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月。”紅綢輕輕的喚了一聲。
“是,小姐。”巧月整好被褥應了句。
“幫我研墨吧”既然斷了,那就得斷的徹底些。
巧月答應了一聲,站在紅綢身旁研起墨來,一筆一劃,一語一言,字字透骨,句句透心。
若是君心似妾心,妾當為君長留,無奈君心非琴聲,自是換不來個白首不相離。寫到這兒紅綢卻再也寫不下了,提起墨筆又把這些塗去,隻留下這麽一句:紅綢有事,明日請到高雲寺一聚。雖是寥寥幾語卻花了她兩個時辰才寫了下來。
紅綢拿起帕子遞予了巧月,巧月低下了頭,遲遲不去接,這帕子上繡著一隻鳳一隻凰,那是小姐熬了兩夜通宵才做出來的,小姐說了這鳳代表著七爺,這凰代表著紅綢,七爺在皇宮宴奏了曲鳳求凰,小姐便繡了張鸞鳳圖,命人送去了卻又被退了回來,七爺說這帕子好是好,隻是少了些東西便叫人在帕子人繡了一曲,張弦代語兮,欲訴衷腸。何時見許兮,慰我彷徨?,鳳凰本是世間愛戀的象征,這意義再明顯不過了,小姐得了帕子可是珍貴的很,別說碰了連看都不讓人看上一眼,如今卻在帕子上寫了書信,巧月實在猜不出紅綢的心思。
紅綢眉目一橫“莫是紅綢性子好了,就連巧月都不把我這個小姐當回事了?”
“巧月不敢。”
“那還不去做。”
“是。”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門外何事如此喧囂?”琴音亦止,隻留尾尾回音,窗外夜色正濃,屋內隻掌了盞蠟燈,一閃一爍的火光下,一位如玉男子正撫琴輕問。
“回七爺,門外有一女子說有事要找七爺。”小廝緩了緩接著說“那人自稱是聶家三小姐。”
男子眉目一挑,墨黑的夜下小廝看不出唐子冉在想什麽,屋外那人衣著富麗,沒準就是聶家三小姐,要是怠慢了…連忙又問“七爺,您看?”
“不見。”絕情本就是男子本性,一塊美玉,一碟佳肴,任憑人選,自是前者,美玉抵上百種佳肴,佳肴卻隻是果腹一用。唐子冉從袖中取出一塊絲帕,輕輕的撫過未幹墨跡,紅綢有事,明日請到高雲寺一聚。紅綢,你可是讓人好等阿。
“怎麽了?七爺是不是讓你帶我進去?”聶媚望見前去稟報的小廝的嘴臉,心裏更是沒了底。
小廝皺著眉目,懶洋洋的說道“你走吧,我們家七爺是不會見你的。”七爺說了不見,那眼前這個女子肯定不是聶家三小姐,也不知道是哪來的女子這麽不要臉麵的往自己臉上貼金。
“怎麽可能?子冉哥哥為什麽不見媚兒,一定是你沒說清楚,你再去一次告訴子冉哥哥是媚兒來了。”聶媚跑上前去一把拉住了小廝。
“唉唉唉,你放手,還是姑娘家的怎麽這麽不知羞阿。”許是聶媚的衝動惹怒了小廝,那廝居然沒了好耐心,罵了起來,隨手一撥將聶媚推到在地,也不在意,隻是搖了搖頭,帶上了門,回去睡覺了。
聶媚坐在地上,期期艾艾的抽泣了起來,唐子冉你怎麽可以這麽狠心,你與聶紅綢在一起時,我卻要裝成不認識一般一口一個七皇子,你可知道我心裏有多不舒服,在一起一年了,可是與你在一起這麽久了,終是等到聶紅綢對你死心了,我也不必躲在後頭望著了,哪知你將我玩膩了,就翻臉不認人了,嗬,好啊,好啊,你如此對我,那我也不會讓你好過。
女人狠起來有多可怕,紅綢心有所感,聶媚那樣的女子,狠起來,那不是誰都能做的出來的。
“小姐,巧月剛才送完信卻看到三小姐了,於是就在後頭躲著想看看怎麽回事,沒想到,三小姐被七爺家的家丁趕了出來,現在還坐在地上呢。”巧月一臉細汗,一路小跑過來的。
是嗎,被趕了出來。紅綢揉揉眉,若是沒有自己這封信,怕是聶媚現在已經躺在唐子冉的懷裏了“下去吧,早些去睡,明日還要早起。”既然目的已經達到了,也不須在意那些人了。
巧月一臉擔憂的還想說什麽,誰知紅綢進了裏間將門也關上了,三小姐雖說是庶生但也是個小姐,要是出了什麽事,那可怎麽是好,隻是小姐不說話,自己又不好做什麽,算了,自己一個奴才也不能管太多。巧月這麽一想便洗了把臉也就睡下了。
次日早上
“小姐,是不是起程了。”從早上用過餐食開始小姐就坐在日頭下看書,不是說今日要去寺裏拜佛嗎,況且昨日還請了七爺,都快吃午食了,見紅綢還沒有要走的意思,巧月不免擔心起來。
“嗯。”紅綢放下手裏的書,抬頭望了下日頭,烈日正濃,也是時候了“走吧。”
