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打著水到家的時候,師傅已經回來了,白芷將木桶裏的水倒進水缸裏麵,回頭間師傅的聲音就響起了“徒兒,過來。”

白芷邁著小碎步耷拉著腦袋站在師傅麵前,目不斜視盯著泥地板看。

“知錯否?”師傅坐在板凳上,一隻手裏放著一些鳥食,一隻手上停著九九。

“徒兒不知…”不知師傅指的是哪樁事件。

“恩?”師傅顯然對白芷這話十分不滿。

“徒兒不知師傅指的是何事。”白芷故作茫然狀,在師傅喂鳥之際,她趕緊狠狠的斜了九九一眼,一定又是你告密。

九九昂著鳥脖子,倒勾嘴一刻不停的在師傅細白的手心裏啄食物吃,根本無心理會白芷丟來的白眼,白芷氣煞,但師傅又在,叫她無法發作。

“如此。”師傅很是失望的看了自己一眼,話鋒一轉“今日的功課做完了麽?”

“做完了。”白芷拍拍胸脯,還好大妞她們守信用。

“很好。”師傅大人滿意的眯了眯眼“今日在家都做了什麽?”

“徒兒在家從早上開始都在看本草綱目,黃帝內經,到了下午便開始砍柴挑水。”她沒撒謊,從早上開始她連續看了包著本草綱目和黃帝內經書皮的宅鬥小說,下午大妞叫了幾個人來把柴砍了,然後自己就去挑水了,恩,沒錯的。

“徒兒這般用功,為師真是開心。”

白芷覺得不對勁,師傅開心就是這幅皮笑肉不笑的模樣?

“師傅,你是不是有什麽事?”問的小心翼翼,生怕言語不當又惹他老人家不高興了。

隻見師傅大人慢慢的轉過腦袋,對著九九說了一句“飯後運動。”

九九會意,拍拍翅膀從師傅手上原地起飛,從窗口飛向屋外去了,去飯後運動了。

師傅大人拍拍手,斜睨了白芷一眼,徑直走向廚房去洗手去了,過了半會兒,他老人家又拿著一塊布娟一邊擦著手一邊出來了,走到白芷身邊,突然停下“到房裏來。”

師傅一直秉持著家醜不可外談的原則。

白芷灰溜溜的跟在後麵,師傅打開屋門,一陣清馨的藥味撲麵而來,試問藥味怎麽可能清馨呢,瞧自己狗腿的。

進了師傅的小房間,她也不敢隨意多看,其實也沒什麽好看的,這屋子她來過不下四次,雖然次數不多,但是進來的慘痛教訓她是不能輕忘的。

第一次進來,把家裏鑰匙弄丟了,當晚就被小偷光顧了,雖說,他們家沒什麽值錢的東西,唯一值錢的也就是九九這隻鸚鵡,而且那會兒九九還沒來家裏,那小偷見此戶家徒四壁便悻悻然的離開了,唯一留下來過的證據就是在牆上貼了個到此一遊的紙條,師傅看了很是生氣,當天就把白芷叫到屋裏做思想教育了,第二天天剛亮,師徒兩人就下山看診去了。

第二次進來,師傅那天回來的晚,一般早晚飯都是師傅準備的,午飯師傅因為還在外麵看診她一般都是跑去大妞家裏蹭飯,其實她臉皮挺薄的,去大妞家蹭飯她還不如餓個肚子呢,可師傅不同意呀,非得說什麽餓久了傷身、傷心、傷胃、傷腎,如此她也不好逆師傅的意思,每天九九一叫,她就乖乖往山下跑,大妞是沒說什麽,王大媽也沒說什麽,因為雲大夫會定期付給她們飯錢,其實,就算雲大夫不這麽做,她們也不會覺得怎麽樣,就是吃頓飯嘛,反正她們一家就娘兩,多了的飯菜也就喂喂豬,白芷一來,她們不光連如何處理剩飯的問題解決了,而且還平添了幾次讓大妞與雲大夫見麵的次數。

