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定在初十,也就是還有一天的時間,因為婚期訂的十分趕,申氏在家準備的沒日沒夜的,紅綢也是又是忙著給聶薔選帶妝飾,一邊還要勸解她放寬心,雖然她心裏也是極不願意聶薔嫁給他的,但又能怎麽辦呢,自己根本無力阻止這場婚禮,既然這樣何不好好地給聶薔半場終身難忘的婚宴。
婚期是帝後訂的,說是自己與雲妃妹妹一向交好,自然在二皇子大婚的時候也要添一份力,所以婚禮用的喜服、裝飾都是帝後從宮裏送來的,說是讓她們好好挑選,剩下的就當聶薔的嫁妝,送了她了。
紅綢挑了一對綠翡翠環玉耳墜放在聶薔耳旁比劃了一下,聶薔呆愣愣的看著鏡中的自己,因為畫了妝又梳了個高高挽起的發髻,配上這些她平時都懶得帶上的釵飾整個人的氣質就提升出來了,其實她本就長的不難看,看看申氏和紅綢就知道了,申氏樣貌雖然不豔麗卻十分清麗,紅綢則不似母親那樣秀氣,而是相反的十分明豔好在眉宇間托了母親的幾縷秀麗,整個人看上去媚而不俗,恰當好處,而聶薔即是與紅綢一母所生,也不能是醜得吧,隻是平時不打扮又是個胖人,所以看上去才沒有那麽養眼。
聶薔的皮膚底子不錯,紅綢給她描了眉,塗了些唇脂,隻輕輕掃了一層粉,銅鏡裏的人馬上就鮮活了起來,聶薔摸了摸自己的臉,不可置信的問“紅綢,這是不是就是別人說的畫皮呀。”
這話一出,立馬惹得在旁的丫頭們捂著嘴輕笑,巧月拱了拱旁邊的香兒,笑著問“你家小姐以前都沒打扮過。”香兒也是吃了一驚,要說誰與聶薔呆在一起的時間最長,除了申氏那就屬她了,平時的打扮洗臉都是她伺候著的竟然沒發現,自家小姐居然是個活生生的大美人,愣了半天,才緩過神,道“還真沒有。”
紅綢從珠寶盒子裏取了一枚金鑲玉蝴蝶扣在也聶薔的頭上,聶薔大為震驚的摸了摸頭上的玉蝴蝶,道“這小玩意做的可真像,大圓眼睛,吻前凸,玉蝶鑲在金托裏,長鬚前展,邊框上還嵌著紅寶石呢。”香兒將擺在櫥前用來熏衣的銀鏤空香薰拿了過來,在裏頭添了些香料,又擺到喜服下麵熏香,整了整喜服的邊角,道“小姐你今天是怎麽了,說出來的話都是一套一套的,讓奴婢都聽不懂了。”巧月過來幫她理衣邊,一邊又說“人逢喜事精神爽嘛,大小姐明日就要大婚了,現在心裏肯定是爽氣的不得了。”
梳完妝,聶薔又鼓著眼珠子瞪著鏡子裏的女人,嗚咽了半天,終於還是哭出來了,一聽她哭屋裏的丫頭婆子們都亂了,也不知發生什麽了,勸都勸不住,聶薔握著紅綢的手,緊緊的,睫毛上沾著細細的淚水,不舒服眨了眨,咽著嗓子道“紅綢,謝謝你,姐姐一輩子沒這麽漂亮過,多虧了你。”知道原來聶薔哭是這麽個原因,原來嚇得不輕的大夥兒也趕忙散了,自顧自的忙活著為明日準備的活兒。
紅綢那手被聶薔握的緊緊地,緊的讓她能感受到聶薔手心的汗水,但她並沒有抽出手,而是點頭接受了聶薔的感謝,等對方平靜下來鬆開了手,她才不急不忙的給聶薔帶上耳墜子,說道“你瞧,這樣是不是更漂亮。”聶薔感動的直點頭,又要哭,卻被香兒阻止住了“小姐,這大喜日子的你哭個什麽勁,快些擦把臉,再哭下去明天可真要腫著臉了。”會腫著臉?聶薔一驚,趕緊鼓著腮幫子憋住了哭。
到了下午,大家個還忙得連喝水的時間都沒有,倒是聶薔與紅綢開始沒事做了,聶薔無趣的趴在榻上,明日就要嫁人了,她哪裏睡得著呀,推了推正在看書的紅綢,道“紅綢,我們要不要看看宮裏送來的寶貝。紅綢無所謂的回答“隨你,反正日後都是你的。”
昨日李公公來宣旨時,就帶了兩大箱子的賞賜,其中一箱子就是這些嫁服與珠釵首飾,聶薔當然沒多大興趣,而另一箱則是些古董老物件,並且還未拆封,聶薔就帶著紅綢打開了存放器物的庫子裏看了個究竟。
這倉庫因為許久沒有打理變得十分雜亂,又加上連年窗門緊鎖難免不會有陣陣濕冷,聶薔抱著胳膊翻箱倒櫃了好一會兒,才找到禦賜的那口箱子,箱子是紅木製成的,外壁刻著一副龍鳳圖,打開封條,兩人卯足了勁才啟開了箱子。