“小姐,要不先去叫聲大小姐,早上我遇上了香兒,香兒同我說大小姐一大早就在屋子裏等著了。”巧月接著說。
大姐?紅綢以為那日摔了一跤聶薔定是不去了,難得她還記著,紅綢便吩咐了巧月讓她去叫上聶薔。
這時出門正趕上日頭起來的時候,日頭曬在身上火辣辣的,就算坐在轎中的紅綢也是悶熱不已,別說本就耐不住熱的聶薔了。聶薔喝過一口綠豆水,問了一句“紅綢該是沒有帶涼食,香兒送些過去吧。”香兒接過聶薔遞來的碗杯,冷冷的說了一句“小姐,你怎麽事事都為人想,這麽熱的天她怎麽不為你想著呢。”聶薔擦了擦汗,笑了笑“紅綢現在可是對我好著呢,你這婢子莫要瞎說。”香兒哼了一聲“這麽大的太陽,誰知是不是故意挑的呢?”香兒是聶薔的貼身丫鬟,從小就跟著聶薔,也是見著自家小姐被紅綢欺負的,雖然現在紅綢對小姐是好多了,但以前那些事情她怎麽能忘記。
“巧月,拿些冰塊給大小姐送去。”紅綢早就命人去冰窖取了冰塊,現在才想起來,立馬命巧月給聶薔送去,這天氣這麽悶熱聶薔這身子怕是要受不了的。
巧月答應了一聲,心裏對紅綢又添了幾分好感,小姐不僅改了喜好,變了性子,還懂得關心人了。
馬車停了下來,聶薔看了眼香兒,香兒就馬上嚷嚷了起來“怎麽回事,這麽熱的天,還偷起懶來了?”駕車的馬夫從車上下來讓著巧月進入車內,巧月拉開簾子,抱歉的說了幾句便把冰塊送了上去就回去了,香兒打開包裹一看,是些冰塊子,連忙拿出帕子放在裏頭遞給聶薔。聶薔見到冰塊,眼睛馬上一亮,紅綢還是記著自己的,心裏頓時一暖,對著香兒說“以後莫要提紅綢以前的過錯了”香兒吃癟,擺出一副不以為然的表情“小姐,光是個冰塊她就想讓你忘了以前對你做的那些事兒也太輕巧了吧。”
巧月走到一半突然想起忘記給紅綢留些冰塊,趕忙折了回去想去要回些,不料正好聽到了香兒說的這些話,心裏一怒,馬上回來給紅綢說。
紅綢聽完,說了句“罷了,莫要理會。”擦了擦額上的汗,又問了句“還有多遠的路?”巧月也不知道,拉開簾子看了看,來高雲寺的路都是些荒草野路,自己也不知行到哪了,探出頭去問了問車夫,才回頭告訴紅綢不遠了,還有半個時辰。紅綢點了點頭,天氣越發的熱了,這額上的汗更加多了。
巧月有些不忍了“小姐,你可是好心沒好報,自己熱成這樣,還要被下人說不是,我還是喜歡你以前那個樣子。”紅綢聽了倒覺得好笑,也想聽聽巧月是怎麽說的,於是開口問道“我以前的樣子?你們是如何評斷我的?”巧月有些懊悔了,要自己說小姐以前的不是,那不是自己掌自己嘴巴嘛。“無事說來聽聽。”紅綢笑的更歡了。
見著紅綢不怒反笑,巧月隻好說了“要是換了以前的小姐,那些丫頭婆子們說了些不是,您一定不讓她們好過,現在您可真宅心仁厚了,那些不知趣的丫頭卻還拿著以前的事說您,您瞧,您是不是以前好阿?”巧月說話還是有些節製的,要是真把她心裏想得說出來,恐是三個日夜都說不完。
以前好嗎?紅綢在心裏問了句,這念想隻是短短一秒,立即搖了搖頭,不好。
“小姐到了。”巧月先下了車,等著紅綢下來好接著。這習慣想是從前養成的,從前小姐要是下車沒人接著定要大發脾氣的,而今天巧月把手伸了老半天,紅綢卻沒去接,對著自己搖了搖頭,往另一邊下來了。
對上巧月不可思議的眼神,紅綢卻是一言不發,她還是有私心的,想要他看到煥然一新的自己,不再是嬌蠻的聶紅綢了。而遠處正有一雙透著戲笑的眼看著這兒的一舉一動,聶紅綢?怎麽了,難道以為換了身衣裳,我就認不出你了嗎?你再怎麽變終是你,還是讓我呼之則來揮之則去的女人。
紅綢走在前麵,而聶薔是靠著香兒攙扶著出來的,手裏還是握著個帕子,隻是裏頭的冰塊卻化了,現在走在烈日下,還有些暈乎呢。巧月得了紅綢的眼神本想去聶薔身邊攙著,隻是走到聶薔身旁看見了香兒,心裏就想起剛才香兒說小姐的事了,巧月一來,花了妝容的香兒就立即投來歡喜的眼神,巧月卻是不理,撇過頭了去,也不管吹胡子瞪眼的香兒,重新跑到紅綢身邊扶著,心裏暗笑,哼,誰讓你嘴巴這麽不饒人,現在讓你好好累會兒。
紅綢白了巧月一眼,但心裏還是高興的,這丫頭,也是個懂得知恩報的,以後有什麽事就可放心的交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