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裏,紅綢抱著枕頭睡不著了,腦海裏總是浮現出一個人的麵容,有笑有怒,有不屑,鄙夷,還有寵溺。

怎麽會有寵溺,翻了個身,平躺著,好讓自己快點睡著,從而不去胡思亂想了。

可是那個眼神裏麵流露出的東西,分明是有的…

她咬住下唇,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停住,又緩緩的吐了出來,聶紅綢你給我清醒點,他是什麽樣的人你還不清楚嗎?你在這樣下去不會有好結果的,就算他真的改變了那也隻是一時而已,他城府如此之深的男子怎麽會將兒女私情放在眼裏,比起唐若慕他還要不留感情。

你要想想,前世,那個夢裏,他是怎麽對你的,是誰害的你無依無靠,最後,隻好跳江自殺的,是他,他的名字叫唐子冉,就是與你從小到大一起玩耍的子冉哥哥,他可以從小時便欺騙你,那現在你還要相信他嗎?

可是現在的他沒有對不起自己阿,腦海中突然出現另一個聲音。

聶媚死了,沒人和你搶了,還有父母親也不再難為你了,你現在還有什麽顧忌的,你的姐姐現在過得也十分開心,她還有了個孩子,說不定,再過不久那孩子就能下地走路了,現在沒有你要顧慮的事了,為什麽不去搏一搏,你是喜歡他的,是不是?

不是不是,紅綢滿頭是汗,翻來覆去的身體突然停了下來,她抬頭望著漆黑的天花板,那裏是深淵呀,一望無際,掉下去會粉身碎骨的深淵…

暗罵自己,你怎麽還是渾然不怕的想要在去招惹他,他和你是兩個極端的人,你向往的是男耕女織閑散愜意的田園生活,可他不同,他眼界高著呢,區區**怎麽能入他的眼,他要的還更多,他要皇位,要權利,要天下人的跪拜,這麽多,這麽多,你給不了的,還是早早的退出這場無謂的遊戲吧,乘著遊戲還是剛剛開始,你可以棄權的,否則,到最後,輸的仍會是你自己。

母親常說,女人一輩子最大的幸福就是,有個對自己好的夫君,或者再多些可愛的孩子,這樣一輩子就圓滿了。

也許母親說的對,一個女人一定要找個依靠,最後的依靠不一定要自己極喜歡的人,但一定要找極喜歡自己的,那樣才能幸福。

她想若是世上有一個這麽喜歡自己的男人,像…她找不出哪對來形容,似乎在她看來,無論是父母親還是聶薔與唐若慕,再或是瑁帝與帝後,都是不圓滿的,苦笑一聲,這世上本就沒有圓滿美好的事情,

縱然開頭再美好,到頭來也不過是個空悲切。

自己似乎想的有些壞了,當然她不排除世上還有恩愛到白首的男女,但她絕不相信這樣一對神仙眷侶會在宮廷與他們這些王孫貴族裏麵出現,有時候因為權力,大局,自己的一己私欲,往往會犧牲掉自己看起來還算喜歡的男女。

唐沁曾對自己說過,她以後一定要找個才貌雙全的男子,一定是自己喜歡的,當然對方不一定要頂喜歡她,她還說,但是對方一定不能是地位比自己還高的,如果那樣,自己就無法控製他了。你看就連唐沁這麽小的豆蔻少女都這麽說,可見這皇宮這大家族裏明爭暗鬥還能少嗎?

她這麽小就知道用權力就能控製住一個人,一個男人,她喜歡的男人。那時紅綢覺得這個建議挺好,可她轉念一想啊,她喜歡的是唐子冉呀,他比自己的權勢大呀,以後自己就不能掌控他了,唐沁想法多,為她想了個計策,唐沁說,那你就要抓住他的胃,男人嗎,都是這樣的,你抓住他的胃換句話說也就抓住他的心了。

那時的紅綢深信不已,現在一想,男人都是多情寡義的,就連喜歡的女人都可以隨時變換,當然也不會獨獨鍾情於一味食物。

良辰美景俱成恨,莫問新年與舊年。初初醒來她是這麽想的。

等閑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後來她是這樣想的。

苦沒心情隻愛眠,夢魂還有到愁邊。這是她現在所想。

這三句詩句分別代表著她的三個心境,從開始的恨透了看透了,到後來的感慨他倆之間可笑的情誼,最後便是現在,她又開始輾轉難眠了,每每一入睡就會想起他與她的那些過去,甚是惱人。

第二日,紅綢頂著大大的黑眼圈,從床上坐起來,赤著雙腳跑到了窗台處,雙手將窗戶推開,一股撲麵而來的清新的風讓她昏昏成成的腦袋,頓時無比清醒。

“小姐,你起的這麽早呀。”小梅在不遠處掃地,看在紅綢打開窗戶正若有所思,開口說道。

“恩,睡不著了。”紅綢伸了個懶腰,其實根本就沒睡,昨晚她思考了一個晚上,最後還是沒有結果,腦海裏的兩個聲音吵得她難以入睡,揉揉眼睛,穿上鞋子,到外頭去洗漱去了。

“小姐,您怎麽出來了。”小菊端著洗漱用具,正推門進來,許是小梅讓她端進來的,紅綢沒說話,接過小菊手裏的茶杯,漱了漱口,將嘴裏的茶水吐了出來,吐了口氣,滿嘴的菊花茶味。

“要不要吃點什麽,我讓廚房去做。”小菊為紅綢擰幹毛巾遞過去。

紅綢抹了把臉,拍了拍雙頰,神清氣爽的很“恩,準備些棗粥吧。”

“那奴婢先退下了。”小菊端著洗漱用具從房裏退出去。

難得的好天氣,她坐在陽光下曬太陽,曬得臉上紅彤彤的,直到小竹過來勸她進屋,她才肯將屁股從矮腳凳上提起來。

“小姐,昨日寶公子讓我給你的信。”那時紅綢正在擦著琴弦,那琴她從來不彈,可她就是視若珍寶般得空就會擦擦,小蘭不知是什麽時候進來的,這會兒丫頭們都去沒空閑的,洗衣的洗衣,準備飯菜的準備,紅綢一抬眼看見小蘭甚是奇怪。

“寶公子?哪位寶公子?”她眼裏透著點兒不舒服,深怕是寶豐送來的。

小蘭將信放在桌上,說“是寶玉言公子,昨晚上他讓奴婢偷偷交給小姐,並交代不可告訴他人。”

紅綢狐疑的看了幹淨的信封一眼,上麵上麵字都沒有“他給我的?”

“昨晚上,小姐與夫人說話說得很晚,等您出來時,小竹他們又在,奴婢想寶公子這信是要奴婢交給小姐,並囑咐不可讓人瞧見,所以奴婢才現在交予小姐。”

“哦。”紅綢準備打開信封,見小蘭還沒出去,正準備開口,小蘭已經關門走遠了。倒是個聰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