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想,此時應有人出來英雄救美吧,果然,一道雄渾的聲音響起,白芷失望的看了一眼聲音的主人,卻是個滿臉胡須的中年男子,男子一雙鷹眼淩厲的掃了過來,媚兒慌忙低下頭道了一聲“父親。”

中年男子未理她,隻將目光投向紅衣女子身上,厲聲道“紅綢,成何體統。”

紅綢滿不在乎的哼哼,末了,又說出一句更讓人咋舌的話來“她不過是賤婢所生,犯不著父親護著她。”

全場賓客頓時倒抽了一口冷氣,中年男子臉色越來越難看,白芷心想,完了,這小妮子這回該被罵了。

“啪。”一記結結實實的耳光打在了她白皙的小臉上,紅綢不知是被嚇到的還是被打疼了,眼淚嘩啦啦的往下掉,看到這兒,眾人又禁不住唏噓,白芷也忍不住看了紅綢幾眼,雖說這小妮子嘴巴有些鋒利,但也犯不著去打她耳光。

看了一眼媚兒,卻見她已不是剛才那張楚楚可憐的樣子而是得意洋洋的一笑,白芷不覺好笑,這對姐妹,真是有趣。

隨著紅綢的奪門而出,眼前的場景又開始變化,夜色漆黑,突然出現了一道燭光,燭光下正有一雙素白的手正精細的雕琢著筆下的畫卷。

單看這雙手,白芷就覺得主兒一定是個好看的人物,礙著燭光太弱,她看不太真切,約莫是個男子,她似是看見了對方頭上戴著的發冠。

手下筆走龍蛇,不過一會兒時間,眼前赫然出現了一個美人淺笑圖,白芷仔細端詳了一番,才覺這畫中女子很是熟悉,紅色裙衫,紅色發帶,是了,那個叫紅綢的女子就是這副打扮,側頭去看畫畫的男子,白色布衣,腰際係著一塊血色的玉佩,她覺得好熟悉,可又記不起在哪裏見過,想了想,這麽貴重的物品自己若是見過一定記得起來的。

胡思亂想時,男子已將手裏的畫卷輕輕的卷了起來,而後將其置於櫃中,視若瑰寶般用兩副鎖兒鎖了起來。

後來的場景都是關於白衣男子與紅綢之間的事情,有甜蜜的,有鬥嘴的,當中還出現了許多路人甲乙丙,比如一名叫唐笑的男子,白芷感歎,世間怎會有這麽豔麗的男子,她從前一直覺得師傅是世上最好看的人了,這麽一見,果然是自己鼠目寸光。

不知為什麽,每次唐笑見到紅綢都要與她鬥嘴,偶爾不爭了,又做出一副登徒浪子的姿態,每每見了都會喚她紅綢妹妹,紅綢總是不大理他,一門心思的用在那位白衣男子身上,漸漸的白芷也了解了一些,原來這白衣男子名叫唐子冉,是唐笑的七哥。

唐七與紅綢似乎是戀人,而且她從紅綢的目光中能看出,唐七是她很珍惜的人,直到後來那一幕白芷才看透了所有事情。白芷不喜歡悲劇,可是人生是不會盡善盡美的,當她再一次見到那個有趣的媚兒時,卻是見到了媚兒懷了身孕。

那是在一個花園中,那天下著小雨,紅綢和一個丫頭在亭子裏躲雨,忽而見到了站在雨中的粉色身影。

不一會兒,粉色身影就慢慢朝著亭子走來,紅綢似乎已經不那麽討厭這個妹妹了,她眼裏也沒了當初那些戾氣,隻吩咐身旁的丫頭跟著隨媚兒來的丫頭一齊去倒水。

見亭子裏隻有她們二人,媚兒突然開口“姐姐我有孕了。”

紅綢淡淡的說“你告訴我做什麽?”

白芷怔了半天,沒緩過神來,怎的會懷孕,媚兒不是還待字閨中嗎?

“我,難道姐姐不好奇是誰的嗎?”媚兒將身子向紅綢這邊傾了傾,白芷沒明白她這是做什麽,紅綢卻道“廚子的,還是小廝的?”

“姐姐,你怎的把我說的一文不值。”媚兒似乎有點氣憤,說話的語調也提高了不少。

媚兒猶豫了半天,方說“這孩子是七……”

“聶媚,住嘴。”白芷側目,來人是位婦人,打扮的雖不華麗但十分簡潔舒服,從發絲到衣角都是一絲不苟的。

紅綢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福了福身“母親。”原來此人是她們的母親阿,難怪這麽大氣場。

媚兒底下頭“夫人。”為何,她不稱她為母親而是夫人呢,白芷不覺想起前幾個夢境中,紅綢與媚兒的對話,其中有一句是這樣說的,她不過是賤婢所生,犯不著父親護著她。這麽看來兩人是同父異母阿,那也怪不得兩人這麽水火不容了。

視線慢慢模糊,一轉眼,白芷又置身萬丈懸崖,她雖是懸在空中的,可心還是忽上忽下,聽師傅說自己是從懸崖上掉下去的,當時師傅見到自己時,已是血肉模糊了,所以她對懸崖特別害怕,以至於到現在她還不敢從山上往地處看。師傅說這是恐高症,其實這也沒什麽不好的,有了這病症以後她就再也不敢到這麽危險的地方了。

朦朦朧朧的看見兩個白色的人影慢慢的朝這兒走來,女子喜笑顏開,男子卻麵無表情,白芷一眼就認出那男子打扮的女子是紅綢另一個則是唐七。

兩人站在離自己幾米遠的地方說了一會兒話,突然唐七神色一變,嗓音有些高“聶紅綢你可講完了?”

紅綢自顧自的念著“還有,後來……”像是陷入沉思中不再出聲。

唐七調整了姿勢,站在紅綢的左側,將手附在她的眼上,語氣顯得很輕柔“紅綢,我不欠你的。”

她昂著頭,笑笑“你是不欠我的。”

他們說了好久好久的話,可是每一句話都不似當日那般甜蜜,白芷聽得心裏酸酸的,莫非他們要分手了,她曾看過許多書裏寫男女主角分手的對白都是同她們這樣的,她覺得兩人很般配,若是就這樣結束了,還是很可惜的。

紅綢踮起腳尖,在唐七的唇上輕輕一點,倒退了幾步,又深深的看了一眼她從前如此深愛的唐七,淡淡一笑之際已經縱身落崖了。

一滴淚,兩滴,三滴,她看見過各種各樣的唐七,溫柔的唐七,冷漠的唐七,不苟言笑的唐七,和小孩子般帶著紅綢放風箏的唐七,各式各樣的唐七,她都見過,唯獨沒有見過這樣傷心欲絕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