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萬塊錢對王文來說並不算什麽,參加工作兩年了,自己的小金庫還是很充裕的。他之所以把錢交給蘇涵,是想告訴對方,咱不缺錢,不用太節省,你的男人還是養的起你的!

何況王文知道,蘇涵的身上並沒有多少錢,她的錢都被蘇寶財賭光了,或者用去還債了。而這一萬塊錢放在蘇涵那裏,一旦有什麽事情,也好一解燃眉之急。當然,王文相信,蘇涵不會再給蘇寶財一分錢。這一點,從上次蘇寶財領人在醫院鬧,並且準備把蘇涵賣了的時候,就已經讓蘇涵下了決定!

蘇涵把錢收好之後就回到廚房做飯菜,而王文則把禮品盒打開,看看送的這些人參、鹿茸、冬蟲夏草、燕窩等等這些東西是不是好東西。這裏麵也分三六九等。就像人參,是否是野生的,還是年份,哪長的,這些都很重要。如果時間長,是野生的,那肯定貴。如果是人工養殖的,那就沒什麽意思了。

王文雖然不是中醫,但對這些名貴的藥材還是有一定了解的,那麽多年的大學可不是白上的。而且當醫生,有許多的藥材和藥物需要背,必須了解他們的功效,才能幫助病人。

王文拿著人參看了很長時間,形狀比較圓潤,須子比較少,應該是養殖的。形狀之所以圓潤,是經過修正的,而且野生的須子比較多。既然是養殖的,功效就要小上許多,而且價錢也會直線下降。

不過想想也是,現在的野人參越來越少,而且各個都是天價,哪裏會一下子送半盒子?

知道人參是養殖的,那麽其他的就算不懂,也不用看了,肯定都是養殖的。禮品盒嘛,裏麵裝的東西肯定都是經過搭配的。高級的東西和高級的東西搭配,一般的東西和一般的東西搭配。養殖的人參,自然就要跟養殖的鹿茸等搭配。

算起來,這禮品盒在手提袋裏麵也隻是一個陪襯品而已,信封才是最重要的東西。

不多時,蘇涵做的飯菜好了,王文把這些東西收起來,放回了手提袋裏麵。

王文一邊吃著飯,一邊給蘇涵講著中午的事。蘇涵對七大姑八大姨這種事一般是沒有什麽興趣的,但這件事是醫院裏的一些內幕,所以也就饒有興趣的聽著。

其實王文和蘇涵以前就一直想了解,畢竟對整個行業,王文和蘇涵都還是新人,對於其中的黑幕知道的並不多。而現在有了知道的機會,自然不會錯過。

以前沒有參加的時候,覺得很神秘,就跟黑社會毒品交易一樣,可是當真正參與其中的時候,卻是並沒有感覺怎麽樣,就是吃頓飯就完事了。

不知道是不是參與者,都會這麽想。就像毒販子似的,在販毒一次成功之後,是不是也會有‘其實沒什麽’這樣的想法。所以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去做!

吃完飯後,蘇涵整理廚房,王文趴在客廳內打開電視,看著新聞。

“發改委宣布,從三月七號起,降低部分主要用於治療感染和心血管疾病的抗生素和循環係統類藥品的最高零售價格,此次調價共涉及一百八十三個品種,近一千四百個劑型規格,平均降幅達到四十,預計每年將為群眾減輕負擔超過兩百億元……!”

一打開電視,就聽見這樣的新聞。王文本來還抱著為人民服務的思想,覺得拿回扣挺慚愧的,因為這些回扣轉來轉去都會轉到病人的身上。可是現在一聽到新聞,這種慚愧感立即消失。

跟自己這點兒拿回扣的事情相比,電視上這消息才叫離譜呢!

“藥價降了?”廚房裏麵的蘇涵探出身子,似乎也聽到了剛才電視裏麵所說的,所以一邊看著電視一邊對王文問道。

“是呀,又降了!”王文哼哼著說道,聽著美女主持人端莊的正八經宣布這個新聞,王文就有一種想吐的感覺。如果是個男的播送,王文早就把鞋子脫下來砸過去了。

從他來到中心醫院開始,已經降了十幾次了,可他媽的哪次把藥降下來了?降價的藥品名一出來,保準沒過幾天就會在市場上消失,然後更名改姓,從新審批,從新上架,而且價格比原來的價格更貴。申報不得花錢呀?審批不得花錢啊?其中的公關不需要花錢啊?最後都要累加到老百姓的身上。再說,就這麽一直換藥換藥,哪個病人能折騰的起?

“這次是多少種?”蘇涵問道。

“這次可多了,一百八十三個品種,近一千四百個劑型規格!”王文說道,因為這次涉及到心血管類的藥物,所以與他也有關。雖然他是外科,不是內科,但外科也要用藥不是?

