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春並沒看到賈赦暗中的動作,聽著邢夫人的話,倒吸了口冷氣。第二個司棋?絕不能出現!
迎春果斷的站起來。好吧,好吧!隻有到孫府去了,去了孫府,自己除了保護自己外,還要保護自己這幾個忠仆。就算最終鬧得一死,死之前也要痛痛快快的活著!
迎春打定主意,緩緩對賈赦說:“我今天看在繡橘和司竹的麵上,饒了你們,但是,我要哪個人,哪個人就要和我去孫府。”
賈赦忙點頭:“那是自然。”
迎春慢慢道:“叫人來梳妝吧。”
賈赦眼睛一亮,快速擦幹了眼淚,點點頭:“姑娘能想通就好,來人,快給你們姑娘梳妝,莫耽誤了吉時,來人啊!”
門外進來幾個丫頭婆子,屋子裏的人開始忙活起來,賈赦和邢夫人一直在紫菱洲吩咐下人忙著。
忙了好半天,眾人才扶迎春上了花轎。看著孫府的花轎緩緩抬出賈府,賈赦背著手,長出一口氣,口裏低語道:“此女不嫁,我命休矣。”
邢夫人在賈赦身邊聽得真切,她轉頭驚疑的看著賈赦:“老爺不是被她氣糊塗了罷,剛剛我還要問,為什麽這麽輕易放過了她,而且,老爺還哭著求她?咱們是身為父母的,哪有這個道理?”
賈赦冷笑一聲,瞪了一眼邢夫人:“你懂得什麽,我比你們哪個不明白,休得再問。”
邢夫人又道:“老爺,你糊塗了不成,就憑她現在這個樣子嫁出去,隻會丟我們賈府的臉麵,再者,孫家斷不能容她這樣的媳婦啊。”
賈赦拈了汗下胡須道:“賈府她是再也不能住的了,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就算是死,她要麽葬在孫府,要麽丟在亂墳崗。”
邢夫人驚恐的看著賈赦,賈赦眼底閃著冷漠的光,轉身回去了。
隨著花轎緩緩走在街上,迎春耳邊的喇叭聲響得越來越熱火,而轎裏的賈迎春卻已經把自己心中的小算盤打得劈啪響了。看來好戲要馬上登場了。
迎春盯著眼前的一塊紅,也不知道繡橘和司竹準備得如何,不要辜負了她才好。
進了孫府,剛把新婦迎下轎子,迎春就“哎呀”一聲,嚇得孫府的婆子們忙問:“新人怎麽了?”迎春在紅蓋頭裏怯怯的說道:“扭……扭到了我的腳了。”
眾人全有些發懵,這平地裏也能扭到腳?看來真是大家閨秀,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啊。
已有兩個婆子把迎春連抬帶扶的挽進了正廳堂裏。拜了天地,因孫紹祖父親早亡,母親生病沒來府上,所以拜高堂改成拜祖上。夫妻對拜後,迎春又被人抬回新房。
剛進新房的迎春就哎哎呀呀的叫起來,仿佛腳上十分的痛。馬上有人開始張羅著去請大夫,又有人取熱水、銅盆來。蓋頭還沒揭開,孫府的人已經被支使的團團轉。
大夫還沒到,繡橘遲疑的對迎春說:“姑娘……姑爺都在等著呢,我……幫著姑娘揉下,勉強支撐些,讓姑爺先揭了姑娘的蓋頭,可,可好?”
蓋著紅蓋頭的迎春輕輕的點了下頭。沒一會兒,繡橘說揉好了迎春的腳。
早有人去請孫紹祖。孫紹祖老大的不滿,大婚之日,新娘偏生扭傷了腳,又是請大夫,又是揉的,要多晦氣有多晦氣。孫紹祖滿臉的不耐煩,這位賈府的千金真猶如喪門星一般。
迎春在蓋頭裏聽得孫紹祖要來揭蓋頭了,心裏還是有些緊張的。畢竟,自己從沒經曆過這樣的事。迎春的手不由得輕輕的抓緊了裙子。
可是,迎春轉念一想,我怕的是什麽,我倒要看看這位中山狼是個什麽樣子,會使什麽手段迫害致死真迎春的。於是,迎春抬起了頭,正好此時,孫紹祖不耐煩的揭開了紅蓋頭。
孫紹祖帶著氣挑開了紅蓋頭,卻看到裏麵一雙晶亮的眸子正看向自己,猶如孩童一般的純真。孫紹祖微微有些失神了。
孫紹祖和迎春想像中的樣子有些不同,隻見著喜服的孫紹祖身材魁梧,眉如利劍,虎目圓睜,不怒而威,鼻直口方,看著就像一個全無心機的典型武將模樣。難道眼前這個男子會是那個殘暴,腹黑,把“家中所有的媳婦丫頭將及淫遍”,最後又逼死迎春的中山狼麽?
