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了,若不是她每天晚上都想著媽媽的生辰入睡。
恐怕就是她也會忘記媽媽的樣子了。
可,單是她一人記得媽媽又有什麽用。
大家,好像真的忘記她了。
想到這裏,席念顏忍不住抹起了眼淚。
“媽媽,你要是再不回來,我就和爸爸一起娶新阿姨了!”
席念顏一個人躲在這裏哭,殊不知席宴就在不遠處看著她。
心如刀絞。
卻沒有上前安慰席念顏,隻是囑咐身邊的手下照顧好她。
蘇奕辰見到席宴時,看著他這副悶悶不樂的樣子,忍不住打趣。
“整個華國都知道你要結婚了,江嫣不會不知道吧?”
“這麽久了她都沒回來,肯定是不要你和小念念了。”
“那你還有什麽心理壓力?”
“她不仁休怪你不義!你已經等了她三年了!”
“現在就放心迎娶美嬌妻吧!”
蘇奕辰的話剛說完就收獲了兩道眼刀。
秦弋冷聲道。
“你不會說話可以把嘴閉上,等你見到嫂子以後,後悔藥都救不了你。”
秦弋,是知曉江嫣真實身份的。
他已經等不及要看蘇奕辰得知江嫣就是清顏大師時的表情了。
蘇奕辰剛想反駁,馮寧寧一巴掌就拍在他的後腦勺上。
“我倒是要看看這世間的女人有誰能比得過我江姐姐!”
隨後,瞪了席宴一眼。
無宮老板又如何!
在她眼裏,席宴就是一個負心漢!
果然天下的男人就沒一個好東西!
席宴無心別人怎麽看他,親自整理新娘的鳳冠霞帔。
眼神悵惘,動作也是小心翼翼。
婚期定在三日後,正好是江嫣離開的三年整。
那時,江嫣說過,三年為期。
若她三年時間回不來,怕是已經身消道殞。
席宴,便不用再等她了。
他這三年本本分分,身邊從未有過一個異性。
如今大婚,世間任何人都說不得他什麽。
畢竟,又有誰會在原地等你三年?
大家惋惜這段感情的同時,又多了些好奇。
三年時間從未和異性傳出過緋聞的席宴,如今要迎娶的女人,到底是誰?
怎麽就隱藏得這麽好?
……
三日之期轉瞬即逝,有人歡喜有人憂愁。
此時,玄界。
江嫣在封塵身邊守了三年,親眼看著自己的功法被封塵吸收和運用。
她也終於可以鬆一口氣了。
封塵坐在她對麵,手上衝茶的動作依舊熟練。
“你說你最喜歡喝我的茶,再喝一杯吧。”
他的眼神黯淡下來。
“畢竟,以後就喝不到了。”
江嫣拿著茶杯的手一頓,眸色微斂。
“玄界這麽大,你會找到一個合適的人。”
江嫣說的是合適,並不是相愛。
她清楚,封塵心裏還有她。
可她,不可能回應。
聞著佛茶淡淡的清香,江嫣心情複雜。
“歲月漫長,你終究會忘了我。”
“若是忘不了呢?”封塵突然開口。
江嫣捏緊了茶杯。
“一定會忘。”
“修煉,友情,愛情,終究會填滿你的心。”
“反正現在已經被人知曉我們的身份,你也無需隱藏。”
“玄界很大,時間很長。”
“形形色色的人很多。”
“你別把自己困在這方宮殿之內,走出去多看看。”
“每一個人的人生都是獨一無二的。”
“那樣,你漫長的歲月便不會無色無味。”
封塵望著江嫣,眼底滿是不舍,說出的話也更是卑微。
“我會為你打通玄界和人界的通道,你就不能……回來看看我?”
江嫣的絕情,一如當年。
“我全身玄靈已經渡於你身,如今,我就是一個普通凡人了。”
“人玄兩界通道,不是我這種普通人能夠輕易穿越的。”
“所以,不會回來了。”
封塵眼眶有些紅,長歎了一口氣,像是突然釋然了。
“那我就祝你……”
“前路順遂。”
“平安無虞。”
他頓了一下,說出那句對他來說極為殘忍的祝福。
“家庭美滿。”
江嫣沒說話,反而仰頭將杯中茶喝盡。
茶杯放在桌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封塵。”
“經此一別,再不相見。”
“勿念。”
說罷,不等封塵開口,起身便離開。
她的背影仍舊是一如既往的堅決。
等人走後,封塵捂著胸口,嘴角溢出刺眼的鮮血。
風二擔憂不已。
“主子!”
“為什麽不告訴江大人您還沒有徹底恢複,這樣一來,豈不是……”
風二的話還沒說完,封塵就瞪了他一眼。
“風二,夠了。”
“三年時間有她相伴,我已經心滿意足。”
“她的心思早就不在我這裏了,強留也無用。”
“她,本來就不屬於我。”
“是時候放她離開了。”
風二欲言又止,猶豫半天,還是說出了口。
“主子,可您的身體……”
“無妨。”
“可是!”
“我說無妨!”
風二察覺到封塵動怒,急忙頷首。
“是我僭越了,您消消氣。”
風二看著封塵,眼底滿是心疼。
這些年來,主子對江大人的愛,他都看在眼裏。
可卻終究是主子的一廂情願。
主子,江大人一走,恐怕您的心也跟著飛走了。
唉。
……
江嫣在離開之前的這個夜晚,踏遍了玄界的每一寸土地。
這裏,是她的家。
是她守護了千萬年的地方。
如今,也要與它告別了。
有不舍嗎?
肯定的。
但,沒有什麽能阻攔她與愛人和女兒團聚的腳步。
她等這一日,已經等了太久了。
席宴,念顏。
你們,是否還在等著我?
……
江嫣離開時,玄界的天還未亮。
如同她來時一無所有,她走時,除了一身衣服,也沒有帶走任何東西。
殿內,風二將一碗靈藥遞給封塵。
“主子,江大人走了。”
封塵喝藥的動作微頓,垂下眼眸。
“走就走吧。”
“主子,我們不去送送嗎,畢竟……”這一走,就再也不能相見了。
封塵將藥喝盡,躺了回去。
“不去。”
“你出去吧,我想一個人靜靜。”
“是。”
風二走後,封塵輾轉反側。
良久,他消失在床榻。
天剛剛吐白,昨夜下過雨了,空氣內散著泥土的清香。
那抹白色的身影,孤身一人立於天地之間。
江嫣看著麵前的陣法,突然心思一動,餘光向後掃了掃。
而後,毫不猶豫地邁進陣法之內。
山巔之上,封塵看著那傳送陣亮起又熄滅,抬起的手緩緩落下。
她,真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