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槊揚眉吐氣。

世子爺終於懂得向姑娘要點什麽了。不然人家其他四個都拿著帕子排排站衝著折姑娘招手, 他隻能光手。

賀辰也是禮,也可以做信物。

盛槊滿意的看了世子爺一眼:這般才好啊,前麵悶不做聲的, 都著急死他了。

他這般神色,也沒掩飾, 本想著站在後頭前頭兩人看不見, 誰知道折夕嵐碰巧低頭,低頭的那一瞬間餘光瞧見了。

她好奇問,“盛槊大哥, 你很高興麽?”

盛長翼也看了過去。

盛槊僵硬的扯了扯嘴角, 扯出一個難看的笑,支支吾吾道:“在雲州這幾年, 都不太平。世子爺不看重生辰之禮, 一直沒有辦過,除了雲王爺和王妃,也不收其他人的賀禮。方才他提起賀禮,便是要收了, 屬下便高興。”

折夕嵐詫異, “這般啊——”

都不收其他人的, 收她的麽……

她覺得這話奇怪的很。

盛長翼點了點頭, “以前覺得麻煩, 不過今日瞧你收生辰禮的模樣, 似乎是高興的,便覺得收禮也不算什麽麻煩,就想著收一份試試。”

他繼續往前麵走去, “若是你覺得麻煩, 便算了。”

折夕嵐趕緊跟上, 站在他的身側走著,搖頭,“不麻煩的。”

正好送到了地方,盛長翼也沒有多說,隻跟她點點頭示意,“那我等你的禮。”

然後帶著盛槊轉身走了。

折夕嵐懵懵的回了帳篷,班明蕊和班鳴岐早等在帳篷裏,就連五夫人也回來了。

見了她回,道:“怎麽樣?康定長公主說什麽?”

折夕嵐:“她說了之前的事情,還有秦家的惡行。”

班明蕊還要再問,便見五夫人搖了搖頭,瞪了她一眼:沒見嵐嵐有些神情怔怔麽,想來方才的事情並不是好事。

班鳴岐也看出來了,轉了話題,但是又不知道說什麽,隻好又老話重提,問五夫人,“三妹妹和四妹妹的親事如何?”

五夫人聞言頭又疼了。

她道:“別提,一提我就心煩,如今真是上也上不得,下也下不得。”

不上不下的,最是難。

班鳴岐好奇問,“若是榜下捉婿,可行麽?”

五夫人:“無根無萍之人,你母親和父親斷不肯的。”

她道:“別的人還算了,你兩個妹妹是吃不得苦的人。即便是捉得了貴婿,但前麵的貧苦難熬,難熬,便姻緣不順。”

折夕嵐頗為讚同,“即便是恩愛夫妻,也會因為貧窮吵鬧,何況一開始就沒有情義之人。”

班鳴岐便閉了嘴。

他看向表妹,她正安靜的剝著橘子吃,方才說的話自然極了,並沒有覺得自己說得不多。

這話其實也沒有什麽不對。隻是班鳴岐難免想到,其實他與表妹,也算不得互相有情義。

他有,表妹沒有。若是有朝一日南陵侯府敗落,表妹還會在他的身側麽?

折夕嵐很敏感的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她抬頭,看見他的神色微微詫異,隨即好笑。

她遞給他半個橘子,道:“表兄,雖有貧賤夫妻百事哀之說,但也有小夫妻攜手同心努力活著的故事。”

“婚後是好還是不好,還是要看兩人是不是為著好去的。”

“如同我阿爹,他做他的好官,卻不管家,在我看來,這便不是為著好去的,若我是阿娘,必定是要和離的。又如同我看過的一個故事,是個秀才,他整日裏遊手好閑,並不給家用,反而用妻子織布的銀子去樓裏吃酒,請客,那我覺著,也不是為著家好去的。”

班鳴岐聽明白了。她的意思是說,若是南陵侯府敗了,他能頂起這個家,一起踏踏實實的過日子,那便也沒什麽。但他若是還想過富貴人家的日子,整日裏不做事還拖後腿,那就不要了。

他臉紅了紅,承諾道:“若是有朝一日如此,我就算是賣字畫,出門給人做學童,也會養家糊口的。”

他知曉,表妹阿爹是個好官,卻不是一個好丈夫,一個好父親,表妹說不想成為她阿娘那般的女子,不想要她的女兒像她阿姐和她一般,所以她一直對姻緣戒備。

他便覺得自己今日表現不好,怕是傷了表妹的心。

倒是折夕嵐不在意,隻是笑著又剝了一個橘子,“表兄,你真厲害。”

班鳴岐就臉紅的低下頭。

五夫人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想著這可真是好姻緣。良緣天賜,不外乎如此。

正要再說幾句,便見外麵腳步聲陣陣。

簾子打開,大夫人帶著班家三姑娘和四姑娘來了。她站起來,驚訝道:“嫂嫂,你不是在休息麽?”

