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春坐馬車回到孫府裏,走進自己的院子裏,小翠見迎春回來了,笑了:“夫人可回來了,賈府來過人了,剛走呢。”

迎春一愣,“賈府來人了?”

小翠點點頭。

迎春快步走進正房,司竹正在屋內踱著步,見迎春進來,馬上笑道:“夫人,您可算回來了,賈府裏來人了。”

“是什麽事?”

司竹接過迎春的外衣,“老太太打發人來的,說是元妃娘娘生病了,娘娘心裏念著夫人,讓夫人明兒和老太太一起進宮裏見娘娘。”

娘娘病了?迎春坐在小炕上,沉吟起來。迎春覺得元妃越來越反常,從前,和紅樓中的迎春沒什麽深厚的姐妹之情,待迎春還不及黛玉幾個,但是現在卻一而再,再而三的又是賞賜,又是召見的。這一切,太不尋常了些。

迎春依著小幾,望著炕角想著。元妃娘娘聖眷正隆,犯不著巴結她一個庶女,況且孫紹祖雖是武官,卻也不是軍功赫赫,掌握重權的人物。而元妃呢,一個一直無所出的女子,就能進妃位,可見此人絕非一般。賢德淑良隻是個官麵上的話,後宮是個什麽地方,眾人皆知,不是單單的賢德就會被封妃的。如此可見元妃心機是如何縝密,城府又是如何深厚。那麽,元妃對自己如此,到底她的目的是什麽呢?

迎春心頭一動,隻怕,一切沒有這麽簡單罷。

下午,孫紹祖從衙門裏回來了,迎春隻字不提昨晚的事,孫紹祖也不說自己在小書房裏的話。夫妻二人閑話幾句,迎春卻隱隱感覺到,孫紹祖的話雖然平常,卻少了平日裏的玩笑味道。

司竹幾個丫頭擺上飯,孫紹祖坐下來,一邊喝了一口湯,一邊說:“我也有事要和你說呢。是這樣,嗯,我明晚要去陳姨娘的院子裏。”

迎春“哦”了一聲。

孫紹祖坐著的身子往後挪了一下,“也沒什麽事,隻是……嗯,看看她罷了,你無須多心。”

迎春微微一笑,依然沒說什麽。

屋中的氣氛驀然就尷尬起來,夫妻二人都悶頭吃飯,良久,沒人做聲。

好一會兒,迎春抬起頭,看著孫紹祖,“明兒我要和老太太進宮,元妃娘娘病了,很是思念我。”

孫紹祖也抬起頭,眼神一縮,“隻你和老太太兩個人?”

“具體的我也不清楚,我去陸夫人府裏回來時,丫頭們告訴我的,說賈府打發人來說的。”

孫紹祖的眉毛皺了皺,迎春知道,孫紹祖大概也想到了自己想的問題。的確,元妃娘娘這樣做事真是一點道理也沒有。

過了一會兒,孫紹祖才又說道:“那,你就早去早回罷,宮中規矩大,你萬事也仔細些才是,好歹你進過一次宮了。”

迎春點點頭。

又是一片沉默。

那一晚,孫紹祖沒去小書房,但是孫紹祖卻在書案那裏看了一會兒書,迎春自己先睡下了。迎春麵向著牆裏,輕輕一歎。

有時候,近在咫尺,心卻遠隔天涯。

孫紹祖是三更才上床睡的,當時迎春雖然醒著,卻並未說話,也沒有睜開眼睛,如真的睡著一般。孫紹祖坐在床上有一會兒,才躺下睡了。

那晚,迎春已經不記得是什麽時候睡著的。似乎沒多久,司竹就在門外輕聲道:“夫人,該起了,時辰到了。”

迎春坐起身來,從孫紹祖腳邊輕輕的下了床,穿起衣服來。司竹聽到裏麵有動靜,輕輕推開門,服侍迎春穿衣。

迎春穿戴整齊後出了裏間,槐角已把早飯擺好了。迎春坐下來簡單吃了幾口,就站起身,拭了拭嘴角。司竹來回,馬車已經備好了,迎春帶著司竹和槐角出了正房。

隨著房門關上的聲音,孫紹祖睜開了眼睛。其實他早醒了,但他不想起身。迎春的體貼總是那樣細微到每件小事裏,他又如何能拒絕這種好意呢。倒不如裝著睡了,而成全了迎春的好意。

孫紹祖坐起身,元妃娘娘到底為何對迎春忽然如此親厚起來了呢?不會是……元妃也在惦記著主子的那件事?想到這裏,孫紹祖的眉頭皺緊了,應該不會罷,此事如此重大,雖然早有風聞,但是朝中上下除了自家的主子那樣看重外,大家都隻當成一個故事來傳,該不會有人如此在意這樣一件事才對。

孫紹祖用食指尖輕輕的抹了下自己的大拇指指甲,自己也不能輕視了這件事,畢竟,宮中的貴人們可都不是什麽簡單的人物呢。孫紹祖坐起身,穿起了衣服。

澤蘭聽到裏間有動靜,走到裏間門口輕聲問道:“老爺,奴婢進來服侍老爺可好?”

房裏傳來孫紹祖悶悶的聲音,“不必了,擺飯罷。”

澤蘭望著緊閉的門,眼神晃了晃,應了聲去準備了。

迎春到了賈府,進了賈母的院子裏。早有小丫頭為迎春挑起簾子,迎春進了來。鴛鴦正幫著賈母換衣服,賈母見迎春來了,笑了起來:“二丫頭來了,可用過早飯了?”

迎春笑盈盈的給賈母施了禮,然後道:“我在府裏用過了,多謝老太太惦記著。”

賈母笑著對迎春說:“二丫頭,你拿來的釀茄子著實好吃得很,你那寶兄弟也愛吃著呢。我還想著,不然哪天讓人去你莊子裏,和那個廚娘學學?”

迎春笑著對賈母說:“老太太愛吃就好,倒不用麻煩人去學了,我再讓莊子裏送來些就好了。”

賈母望向迎春笑道:“你雖然周到,但怎好總讓你這樣送來送去的。”

迎春咯咯笑起來:“老太太,您難道不知道,任舍一錠金,不教一招會麽?我也要給自己留個後手不是,不說別的,我就是拿著這釀茄子來勾著老太太和寶兄弟的饞蟲,難道還怕你們不總念著我的好麽?”

賈老太太哈哈的笑起來,“你這個二丫頭,真真是我縱壞了你了,居然拿我也取笑了。罷了,罷了,誰讓你手裏有那金鋼鑽呢。”

迎春和幾個丫頭們全笑了起來。

此時,賈母也收拾妥當了,賈母對迎春說:“二丫頭,今日咱倆娘倆個去,你就和我一輛車罷,有好久沒和你敘敘話了。”

迎春笑著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