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長翼回了東宮, 又被太監請去了長樂宮。

剛一進門,皇帝就罵道:“你都快成上門女婿了吧!”

皇後冷冰冰的補了句,“上門女婿還能得些銀錢, 折家的閨女摳門得很,可什麽都沒有給他。”

皇帝大怒, “那就讓折鬆年給!什麽玩意, 老子的兒子賣出去還能按斤賣呢。”

皇後翻頁書,“誰要?悶哼哼的,也不會解悶, 也不會小意溫存, 無趣的很。”

盛長翼無奈的很,“都說了, 你們不要插手。”

皇帝冷哼一聲, 灌下一杯茶,這才問:“如今怎麽樣了?折二可鬆口了?”

盛長翼便點頭,自己拖了張椅子坐下,“嗯, 鬆口了, 兩年後吧, 要是我還行, 就能成婚。”

皇帝瞪大了眼睛, “你他爺的不會答應了吧?”

盛長翼:“答應了。”

皇後倒是覺得意外, “折姑娘的性子,你能讓她鬆口,不容易。”

皇帝還要再說, 皇後便白了他一眼, “就當他成了婚不舉, 這兩年一直在醫治就行了。”

皇帝從成婚起就是個妻管嚴,自然不敢對著媳婦說什麽,隻好罵兒子,“沒用的東西,還不舉了,什麽不舉能治兩年?”

他呸了一句,“給你一年時間!不然朝堂上那群老東西都饒不了你。”

盛長翼卻沒鬆口,“順其自然吧,已然走到了現在,別將人給嚇跑了。”

他而後問,“阿娘,她還是想來長樂宮裏的,到時候,你多帶著她。”

皇後沒耐心,“等我性子好些的出來再說。”

盛長翼沒吭聲,皇後見他如此,沒好氣的道:“知曉了知曉了,滾吧,別在我這裏礙眼。”

盛長翼也不走,“阿爹,你玩樂多,你知曉什麽好玩的麽?我想帶著嵐嵐玩樂玩樂。”

皇帝就一臉震驚:“……成婚之前,你們就要玩樂了?”

盛長翼:“……”

他冷著臉糾正,“是正經玩樂。”

皇帝就嘀咕一聲,“我就說,你連手都牽不上,怎麽一下子就要玩樂玩樂閨房之趣了。”

他咳了一聲,“正經的玩樂?”

盛長翼認真的點了點頭,“是。”

皇帝嘿了嘿,“那我可不會。”

他會的都是不正經的。

皇後白了他一眼。皇帝就不敢嘿了,隻裝模作樣的訓斥盛長翼:“你也太無趣了點,在姑娘麵前也這般?”

盛長翼辯駁:“我也說了一些。種花,種菜,開個鋪子。還有胭脂水粉……”

皇帝就笑了,“怪不得你最後才得姑娘芳心呢。”

盛長翼就沒有再辯駁了。今日前來,也是存著討教之心。別看他在小丫頭麵前說得頭頭是道,但你說帶著她玩樂那些孩子的玩意,他就不會了。

他也沒有玩過。

他年少的時候刻苦讀書,習武,十四五歲就上了戰場,從未玩過。

他自然不笨,在折家的時候頭頭是道,能說出些道理,但你說哪一樣能得小丫頭青眼,他就不敢保定了。

他隻能欺負她比他還沒見識。

他甚至還怕自己忙的時候被別人偷了媳婦——他是太子,實在是忙碌,總不能天天守在折家。

不說其他的,就傅履那小子,便比他會玩多了。

他隻能慶幸嵐嵐是個不愛玩的,不注重玩的。她愛的安心,注重的好日子,他正好能給她。

何其慶幸。

想到這裏,他心鬆了一半,另外一半還是緊張的,“等我帶她玩幾天,母親,你就喚她進宮吧。”

他說完轉身而走,皇帝嘟囔:“又急匆匆去哪裏?”

皇後:“左右都是處理政事。”

皇帝就歎了一口氣,“他也不容易,無趣的緊,還要變得有趣去追姑娘。”

而另外一邊,折府裏麵,卻跟皇宮的氣氛截然不同。班明蕊正賊兮兮的拉著折夕嵐的袖子問,“你跟太子什麽樣子了?”

