定下,唐王陛下就算要聽信那黃口小兒蠱惑,短時間內也不可能有所決斷,畢竟‘如意珠’祈雨之事早定,法壇也已快修建完成,各方均牽涉其中,”

“可謂虎已出籠,群馬脫韁,想要停下來,可沒那麽容易。”

“前幾日,慧範傳來消息,紅蓮穀中別院已落成,”

“此穀乃地脈火眼,四大之源,火界之出,實乃天賜我寺,”

“當務之急,是先尋個由頭,向唐王陛下求來此穀文書,將紅蓮穀徹底收入我寺名下,以免他日泄露,教他人得知,平生波折。”

“……”

江舟聽到這裏,朝高柢遞了個眼神。

二人便悄無聲息地離開了此地。

出了慈雲寺,高柢就忍不住道:“你竟然能忍住?”

他還以為江舟要直接動手。

畢竟對方已經對他生了殺機,不先下手為強,還等別人找來嗎?

若是慈雲寺就那十幾個五行境,以他二人之力,猝不及防之下,倒是能搏殺幾人。

隻要動作快些,在對方反應過來之前遁走,全身而退是不難的。

雖不能盡誅對方,卻也至少是個消磨對方實力的機會。

下次可未必就這麽容易了。

江舟撇嘴道:“你這人真是野蠻,就知道打打殺殺。”

“殺幾個無關緊要的禿驢有什麽用?”

“就算要殺,也得先在他們心口捅上一刀,痛死他!”

高柢:“……”

咱倆到底誰野蠻?

張了張口,有心整上幾句,卻發現論嘴皮子他是萬萬不可能和這個人比的。

隻好簡潔道:“你想做什麽?”

江舟道:“沒聽見他們的話?”

“現在那處山穀就是他們的心窩子,名字都給取了,還紅蓮穀?問過我沒有?”

高柢恍然,卻疑道:“你想直接搶?他們派到穀中的僧人高手不少,不過你我倒也還能應付,但既然他們如此著緊此處,定是不會善罷幹休,你要如何解決後續麻煩?”

江舟瞥了他一眼:“咱是文明人,凡事都講規矩,先去把地契文書弄到手再說。”

說起來,還是那幾個僧人提醒了他。

這裏可是大唐,有王法的。

想圈地?問過王法沒有?

這種事,若是不放到台麵上來說,你暗戳戳地占著,也沒什麽打緊。

可一但放到台麵上來,那一切就得講“道理”!

大唐的拳頭大,所以大唐王法就是道理。

當下也沒有多說。

要是剛來東土之時,他想弄到一塊地,是不可能的,何況是離著長安城並不算遠的一整個山穀。

他之前在程咬金軍中有意與王可等將士攀談,打聽了不少朝廷中的事。

聽說那位太上皇雖逝,卻並沒有“與世長辭”,而是被李二封了個“神堯皇帝”,位尊人道神靈,供奉太廟。

雖不能輕易現世,但皇城有人道氣運護佑,倒是無虞,平日裏也仍居於皇城內太安宮中。

這位太上皇生前就十分崇道,“死”後為神更是如此。

他身邊有好幾位道德真人,都曾經是大唐國師一流的人物。

卻也不過是一位升玄真人得賜了一座山頭,其他的也不過是受了一座道觀罷了。

江舟一個無官無爵,聲名不顯的小輩,想從有過陰影、變得惜地如命的李二手中割下一塊地,那是不大可能的。

不過凡事都變通之處。

他現在在大唐也不算是無根之源。

當初因漁陽崔氏之事,他給李二君臣遞了把刀,李二雖然沒什麽表示,但從種種跡象看,李二肯定是念了這份情了。

上次大荒幾國告狀之事,他沒有半點牽扯其中,肯定是李二有意忽視。

還有這次他被“輕慢”,定然也是李二回護之意。

再加上與程咬金這位大唐柱石之一的“交情”。

程老魔雖然混賬,但外粗內細,心中自有一杆秤。

他想要運作一番,當是不難。

事實也是如他所料。

江舟帶著高柢,找到了盧國公府。

不過今夜大宴,作為主角之一的盧國公,怕是要宿夜不歸。

他也不急,與高柢在府外蹲守了一夜,第二日清晨,就蹲到了滿身酒氣的程咬金。

見了江舟,程咬金雖是一副不待見的模樣,卻也沒有將他拒之門外,讓人迎入了府中。

聽他說了來意,一雙銅鈴便轉了起來。

江舟的說辭,卻是賣慘哭訴。

自己為報大人國大恩,經曆九死一生,自大荒遠赴東土,如今想要回去是不可能了。

在大唐卻是無根浮萍,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

想要討一塊地,也算在大唐有個容身之處。

“嘿嘿,江小子,你這一身本事雖然不怎麽樣,但也不是隨處能見,若真是無根無底,難道都是天賜不成?”

程咬金沒有被江舟一副慘兮兮的模樣騙了。

江舟被程老魔一針見血,也沒有著急,反正他就稟持一個方針:會哭的孩子有奶吃。

“知節公,您是不知道啊,小子慘呐!……”

程咬金見他又要嚎叫,饒是他耍賴慣了,也不由頭疼:“打住!”

這小東西,竟然比還能賴!

“你說的事兒,老程我就答應了,也算是還你那幾十斤血的人情。”

程咬金嫌棄道:“不過,你也別高興得太早,就你這點小功,便想向陛下討下這麽大一塊地,那是想瞎了心。”

江舟瞬間變臉,嚎喪變義正嚴辭:“知節公放心,晚輩知足得很,不論是租是借,隻要有一個容身之處就成。”

“其實那地方荒無人煙的,晚輩就算住著也沒人說什麽,隻是晚輩是個遵紀守法之人,凡事都得講法!”

程咬金狐疑地看了他一眼,終究也沒多問。

“行了,這事兒老子給你辦了,你也不必在這裏說好聽的,不過你也說了,給你是不可能,名義上隻能是租借,你得給錢!”

他想了想,又饒有深意地道:“其實你若想將這山穀據為己有,卻也不是不可能。”

“若你所說之事當真能成,別說一座山穀,你便是向陛下討一座洞天福地,也不過是張張嘴的事,輕而易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