迎春微呆了一呆,轉念一想,人不能單看外表,表麵的事情最能欺瞞人的,自己從前不就是有這樣的教訓嘛。想到這裏,迎春開始上下打量起孫紹祖,仿佛要看到孫紹祖心裏去。
孫紹祖也愣住了,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毫無懼色,全無雜念的目光。雖然有些被這眼神吸引著,但孫紹祖隨後還是皺起眉頭來。
這位千金怎麽不知羞澀,還能這樣直勾勾的看著男人?就算是夫妻,她的眼神也該是怯怯的,弱弱的,即閃又遮的看著地上才對啊,這樣才能討得丈夫的歡心,才能顯出千金的尊貴來。
而眼前這位可好,眼睛瞪得比自己還圓,臉不紅,心不跳的大刺刺上下打量著自己,滿眼閃著審視和評價的光,仿佛孫紹祖是那肉鋪裏新掛出的半扇豬排骨一樣,任由買家翻來挑去的查看。
繡橘見迎春如此,也不舒服起來,輕扯了下迎春的衣襟,迎春全不以為然,還回瞪了繡橘,繼續轉回頭打量著眼前已經有些發毛的孫紹祖。
此時一個聲音弱弱的傳來:“老爺,該叫喜婆了罷。”這個聲音把迎春和孫紹祖二人從對視中驚醒。
迎春尋聲望去,一個紫衣青裙的美豔丫頭站在孫紹祖身邊,雖然微垂著頭,但是眼中無一點怯意,眼角輕輕的,不,應該說有些不屑的瞥向了迎春這邊。
孫紹祖一閃身,讓過來喜婆。紫衣丫頭跟在孫紹祖的身後,蓮步輕移,眼睛卻不遲不緩的看向了迎春,眼中沒有身為丫頭的卑微,流露的全是敵意的目光。也隻是一眼,然後,紫衣丫頭就不緊不慢的跟著孫紹祖走開了。
迎春心下一頓,眼睛眯了起來,想來此丫頭在孫府有些地位,不然不敢如此的在本府老爺成親時說出這話來。要知道,主子大婚時,哪有奴才說話的份。
這時候喜婆走過來,去掉鎮物,命人拿來兩個酒杯,行交杯酒。
迎春一見,柳眉輕挑,嘴角一抿,輕輕的拿起了酒杯,拿眼偷瞄著孫紹祖。正待孫紹祖要拿酒杯時,迎春忽然“呀”一聲,嚇得孫紹祖與眾人一驚。
喜婆先問:“怎麽了,新人?”
迎春驚恐的指了指腳下,口中說:“老鼠……在往那個姑娘腳下竄呢。”迎春指著離自己不遠的一個孫府丫頭,臉色蒼白的說。
被指的丫頭“媽呀”一聲往後猛退,撞倒了後麵的幾個丫頭和婆子,再後麵的幾個媳婦們都在努力的往後退,大家都在躲著老鼠,洞房裏亂成一片。
“老鼠在哪裏啊?!在哪裏啊?!”後麵站著的丫頭媳婦們都輕提著羅裙,緊張的問。
迎春急急的說:“可能……跑後邊去了吧,大家要小心啊。”
所有人眼睛都要瞪到了地上,找那個老鼠。
喜婆到底是經曆過事的,率先抬起頭,正了正衣襟,清了清嗓子:“沒見識的東西們,怎麽就亂將起來了,哪裏有老鼠啊,小心唬到新人,可仔細你們的皮!”然後有些不耐煩的拉過孫紹祖來:“我的爺,快行交杯吧,吉時耽誤不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