繡橘讓馬車停下,槐角先下車去附近打聽。不一會兒,槐角跑回來,在馬車外回道:“夫人,前麵就是了。”

繡橘下車來,挑起簾,扶下了迎春。迎春抬頭看著眼前的大門。黑漆大門,新漆的紅門柱,門口雖然沒有立著大石獅子,但卻有兩個小廝守在門口。觀其規模,不是尋常百姓之家。

澤蘭先上前對兩個小廝說道:“這座院子是要賣麽?我家夫人是來看宅子的。”

孫榮家的剛從陳姨娘的院子裏出來,沒好氣的在找幾個丫頭的茬,隻見一個婆子來找她,說夫人的小丫頭春墨在找她。

春墨找自己會有什麽事呢?孫榮家的問清春墨在廚房那邊,就朝廚房這裏走來。春墨剛從廚房裏出來,孫榮家的見春墨,笑了起來:“春墨姑娘,夫人有什麽要你來找我啊?”

春墨笑著回道:“孫嫂子,夫人叫嫂子隨我一起走呢。”

孫榮家的皺了下眉頭,又笑了笑,拉過春墨的手,親昵的說:“孩兒啊,夫人現在哪裏呢?我們又去哪呢?”

“好嫂子,夫人現在府外的一家裏等著嫂子呢,具體是誰家,我也不知道。”

孫榮家的沒問出什麽來,也不再問了,笑了笑,隨春墨出了府。

車越走,孫榮家的心裏越不安穩,她不知道夫人唱的是哪出戲,但她敢肯定,不會是什麽好事。

孫榮家的輕挑車簾,路兩邊的街景她越來越熟悉。孫榮家的忽然心下一悸,夫人該不會是在……不可能的,夫人怎麽可能手眼通天的查到這裏呢?絕對不能。

孫榮家的定了定心神,又挑起車簾來。兩邊的鋪子,熟悉的巷口。車簾從孫榮家的手裏滑掉,孫榮家的低下頭,用力的抓緊前衣襟。

馬車停了下來,春墨先後下了馬車。孫榮家的下了馬車,看清了這戶人家的大門,險些跌倒在家,她晃了晃,扶住了馬車。

春墨回過頭來:“孫嫂子,你怎麽了?”

孫榮家的勉強支撐著,強笑著說:“下得急了,有些暈。”

春墨上前扶著孫榮家的,孫榮家的笑著說:“不礙事。”

孫榮家的心裏現在更急了,推開了春墨,急急的往院裏趕。

門口的小廝見了孫榮家的來了,笑著施禮,剛要說話,孫榮家的罵了聲:“閉了嘴去。”然後就不再理小廝,小跑的往正廳來。春墨在後麵叫著,孫榮家的也不理。

正廳並沒有人,孫榮家的心一沉,跑出正廳,四下裏張望。

孫榮家的正在焦急,通往後花園的小路上傳來人語聲,老人家特有的笑聲傳來。伴著那笑聲,還有女子爽朗的話語聲。

“老人家真是好福氣,這個姑娘沒白白生養。給自己的老子娘買了這樣體麵的院子,這還不算什麽,居然還要換個更體麵的院子,依我說,這就是你老人家修來的福氣啊。”

老人的聲音猶為得意:“夫人這話算是說對了,我這個姑娘倒是真福氣,給個大戶人家做管家娘子,油水自是不必說的了,夫人也是明白的。”

說完,老人的笑聲更為爽朗。

孫榮家的早已聽出兩個聲音分別是誰了,她嚇得魂飛天外。此時,小路上的兩個人已經轉過來看到了她。

孫榮家的哆嗦成一團,撲通一聲跪在小路上,身子如篩糠般:“夫人啊,饒奴婢一條命罷。”

老人的笑聲像被生生的捏住一般,愕然而止。老丈直愣愣的瞪著跪在眼前的孫榮家的,然後又轉過頭來,像看到天神般的看向迎春。

孫榮家的扯了下老丈:“爹爹,這是我府的夫人,你還不快給夫人跪下請罪!”

老丈聽得孫榮家的說,險些坐在地上,幸好孫榮家的手疾眼快一把扶住了老丈。老丈萬般驚恐的看著迎春,哆嗦成一團,一句話竟也說不出來了。

迎春看著眼前的父女倆,隻是微微一笑:“走罷,有話去前廳說去。”

迎春帶著繡橘和槐角走去前廳,孫榮家的扶著父親跟在迎春身後。到了前廳,迎春坐下來,看著站在眼前的孫榮家的和她父親,輕輕說道:“孫榮家的,你有孝心我不惱你,但你用孫府的銀子來孝敬你的父母,是不是有些說不過去了?你把我置於何地,把你們主子置於何地?你這和偷他的銀錢有什麽區別?”

孫榮家的張著嘴,半天沒說出一句話。

迎春讓繡橘去把孫榮家的爹給扶起讓到椅子上,老人說什麽也不敢坐下,隻是顫微微的站在一邊。迎春緩緩說道:“孫榮家的,你犯下的錯,你自己知道罷,我就是報了官,也不為過,你可明白?

孫榮家的一個勁的磕頭,求迎春饒了自己。

迎春又道:“不過,你畢竟在孫府是管家娘子,你還有幾分體麵在。我勸你和孫喜好好商議下,仔細的想想,你們到底要怎麽做才算公道。給我一個公道,給你們主子一個公道。”

孫榮家的伏在地上,不敢動一下。

迎春說完一席話,看了看父女二人:“孫喜,如果今天不是你老父在場,我想結果也不是這樣的,你以後還是要好好的孝敬你老父罷。”說完,迎春站起身,扶著繡橘和槐角的手,走出前廳。

迎春上了馬車,繡橘才問迎春:“夫人,為什麽就這樣輕饒了孫榮家的?”

迎春幽幽的看著車簾一角隨風輕飄,歎道:“我們不看在孫榮家的麵上,但要看在一個老人家的麵上。你想想,有哪個為人父的,會願意別人當著自己的麵拿住他的孩子呢?那樣,會是怎樣的心疼呢。今天,我也算是給孫榮家的臉麵留了,如果她自己再不自知的話,她就真是沒有活頭了。”

繡橘看著迎春,輕輕道:“別人說夫人心狠,但她們哪裏知道夫人的真正為人。”

迎春笑著看繡橘:“但行己事任人誹謗罷,我們哪保得了活了一回,沒人說三道四的呢,隻求我們自對其心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