兩個小姑娘躲在邊角上???,一人端著一個瓜子碟,一邊磕瓜子一邊說悄悄話。

折夕嵐眉眼歡喜的厲害,“很好很好,他好聽話的。我說什麽他就聽什麽。”

班明蕊就歎息,“你找男人,怎麽總要找個聽話的呢。”

傅履是如此,大哥哥是如此,想來將軍也聽她的話,至於不聽話的隨遊隼,被她當初視為敵人。

她道:“我好怕你找錯了感覺——仆從侍衛也聽你的話的。”

折夕嵐卻覺得自己看得很清楚,“那不一樣。”

班明蕊:“哪裏不一樣?”

折夕嵐:“這仆從侍衛,有殿下的身份麽?有殿下有錢麽?有殿下的俊俏麽?”

她嚼吧嚼吧咽下一把瓜子仁,“殿下的腰身你看過沒?細的嘞。”

班明蕊瞪大了雙眼,“你這性子,你還看過他的腰!”

折夕嵐點點頭,“偷偷看過。”

先頭自己拋手絹的那四個倒是沒看過,她彼時注重的也不是他們的腰身。

“但是真考慮殿下的時候,我就考慮了很多。彼時雖然阿爹在牢裏,即便有他在,我白日裏緊張,晚上自苦,心裏很不好受。”

“那些日子翻來覆去睡不著,我又不想因著這般的事情哭,就總想些好事來高興高興。”

便就想到了盛長翼。

“當時……隻有他在我身邊。”

想到他也是很自然的事情。她就想了,想這個人的性子——想了半天,覺得除了溫和耐心以外,也就沒什麽了。

傅履多了一份嬌氣和懦弱,將軍多了一份家國大義和家族擔子,隨遊隼身上有血海深仇,偏執陰狠,表兄讀書成癡,細心溫柔,喜好周易,時不時算一卦,有著一種天真的爛漫。

但盛長翼卻好像什麽都有,又什麽都沒有,他在她麵前像個假人。他實在是太胸有成竹和強大了,從遇見他的那瞬間開始,他就是一座高山。

高山看見她的攀爬,露出了憐憫,然後低頭告訴她,“你趕路那般辛苦,我來幫幫你。”

她自來覺得人獲得什麽,都要還回去的。沒有人願意無緣無故的幫你——即使有折鬆年這般的人存在,她還是堅信不疑自己的觀念。

折鬆年是在往天上的仙宮走,她卻還是個努力爬山的人。

是人,還是個有良知的人,知恩圖報的。

她對班明蕊道:“但我拿了殿下的東西,卻從未想過還大恩回去。”

班明蕊:“為什麽呢?”

折夕嵐:“我之前不懂,那天晚上我想明白了——你說,你從山上砍柴,你會對山神說一句對不起麽?”

不會。恨不得多砍一點。

班明蕊目瞪口呆,“還能這麽想?”

折夕嵐:“真能這麽想。殿下的溫和和耐心,好像就在說:你還要什麽啊?我給你在山上種。”

班明蕊就馬上羨慕了。

她道:“真好啊。”

折夕嵐也覺得是,“於是我要花得花,要樹得樹。”

她這般的經曆,能有個自己的山頭,種上自己喜歡的花和樹,簡直太好了。

她還很有占有欲,“但是別人在我的山頭上種花種樹,我也會生氣,這時他說:我隻給你種,你就會歡喜的厲害。”

班明蕊磕磕磕磕瓜子,磕掉自己的羨慕。

“哎,你這麽一說,我突然能知曉你為什麽還會選擇殿下了。”

因為他始終如一的溫和和耐心,始終如一的為她種花種樹,所以現在她還願意試一試。

一座包容你的山,多好啊。

不過正在她羨慕之際,折夕嵐卻道:“我還背了把鋤頭上山的。”

班明蕊:“……啊?”