大夫人愁容滿麵,“我帶這兩個孽障過來給嵐嵐賠罪。”

五夫人的熱情驟減,“她們……做什麽了?”

大夫人歎氣,看向折夕嵐,過去拉著她的手道:“此事怪我,沒看住她們。”

她轉頭,罵道:“你們兩個還不快過來!”

班三姑娘和四姑???娘不情不願的過來,朝著折夕嵐道:“表妹,今日是我們失言了。”

折夕嵐倒是沒太在意——瞧這模樣,若是大事,怕是兩人早被打了。這還不情不願的,必然也不是什麽要緊事,隻是惹了大夫人不高興。

大夫人是個正人君子,為人行事頗有古風,折夕嵐很是喜歡。她道:“伯母,兩位姐姐對我多有誤解,若是無大礙,解釋開就好。”

大夫人卻道:“女兒家的名聲,哪裏是能解釋就能解釋的,幸而今日宴家的七姑娘和傅家三姑娘在,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聽見這話,即便是五夫人也坐不住了,趕緊道:“哎呀嫂嫂,你就快些說吧,別打謎語了。”

大夫人便壓抑著怒氣道:“今日咱們跟英國公老夫人說話的時候,這兩個丫頭不是出去遛馬了麽?她們遛馬的時候,碰見了威遠侯家的姑娘……你也知曉,咱們家跟威遠侯府因為老三這個孽障結親不成反而結仇,倒是惹了一身的笑話。”

“狩獵這幾日,我特地帶著她們繞開了威遠侯府,誰知道隻讓兩人走了走,便撞上去,撞上就撞上了,若是走開什麽事情也沒有,她們卻跟著威遠侯家的姑娘去見了寧家的夫人。”

班三姑娘忍不住解釋,“這回威遠侯府的兩個姑娘見我們並沒有說什麽,反而說之前自己做的不對,請我們去吃茶。”

“既然對方有心和好,我們自然不能耍脾氣吧?當然就跟著她們去了。去了之後,發現寧夫人也在。”

“她就問起表妹,誰讓表妹昨日出了大風頭,人家問問,我也沒覺得不對。”

她埋怨道:“哎呀阿娘,我不就是說她跟傅家二少爺之前說過親麽!這又沒什麽!”

折夕嵐瞪大了眼睛,看看她,再看看大夫人,然後不置一詞。大夫人臉上出現憤怒之色,站起來一巴掌就打在了三姑娘的臉上。

“什麽叫隻說她跟傅二少爺說過親!你到底要臉不要——你到底知道不知道什麽是性本善也。”

“那嵐嵐知曉你跟威遠侯家的事,以後是不是逢人就要說你看不上威遠侯府嫡次子,想著侯府大少夫人的位置?”

班三姑娘不可置信,“阿娘,我才是你的女兒,你怎麽可以為了一個外人打我,還這般譏諷我,侮辱我!”

大夫人眼眶紅起來,“你也知曉,這是譏諷,這是侮辱,那你對著她們說嵐嵐,又是什麽呢?”

折夕嵐就拍了拍大夫人的手,“無事無事,隻要您站在我這邊,便無事。”

大夫人氣得轉身,眼淚水流出來。

“嵐嵐,你不要擔心,恰逢宴七姑娘瞧見她們被威遠侯府的姑娘帶了去,便也跟著過去,聽了這話,為你辨別,說隻是傅履癡心妄想,傅家的三姑娘又為你作證,坦言你們兩家是鄰居,她兄長隻是對妹妹一般對你,並無私情。”

此事才算了了。

“這兩個孽障回來也不敢說,還是宴家派人來道歉,說今日宴七姑娘罵了咱們家的姑娘,實屬不該。我當時便覺得不好,仔細盤問兩人,她們才說。”

折夕嵐便看看大夫人,再看看五夫人,覺得她現在不好出言安慰。

很明顯,大夫人如此傷心,並非隻是因為班三和班四在外麵胡咧咧,她是真的繃不住了。

她帶著兩個女兒穿梭在各位夫人之中,隻為給女兒選個好人家。瞧五夫人回來一副沒好氣的模樣,便也知曉在其他夫人那裏吃了不少虧。

如此受氣,再聽說班三姑娘的壯舉,定然是氣急攻心了,才趕緊帶著人來道歉。

她的眼裏失望至極,看起來已經絕望。

五夫人感同身受,忙過去安慰,大夫人看見妯娌,再忍不住,“我現在是真恨,我是真恨啊!”

