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兩人都沒再開口,空氣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中。

因為沒開燈,房間裏隻有微弱的月光,韓靖的臉在黑暗中若隱若現,似乎有些可怕了。

不過,李月湖沒放在心上,又一次抽出了手,然後將頭轉到了另一邊。

“我要睡覺了,再見。”

韓靖一愣,神色閃過一絲掙紮,沒再提起剛才的事,也沒有就這麽出去,而是轉移了話題:“月湖,我買了你喜歡吃的蛋糕,你吃一點吧。”

“吃完了,我再陪你一起睡,好嗎?”

李月湖一聽,又一次轉過了頭,不解問:“你要留下?你不去陪柳如煙嗎?”

柳如煙不是病了,去了醫院嗎,他能放下心了?

此時,韓靖遲遲沒有回答,擺明了有難言之隱,或許也在等著李月湖繼續問吧。

他不說,李月湖便沒有問,兩人的氛圍更微妙了。

最後,韓靖忍不住了,主動解釋道:“如煙嚇到了,有些精神衰弱,她不能一個人,又不想在醫院,所以……”

“所以?”

“我帶她回來了。”

言罷,韓靖莫名緊張起來了,緊緊盯著她的臉色,就怕她受不了。

李月湖想了想,似乎沒有聽清楚,困惑問:“你把柳如煙帶回來了?現在?”

“……是。”

李月湖聽後,久久沉默了。

韓靖更緊張了,保證道:“月湖,你別擔心,我明天就會送如煙離開的,她不會打擾到你的!”

一開始,韓靖真沒想過把柳如煙帶回來的,但她的情況不太好,一直在哭,又一副受驚過度的樣子,自己走到哪,她就跟到哪,每時每刻都要看到自己。

問她怎麽了,她又不說,隻是默默哭泣,一副活不下去的樣子,讓韓靖如何能放心呢?

最後,柳如煙鬧著要出院,但她又不肯回去柳家。

沒辦法,韓靖隻能將人帶回來了。

韓靖知道,他不該擅作主張,但他真的不能拋下柳如煙,她真可能會尋死的!

此時,在跟李月湖坦白後,他卻隱隱有些後悔了。

“月湖,你罵我吧,但一切都是我自己的意思,與如煙無關的。”

直到現在,韓靖還在下意識維護柳如煙,還看不清楚自己的心,又談何跟李月湖重新開始呢?

不過,相比於韓靖的緊張,李月湖卻一片平靜,既不驚訝,也沒有生氣的意思,隻是有些不明白。

“我要走嗎?”

“什麽?”

“我是說,你把柳如煙帶回來了,我是不是應該走呢?”

這棟別墅是韓靖的房產,如果他點頭,李月湖隨時都能走的,因為她好像有點礙事了。

韓靖卻說:“你孤身一人,你能去哪裏?”

剛說完,韓靖就後悔了,連忙解釋道:“月湖,我不是那個意思,你別誤會!”

該死,他說了什麽啊!

李月湖是孤兒,她的出身是改不了的,但別人的諷刺卻能傷害到她的。

“沒關係,我不在意的。”

說起來,韓靖也沒說錯,她孤身一人,除了孤兒院,也沒什麽地方可去了。

真可悲啊,無論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她都是一個人呢。

如果還有下一輩子,會有人愛她嗎?

不知為何,李月湖明明不會悲傷了,靈魂深處卻發出了一聲悲鳴,眼角也流下了一滴淚。

“月湖,你哭了嗎?”

韓靖慌了,沒想到一句無心之言會讓她這麽難過的,連忙將李月湖抱在了懷裏。

“我沒有哭。”

李月湖摸了摸眼角,卻真真切切摸到了一滴淚,不由得愣了一下。

“哦……我好像是哭了……”

但為什麽呢?

太奇怪了,她被那樣的一句話刺傷了嗎?

原來,在她心底的最深處,一直都很在意孤兒這個身份嗎?

“韓靖,你出去吧,我不想見到你了。”

現在,她隻想一個人靜靜。

或許是李月湖的眼神太平靜了,黑白分明的眼珠子就像兩顆晶瑩剔透的琉璃,好像在下一秒就會破碎了,讓人不由得提起了心。

韓靖心頭一緊,很後悔剛才說出的話,卻不敢在這時候跟她硬強,便戀戀不舍出去了。

直到關門的前一秒,韓靖還回頭看了一眼,見她還是一動不動,沒有留下自己的意思,便靜靜出去了。

在他走後,房間中安靜極了,仿佛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此時,李月湖沒有繼續躺著,而是起身了。

她先在桌子前坐了一會兒,然後一個個打開了抽屜,看著裏麵零零碎碎的東西,似乎陷入了片刻的恍惚中。

東西好多啊,有一些記得,但有一些卻不記得了,是哪來的呢?

李月湖靜靜地整理東西,仿佛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中。

她知道,她就快要離開這個世界了,與其讓這些死物陪著她一起消失,不如做一些有意義的事。

看樣子,這些珠寶應該能賣不少錢吧。

如果捐了出去,也能讓山區的孩子們吃上一頓飽飯了。

於是,李月湖的體內莫名充滿了一股力量,好像永遠也不知疲憊,將所有的東西都翻了出來,堆了一地,都快無處下腳了。

她很認真,也很沉迷,連韓靖進來了都沒發現。

“月湖,你在幹什麽?”

韓靖放下一塊蛋糕,見一地狼藉,不知道的還以為家裏遭賊了。

李月湖頭也不抬,淡淡說:“這些東西太多了,我要賣了,然後把錢捐出去。”

“就捐吧,我以後再給你買新的就是了。”

對於韓靖來說,錢不是事,能讓她開心就好了,反正舊的不去,新的不來了。

於是,韓靖陪著她一起收拾東西,沒再提柳如煙半句。

但兩人都心知肚明,柳如煙還在別墅裏的,因為韓靖是不可能讓她在大晚上離開的。

“咦,這個也要賣嗎?”

韓靖拿著一個吊墜,疑惑問了出來。

李月湖回頭,不覺得那個吊墜有什麽特別的,“怎麽了,這個吊墜不能賣嗎?”

這一刻,韓靖沉默了,看向她的眼神都多了幾分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