折夕嵐幽幽歎氣,“如果最後不給我種花種樹了,我就用鋤頭把他的山頭鏟平了。”

班明蕊:“!”

“你真敢鏟啊?”

折夕嵐搖搖頭:“嘿,不敢,但是怎麽說,確定我跟他這層朦朦朧朧的關係後,我的膽子就大了。”

她說,“他下午來,我還要跟他一塊去玩。”

班明蕊就歎息,“讓廚房中午做點好魚好肉,我晚上是吃不了晚膳的。”

她是對的。盛長翼來後,看了她一眼,她就被請出去了。

金蛋一邊帶著她出門一邊道:“我們殿下也是不容易,您要多說些好話啊。”

班明蕊趕緊點頭,“好。”

金蛋塊頭太大,她也不熟悉,還是會怕。

等出了折家的門,她拍拍胸口:以後不吃午膳了。

倒是折夕嵐有些不滿,“你嚇著明蕊阿姐了。”

盛長翼笑道:“以後賠罪。”

折夕嵐就期待的問,“我們今日玩什麽啊?”

盛長翼:“買東西。”

買東西?

買東西有什麽可玩的。

但她不會玩。於是就跟著盛長翼出門。兩人都換了裝束,打扮成商客的模樣到街上買東西。

京都人多口雜,唯恐被人認出來,她便戴了帷帽。兩人混進了集市裏,一點一點的挑選自己要買的東西。

剛開始不知道買什麽,因不是去的女子需要的商鋪,而是吃食,布料,首飾等混在一塊的集市,東西太多了,反而不知道買什麽。

兩人都沒有經驗。不過很快,盛長翼就發現了兩人的不同。他是沒經驗怎麽買,她是沒經驗可以買這麽多!

她之前肯定逛過集市卻沒銀子。骨子裏,她在挑選便宜的,可以買的,可以買很多的。

這就不好了。他趕緊掏出銀子,“我帶了很多,你盡管買。”

折夕嵐:“……”

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掏自己的舍不得,但是掏他的肯定很暢快。

她先接過銀子,而後才假惺惺問,“真的給我買啊?”

盛長翼便再往她手裏塞了包金葉子,小聲道:“我帶的足足的。”

折夕嵐就高興的很,“殿下——”

盛長翼就噓了聲,“外麵呢,不可叫殿下。”

折夕嵐就喊:“二哥!”

盛長翼:“……叫哥哥我能明白,但是叫二哥……”

折夕嵐:“你比我阿兄小一點,自然要叫二哥哥了。”

盛長翼還挺高興的,覺得自己進她的家譜了。

二哥就二哥吧。

他還提了要求,“能在二哥後麵再加個哥嗎?”

給了一袋銀子,一袋金葉子,折夕嵐很是願意加個字,甜兮兮的喊:“二哥哥。”

盛長翼身子就酥了一半。

他怎麽看怎麽覺得折夕嵐長在他的心坎裏了。

正要賒賬請她多叫幾聲——帶來的金子銀子都給出去了,得賒,便見一個偷兒從他們麵前過,搶了兩個錢袋子就跑。

盛長翼眼眸一冷,就要用袖箭射一個來回,卻手被抓住了,姑娘拉著他往前麵追人,“二哥哥,來來來,咱們開始玩了。”

盛長翼懵的,“玩什麽?”

折夕嵐興奮的很,“貓抓老鼠啊,你小時候沒玩過嗎?”

盛長翼心裏便又歡又傷。

歡的是,嵐嵐的手又軟又柔,傷的是他果然不會玩。

作者有話說:

寫到大年初四正文完結吧,再寫幾章感情戲,寫到他們成婚。

剩下的都去番外。

晚安昂。給你們報平安,我這次去拍片,肺炎好啦,媽媽也沒事了,妹妹的心髒還是查不出問題,過完年還得複查,但醫生說大概率沒事,休養就好。

反正安心了。

你們一定也不要大意啊,一旦不對就去醫院。遇見我碰見的這些問題也不要驚慌,不要焦慮,心態放平和(ps:希望你們都是輕症,不要像我家這麽倒黴。)

我明天試試日六,慢慢複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