“紅綢,你瞧,這些都是能夠別人吃好幾輩的古董呢。”眼睛笑得彎彎的,像弦月般可愛,撩起胳膊就從裏麵取了一隻小碗出來,紅綢將手裏的燭台伸了過去,兩人眼裏泛光,這碗通體發光,碗的裏壁呈現一朵蓮花的形狀,外壁顏色均勻,四周點綴著一些寶石,紅綢說“姐姐,你這次嫁的果然沒錯,單是這碗恐怕也是個難得的物件。”聶薔開心的點頭,反應過來後又搖頭“我不是因為這隻碗才嫁的,你看這麽多寶物,我是因為這一箱子嫁的。”
臨走時,聶薔執意要送一件給紅綢,紅綢想了好久,最後選了一塊紫翡翠掛佩,聶薔卻說這東西這麽小定是最不值錢的讓她重新選了個,紅綢拉著她就出去了,道“這東西我一看就喜歡,大概這就是眼緣吧。”聶薔無法,也隻能作罷,離開庫房兩人正要回去的路上卻遇上了急的欲要抓狂的蘇紅,蘇紅一見二人趕緊追了上去,急衝衝的說道“小姐們呀,你們可是讓我好找,夫人讓你們去南院的小客廳,快隨我來吧。”
二人跟著蘇紅離開了西院朝南院走去,沿路碰上了許多丫頭奴才們,多是看到了她們震了一震,該是被聶薔的打扮嚇住了,紅綢想,以前她們隻知道二小姐與三小姐是個美人而大小姐卻從不能入他們的眼,這次被紅綢這麽一打扮,胖雖然還是胖的,卻讓他們覺得就算是胖也看得出是個美人,那要是瘦下來又是如何呢。
客廳的門窗是開著的,紅綢還未踏進門就清楚的看到屋裏坐著的幾人,其中一個竟是魯禦醫。大概有半個月沒見到這位古怪的老人了,挨著魯禦醫坐的還有幾個花白胡子的老人家,粗略一看,來的有四人,其中三人身後跟著身上掛著藥箱的侍從,不做猜想大概也能料出這些人都是大夫。
申氏麵露倦色,卻依舊表現的一絲不苟,言談、舉止、或是走過來問聶薔怎麽這麽晚這句話都是像精心準備過的,紅綢對著魯禦醫輕輕一笑,這麽一個舉動,卻被其他同仁看在眼裏,對他露出會意的神情,魯禦醫被這丫頭弄得尷尬,幹咳了聲,趕緊喝了幾口水。
申氏說,他們都是帝後派來的禦醫,想要在婚前給王妃做個徹底的檢查,其實這話還是挺直接的,也就是說讓他們查查看聶薔到底能不能生育的意思,一般來說後宮選妃,王子娶妻都是要先進行這麽一步的,若是過不了也就是說就失去了嫁入皇家的機會,但多數時候秀女們都會很禦醫打通關係,送些禮物,也就是說,在今天,其實這樣的檢查是可有可無的。
禦醫們都被請到偏房中去了,蘇紅之後就帶著聶薔進去了。
紅綢覺得也沒自己什麽事,正想離開,申氏卻又叫住了她。
“何事母親?”紅綢認為母親現在應該是最忙的時候,哪裏還有閑工夫管自己。申氏讓丫頭們撤換了茶水,又細細打理了一番,才有功夫對紅綢道“紅綢,今日是你姐姐嫁了,再過幾日,我想你也快了。”
“母親的意思是?”
“你一直是個聰明的孩子,為娘的話你應該懂得。”
“那母親要女兒嫁給誰?”
“太子!”
太子?父親不是已經準備與二皇子達成一片,那為何要讓我嫁給太子?她不明白他們葫蘆裏賣的到底是什麽藥,難道隻是為了保險起見所以才讓她們兩人嫁給兩個現今最有可能登上帝位的男子,這樣他們就能坐享其成?
比起聶薔她覺得自己更可憐,聶薔至少是嫁給一個父親都能認可並且準備將最後的賭注壓在身上的人,而自己呢,卻隻是他們商討下來的下下之選來丟給她。說的不好聽些,等有一日唐若慕篡位成功,太子成了階下囚,那自己的日子也不能好過吧?
既然這樣,他們又何苦讓聶媚墮胎,要是讓她懷著孩子嫁給唐子冉不是更好,如此他們不是多一層關係,就算唐若慕登不上帝位,太子做不了國君,那他們不還還可以靠聶媚這個最後的血脈去給自己一個安生所?
紅綢不明白,母親為何要這樣做,莫非她是覺得不把聶家最後的血脈耗盡她便不罷休麽?紅綢張了張嘴,吐了三個字出來“我,不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