言歸正傳,當天白芷沒有去,她一覺睡到太陽下山,身邊的九九已經餓得暈過去了,師傅回來後,十分氣憤。於是,她再一次接受了一晚上的思想教育,第二天天蒙蒙亮的時候,她再次被師傅從被窩裏拖了起來,與他老人家去山下就診了。

第三次進來,好像是因為家裏來了強盜,幾個強盜見到白芷便非要帶回去做壓寨夫人,師傅那時臉都氣黑了,一口否決,還丟出了若想得此女就從我的屍體上踏過去的的壯語。

強盜們見師傅一個文弱書生的樣子,很是不屑,無視之,幾個滿臉橫肉的走到白芷身邊,欲調戲之,不想那文弱書生三兩下的就把他們打得站不起來,那日強盜來了很多,因為他們家是築在山上的,所以沒事遇到幾個打劫的強盜,路過的小偷也不奇怪,那時白芷已經見怪不怪了,瞄了眼師傅又瞄了眼強盜們,然後說“師傅,這個月家具已經換了三套了。”白芷很是頭疼,師傅出門就診的錢差不多都花在置辦家具上頭了。

師傅說“徒兒不必憂心。”

白芷苦著臉又道“師傅,要不就讓我跟他們走吧,要不過幾天他們再來,家具又得換了。”

劈,雲大夫那張臉簡直就是吃了蒼蠅一般,這一會兒已經從黑轉到綠了,白芷捂嘴,自己似乎又說了不該說的話。

那天,師傅沒再手下留情,對強盜們盡是下了毒手,自此流緣一帶就再也沒出現過強盜了。第二天,天還沒亮,白芷就自動從被窩裏起來了。

第四次進來,也就是五天前,白芷一時口快把大妞喜歡師傅的話告訴九九了,然後九九一時口快把大妞告訴白芷白芷告訴它的話又告訴師傅了。

經過九九的添油加醋,一個單純的農村少女愛上山野大夫的故事變成了如下版本,某年某月某日,某位王姓女子路過半山腰見到了正在挖番薯的雲姓大夫,從那日起王姓少女便偷偷愛慕上那位大夫。而後,王姓女子每每想起雲姓大夫挖番薯時銷魂的背影就睡不著覺,為了讓自己不在因相思之苦累的衣帶漸寬,王姓少女便夥同雲姓大夫身邊的白姓小女,每日下午未時,就相約在此小女閨閣之內,從中獲取關於雲姓大夫的私事種種,每每這時,白姓小女都會威脅王姓少女,若不給其錢財,不為其勞動,她就將此事告訴雲姓大夫。誰料王姓少女就是苦於沒有時機向大夫表白,白姓小女此番話倒是很合她的心意。但白姓小女是如何狡猾之人,見王少女非但不怒反而暗暗高興,又與王姓少女說,若她不給其錢財,不為其勞動,她就將此事告訴全山野的人,王少女臉皮縱然再厚也不好意思,於是,迫於白小女的淫威之下,被迫為其承擔勞動責任。

這是師父給她講的一個故事,故事說完了,師父問“聽完了故事,寫篇讀後感吧。”

“師父,我識字不多。”

“恩,那便說說吧。”

“徒兒覺得。”白芷撓撓腦袋。

“恩?”

“覺得,這故事很有趣。”

“…”

“徒兒還覺得,故事裏的白姓少女有點耳熟。”

雲大夫嗬嗬一笑,說到點上了“徒兒覺得與誰很像?”

“啊。”白芷突然恍然大悟“這不就是師傅的原型嗎,你瞧,每天威脅他人為其勞動,頗其每日看書識字,這…”師傅的臉為什麽突然黑了許多。

第二天,白芷背著大籮筐,從山上一路送藥包到山下,再從山下送到城裏,直到累的實在走不動了,最後還是師傅背著自己回去的,這便是書上說的先苦後甜吧,那時她靠在師傅的背上,隻覺得心跳的很快,臉越來越熱。

她問師傅是不是發燒了。

師傅幫她把了把脈又瞧了瞧她的臉“天色不早了,我們快些回去吧。”

呃,師傅,她到底發燒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