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今諦聽,善思念之,清靜梵行,複生天眼,觀身諸界,我此身中有地界、水界、火界、風界、空界、識界,立念在身,能舍煩惱,不為諸惡之所亂……”

江舟心中流過最後一句經文,與此同時,九竅、毛孔之中皆有地、水、火、風四大力湧出。

如雲煙噴湧,匯於腦後,成四色慶雲。

身內潔淨,腦後、周現皆現萬千白毫,綻放寶光,如現日月光輪,放大光明。

燕小五一驚:“娘耶!你成佛了?!”

在他眼裏,江舟此時的模樣,腦後懸日月光輪、頭頂四色慶雲,可不和傳說中的佛陀羅漢一般?

端的是寶相莊嚴。

隻可惜,江舟周身九竅諸孔毫光一現即逝。

身內潔淨一瞬又複蒙塵黯淡。

西方教之旨,萬物皆源於四大,四大亦為塵毒。

置身凡塵,諸欲橫流,呼吸吞吐,飲食諸物,終不免汙垢蝕身。

為何向往極樂淨土?隻因那裏無塵無垢,修行西方大法,隻有那裏方是勝境。

不過即便是極樂世界,亦難除一切塵無垢。

雖借四大煉身,卻非煉得四大皆空,方能得真正極樂,成就正果。

高柢剛才低聲自語之言,聽在江舟耳中,分明是已看出他身中究竟。

隻可惜,四大皆空,如今於他而言終究是鏡花水月。

隻這一瞬的潔淨,他都維持不得。

不過,這也正是四大煉身之妙。

在這一淨一垢,一生一滅,一消一磨間,他身內骨、脈便得到了磨煉。

雖說是他得的隻是骨脈觀,但人身統屬相聯,豈可獨存?

骨、脈得煉,其餘血肉髒腑髓、精炁神識意等等,皆能提升。

隻不過大抵是比不得專煉之部。

嚐過這篇大法之妙,江舟對於《身念觀》的其他三部已是誌在必得。

哪怕鬼神圖錄中湊不齊,他也得找機會從西方教中謀得。

江舟心念一動,頭頂拳頭大小的四色慶雲複化雲煙,自九竅諸孔中隱沒。

天地萬物皆四大,相互消融同化。

內身四大,若放諸身外,時時刻刻都會流逝。

這可是他好不容易才將體內五行凝煉出的一團四大之力,隻這一小團,就耗去他這數年來苦煉的五行之炁將近四成。

隻因方才功法初中,心神一瞬不覺,便讓其流出身外,消磨了幾絲。

足令江舟心中滴血。

尤其可見,那些佛陀菩薩羅漢之流,時時頭頂慶雲佛光,其道行法力之高,難以想象。

所謂的寶相莊嚴,那可真是拿老本來裝逼啊……

李真顯用略為複雜的目光看著他道:“你練成了西方教三十七道品?”

他是道門正宗,並不知江舟練的是什麽,但知道如此氣象,必是西方教根本大法三十七道品之一。

這絕非一般弟子能得傳。

身懷玉清兩大護教神通、西方根本法,似乎還有太清法,這樣的底蘊絕非尋常人物。

這讓原本還自恃根腳出身遠高於對方的李真顯有些氣餒。

論天資、論道行,他已是手下敗將,雖然有大意所致,卻是不爭事實。

本以為出身根腳遠勝於彼,如今看來,似乎也未必。

這要是真跟他搶……

江舟一看他神情,便大概猜出他在想什麽。

隻能回了一句:“你想多了……”

不過李真顯的表情明顯是不信了。

江舟無奈,也懶得理他……

……

且不說江舟於行軍之中引起的一段小插曲,雖讓眾人頗有些驚異,卻也沒引起什麽大波瀾。

一路疾行,各有心思。

有了身念觀,江舟更是一心沉湎修行,懶理他事。

數日之後,長安城便已遙遙在望。

程咬金所部大軍,並非皇城禁軍,軍營於長安西側。

他將大軍回駐大營,便率一支親兵,帶著江舟、趙太真等人直入長安。

早早已著快馬將信報回長安,此時李世民已著有司相迎。

直接將江舟、趙太真幾人都召入宮右陛見。

一番嘉獎賞賜自是少不得。

還親自在太極宮中設大宴款待。

很明顯,李世民主要想款待的還是趙太真。

先不說她下山來救程咬金大軍,知曉其出身來曆,就算是李世民,也要以禮相待。

而於趙太真來說,李世民貴為人皇,如今人皇之位雖不複太古之威盛,卻也是天地正位,縱是她母親親來,也同樣是要以禮相待的,何況是她?

也隻可以臣下之禮陛見。

至於江舟,因“獻血”有功,倒也得了不少賞賜。

隻是份量畢竟不如趙太真,甚至在大多數大臣眼中,還不如李真顯。

江舟倒也沒有被冷遇的感覺,反而落得一身輕鬆。

也不耐宴中虛待,隻在角落之中靜修。

攢聚五行、凝煉四大、循身觀念,他此時要做的太多了,且樂在其中,實在是沒有餘閑他顧。

待大宴結束,也不去見人,所幸李二等君臣目光也並不在他身上,尋了個空,拉著高柢便出了皇城。

這座長安城,萬國來朝,盛世不夜,哪怕此時已將子時,城中仍是燈火通明,人流如織。

行在長安寬闊的長道上,高柢笑道:“你有‘舍身’救難之心,唐王如此輕視怠慢於你,你不怨嗎?”

“怨?怨什麽?”

江舟麵帶愜意笑容。

他此時哪怕是在走路,身內念頭天眼也仍在“工作”。

行住坐臥眠,皆觀身如常,都是修煉。

這功法真是太爽了。

頓了頓,又笑道:“你真以為李二……唐王沒看見我?”

“未至長安時,程老魔已命人將此事上稟,大災連年,唐王早已心急如焚,知有解旱之法,怎麽會無動於衷?”

高柢訝道:“難道唐王是故意如此?可是為何?”

他想了想又道:“難道他不信?”

江舟搖頭道:“信未必信,也未必不信,但需要時間核查是必然的,不過這並非是他輕慢於我的理由。”

高柢不解:“那是什麽?”

他所知秘聞雖多,但久居大荒,直來直往慣了,於這等人心變易之事,倒是不靈了。

“是什麽?”

江舟笑道:“大概是想要護著我吧。”

“護著你?”

高柢更是不解。

江舟卻道:“不說這些,我走前讓你看著那個山穀,你自己跑出來浪,那穀中怎麽辦?”

他是越來越意識到那座地脈火眼的重要了,要是出了差錯,他得哭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