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廳中,桑啟正抱著水杯,努力想讓自己看上去顯得鎮定一些。
曾梅則一聲不吭地往肚子裏灌咖啡,教練說了,她以後要注意自己的言行,千萬不要給兒子留下什麽負麵信息。
所以,她不能像桑啟那樣狂喝檸檬水。
將菜單從上看到下,曾梅選了最便宜,而且能無限續杯的美式咖啡,咬牙切齒的一邊喝一邊在心裏吐槽。
真是花錢找罪受,這東西都沒中藥好喝!
兩人不過是鄰居關係,曾梅願意幫忙,還在這陪著自己已經是仁至義盡,桑啟也不指望她能給付賬。
隻低著頭,靜靜喝著手中檸檬水,曾姨點了東西他就不會顯得太尷尬,這樣已經很好了。
太初過來時,最先看到的並不是桑啟,而是茹娘和她的一眾姐妹。
見到太初進門,茹娘對太初行了個福禮:“大師,您讓姐妹們尋得東西,姐妹們都有收獲,知道大師必然會來這裏,便聚在這等著給大師回信。”
她們有佛緣護體,自然不畏懼陽光,隻是也都不喜歡那種被陽光照射的感覺。
因此沒事便聚在這間咖啡廳裏,等著太初過來。
好在結果還算不錯。
太初不著痕跡的輕輕點頭,隨後快步向桑啟那邊走去。
見太初過來,桑啟猛然起身,將麵前的桌子碰得叮當作響。
發現餐廳裏的客人都看向自己,桑啟露出羞赧的表情,小心翼翼地對太初招手,示意自己在這。
而後便又低頭坐下,試圖隔絕外界的注視。
發現太初過來,服務員臉上露出禮貌的笑:“您來了。”
這位也算是咖啡廳常客,若是每次弄出來的動靜再小點就更好了。
太初同對方點頭示意,隨後便在桑啟對麵坐下:“測字麽?”
桑啟用力點頭,隨後用手沾水在桌麵上寫了一個“圓”字。
桑啟的字寫得非常認真,一筆一劃,似乎要將手指摳進桌子裏。
寫完字後,他鄭重地看向太初:“大師,我要算這個字。”
這些錢是他做兼職一點點攢出來的,希望大師能給他指一條路。
太初看著桑啟寫的字,輕聲開口:“圓,多指團圓,圓滿,你要尋人。”
桑啟下意識看向曾梅,見曾梅也是一頭霧水的樣子,這才低聲說道:“是,我要找我的親生父母。”
曾梅震驚地看著他,她怎麽從來沒聽這孩子說過這件事。
不對,街坊裏倒是有人說過桑啟不是老桑家親生的孩子,隻是她沒想到傳聞居然是真的。
一時間,曾梅有些坐立不安了,要早知道這孩子是為了尋找親生父母才尋大師算命的,她一定不會帶人過來。
這回去了怎麽麵對街坊啊!
桑啟倒是壓低了聲音:“曾姨,您別想太多,我來找親人也是我舅默許的,他養不起這麽多孩子。”
曾梅張張嘴,可想到桑家的情況,最終還是沉默了。
桑啟這孩子命苦得很,十幾歲的時候爸媽死於一場大火,家裏連承重牆都燒沒了,又沒有什麽遺產,就這樣輾轉於奶奶和姥姥家。
好在兩家距離不算遠,竟也被這孩子混著長大了,學習成績也非常好。
當初她還可惜過,自家曾俊為什麽沒有人家孩子的腦子,沒想到這孩子居然不是親生的。
一時間,曾梅竟有些理解桑啟了。
是啊,桑啟現在依附舅舅生活,還是個養舅。
這沒有任何血緣維係的親情,還是需要一方無私的付出的親情關係,其中的辛酸隻有桑啟自己清楚,也難怪桑啟想要找自己的親生父母。
明白了桑啟的苦惱,曾梅看向太初:“大師...”
太初卻微微提高音量:“甜甜!”
趙甜甜忽然從曾梅背後的卡位站起來,拉著曾梅走向自己的桌子:“大姐,過來聊聊,我聽說你兒子可厲害了。”
曾梅正苦於沒人傾訴兒子的事,畢竟兒子沒出成績,她也不敢在街坊麵前吹牛,生怕把兒子吹禿嚕了,將來被人嘲笑。
但趙甜甜不一樣,趙甜甜是大師的徒弟,她不但能同對方吹牛,說不定還能從對方嘴裏套些消息回來。
曾梅眼睛一轉,挎著趙甜甜的胳膊就向隔壁走。
見身邊終於安靜,太初看向桑啟:“我知道你很想要父母親情,但你這個圓有缺口,你的父母親緣注定不能圓滿。”
桑啟的表情帶著悲傷,兩隻手因用力微微泛白:“我隻是想要有人疼我,我有什麽錯。”
太初眸光溫柔地看著他:“你有沒有想過,你當初是如何被父母送人的。”
見桑啟搖頭,太初指向圓字:“圓,也代表錢,說明你是個被賣掉的孩子,你確定那對將你賣掉的夫妻還會願意再見到你嗎?”
聽到被賣掉三個字,桑啟的身體微微顫抖,卻倔強地看著太初:“不一樣的。”
太初的眸光溫柔:“哪裏不一樣,是你覺得你對於他們的意義變了嗎?”
桑啟依舊低著頭:“我的成績非常好,而且我還是優秀班幹部,假期的時候我會出去做兼職,我...我...”
太初接著他的話,繼續往下說:“你想說你很優秀,他們應該愛你。”
桑啟不說話,但是緊抿的唇角卻昭示了他的不甘。
憑什麽,明明大家都是人,憑什麽他就得不到愛。
太初垂下眼眸,權當作沒看到桑啟的悲傷:“找到他們後呢,你打算做什麽?”
桑啟不明白太初為何這麽問,卻還是誠實地回答:“我希望能搬去同他們一起住。”
他被人嘲笑了很多年,叫他喪氣鬼,說他是沒爹沒娘的野孩子,如果能找到父母的話,他自然是要跟父母同住的。
太初應了一聲:“倘若你父母已經有了其他孩子,或者是離了婚,你又打算如何。”
桑啟顯然是已經思考過這個問題:“如果他們不方便收留我,那我希望他們能幫我買一個小房子,或者租一個也可以,隻要能住在一起就好。”
太初輕輕歎氣:“你覺得買個房子很簡單麽?”
桑啟點頭:“我的要求不高,很小很小的就可以,等我長大了,我也給他們買房子。”
他會努力讓自己變得非常有錢,爸爸媽媽一定會為他驕傲的。
聽到這孩子氣的話,太初拿起咖啡勺:“聽黃粱一夢嗎?”
桑啟並不會掩飾自己的心情:“你是說我在做白日夢嗎?”
他感覺自己被這個嘲笑了。
太初搖頭:“我沒有時間嘲笑你,我隻是想送你一場黃粱夢。”
說一百句,不如親自看上一眼。
去吧,比卡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