“那麽多?唉,又要從新記藥了!”蘇涵歎了一口氣說道。

“你記也白記,說不定過些曰子,又降價,又消失了。你就按照醫生寫的辦就行了,沒有必要那麽認真,每次都記藥名。降了一千多種藥,又會添一千多種的藥,你記得過來嗎?上次降價的藥,我就記著五六個,這不照樣過來了?”

“你不一樣,你是外科,是做手術的,到時候用的藥品,都是由我們護士來準備。你問問那些內科的醫生,哪個不記?”蘇涵一邊擦著手,一邊從廚房內走了出來。

“內科那邊也沒有全記的。告訴你,他們能夠記住什麽新藥,就要看哪個藥廠識趣。回扣給的多,利潤空間大,他們肯定比記自己的名字還牢。沒有回扣,直接通過上麵進入到醫院的,人家根本就不記。下次降價,這類藥就又消失了。”

“還是你們醫生好,我們護士可不行!”

“你那是自尋煩惱。”王文笑著說道。蘇涵對工作這方麵非常的認真,王文敢打賭,整個涉及到降藥的護士裏麵,肯定隻有蘇涵會為記藥名這事煩惱。其他護士,根本就不會在乎。倒是回扣的問題,可能會讓她們煩惱!

至於醫院,肯定又要開會宣傳精神,然後對涉及到的科室進行安撫,每次都這樣。幸好降價的是藥,而不是醫療器械,這對王文的心外科影響並不算大。關鍵是內科那邊,明天肯定要忙翻天了。內科醫生,還有醫藥代表!

每次降價的時候,都是藥商活動最積極的時候。一邊要去藥監部門審批新藥,另一邊要聯絡醫院醫生,有實力的再在地方台打幾個廣告,天天播,然後請幾個老頭老太太鼓吹新藥效果,再開個講座,給人洗腦。反正地方台廣告的價錢便宜的不得了,就算天天播,也用不上幾個錢。

唉,衛生局和藥監部門的人又要發了!

內科醫生也有的忙了,大家都指著藥賺錢呢,現在降價了,利潤少了,藥廠那邊的回扣肯定是要停的。為了多賺點兒,就得換藥。麻煩的是,上麵還有規定,不準不用降價藥,所以隻能摻著用,為了擴大利潤空間,隻能多開藥,畢竟萬能藥有的是。就像活血化瘀、安神養氣的藥,就是典型的萬能藥,感冒發燒也能用,白血腦梗也能用,最後還是老百姓買單。以前感冒發燒,開一兩種藥就行了,現在至少四五種,一頓吃個十幾片都不算多。更不要說心血管之類的病了,每個幾百上千,都不帶讓你出醫院大門的,而且還隻是一個療程!

這叫:上有政策,下有對策!

舍不得財政投入,玩不起高薪養廉,還沒有完善的醫療製度和相關的法律,再加上一群隻知道閉門造車的三高人群在做主,能降下來才他娘的怪呢!

……

第二天,王文來到醫院,在走廊的時候,看見了劉賀強。

“王文,九點到馬主任辦公室開會!”劉賀強說道。

“降價那事?”王文問道。

“恩,這次涉及到咱們,雖然不多,但也夠咱們喝一壺的了。內科那邊早就亂套了,一個個都像被老婆帶綠帽子似的,就連眼睛都綠了,抵觸情緒很嚴重呀!”劉賀強笑著說道。

“他們就指望著那點藥創收呢,現在藥價一降,都被逼急了!”王文也笑著說道,外科這邊賺錢主要是靠手術,藥品這方麵的回扣雖有,但並不占主要。不像內科,就是個賣藥的地方,都把利潤降下來了,他們還賺個屁呀。不抵觸才怪呢!

“病人還沒急呢,他們倒先急了。我剛才去內科那邊溜達一趟,陳一水已經放話了,逼急了天天給病人活血化瘀!”

“臥槽,做就做唄,還說出來,唯恐天下不知道呀?他這樣的就該找人給他活活血。”

“誰說不是!那話正好被路過的心內科康主任聽見了,把那小子一頓臭罵。估計康主任也憋著火呢,老陳算是撞槍口上了!”

“都急眼了。天天說把藥價降下來,把工資漲上去,可能嗎?”

“這事咱們也得開個會研究一下!其實這事對咱們外科影響不算大,但誰會嫌錢少呢?這一次降價,咱們虧不到四位數,三位數是肯定的。”

“要是讓發改委和衛生部知道,他們動一動嘴,全國的醫生都在開會研究怎麽對付他們,不知道他們會怎麽想!”

“全國幾百萬的醫生還對付不了他們?讓他們知道知道什麽叫做集體的力量!”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