“當時就是拚了這條命,也不該叫那老虔婆將我的女兒搶了去,你家明蕊尚且已經成了個好姑娘,你再瞧瞧她們,無論我怎麽教都不改——我恨不得一頭撞死,願菩薩庇佑我回到那老虔婆搶我女兒的時候。”

五夫人歎息,班明蕊遞上了帕子,班鳴岐聽見母親說老虔婆,便也知曉說的是祖母。

他羞愧道:“小時候不曾覺得祖母教養兩位妹妹有什麽問題,如果知曉,我也會幫母親的。”

班家的子女養育是分開的,班鳴岐跟著祖父在前院,其實很少見到妹妹們。

但是祖母教導妹妹們要以他為首,要幫他愛重他,他初還不覺得,現在想來,祖母其實一直都在教妹妹們以他為先。

許是大夫人這般落淚,將班三姑娘和班四姑娘嚇住了,兩人也沒了剛剛的氣焰,乖乖的低頭站在一邊。

大夫人確實是繃不住了。隻要一想到好生生的姑娘變成了這般,她就忍不住生氣。

但是婆母和公公已經死了,留下來的爛攤子她又處理不好,將她逼得一退再退,她道:“實在不行,平州薊州也說不到人家,我就將她們嫁去南州。”

班三姑娘瞪大眼睛,“母親!那種蠻荒之地,您讓我和妹妹去,便是要殺了我們。”

她道:“而且母親,您也不要太貶低我了。我是南陵侯府嫡女,身世也不差的,您沒瞧見,今日寧夫人對我多有欣賞,她是隨大人的姨母,說不得女兒就能得門好姻緣呢。”

折夕嵐一聽隨大人三個字就看向五夫人,五夫人點了點頭,“寧夫人便是隨遊隼的姨母。”

折夕嵐倒吸一口氣,“怎麽是他家。”

班三姑娘並不知曉折夕嵐跟隨遊隼的事情,挑眉道:“雖然你剛來京都,但也應該知曉一些京都世家的名字了。隨家可是皇後娘娘的娘家,隨遊隼大人年少便中探花郎,又是太子的表弟,一直跟著太子,是京都難得的好兒郎,跟我阿兄同宴鶴臨將軍稱為京都三傑。”

“隨大人一直未曾娶親,如今年歲已經大了,他母親去世,父親沒有再娶,寧夫人作為他的姨母,自然要為他相看姑娘。”

她臉上露出興奮的神色,“母親,這是真的,她話裏話外,都是想要為隨大人聘娶佳婦。”

折夕嵐就跟五夫人對視一眼,而後又去看班鳴岐,班鳴岐也詫異的很。

班四姑娘自始至終沒有說話,站在一邊,不知道想什麽。不過等到班三姑娘說完,她倒是說了一句,“三姐姐——我瞧著那架勢,不像是看中了你,而是看中了表妹。”

她說,“你還是別太高興,免得樂極生悲。”

折夕嵐看她一眼,並沒有懟回去。因為她大概也能猜到,若是所謂的寧夫人真是隨遊隼的姨母,那可能,還真是想要打聽她的。

她皺眉,覺得這一家子可能都不大正常,你打聽就打聽,叫人家姑娘去打聽做什麽。

五夫人就道:“無論如何,寧家和隨家,都不是好相處的,還是別來往的好。”

她一聽折夕嵐說隨遊隼暗地裏的性子就不是個好的,無論隨家看中的是她們家的哪個姑娘,都不是良緣。

她道:“那種人家,跟我們又有所不同,嫂嫂,以後咱們還是離遠些為好。”

班三姑娘聽了譏諷出聲:“叔母,您這話就不對了,什麽叫做不是好相處的,什麽叫做那種人家跟我們家有所不同。我真是聽不懂了,我們南陵侯府在您眼裏,難道是什麽破落戶麽?”

她嗬嗬笑,“您是雲州人,想來相處過最好的世家便是我們家了,可我是南陵侯府的姑娘,便有更好的世家等著我——”

話音剛落,大夫人已經要被氣暈過去,班鳴岐氣急攻心,怒斥道:“你還懂不懂長幼尊卑。”

班三姑娘便委屈的哭:“阿兄,你如今已經不疼我了,你滿心滿眼隻想著這個狐狸精,你已經不是之前的阿兄了。”

“她們雲州來的人一個個好本事,勾得我們班家的兒郎們魂牽夢繞——”

班鳴岐深呼吸幾口氣,極力讓自己冷靜,“你膽敢再說一句,我就真的要打你了。”

班三姑娘大哭,“她就是一個窮打秋風的,也就你當個寶,她——”

班鳴岐一巴掌便要打過去,還是五夫人攔住,“明日還要出門,再打下去,傳出去不好聽。”

“回去跪祠堂吧,她這是心不靜。”

班三姑娘被嚇住了,不敢再說話。

折夕嵐就發現,比起大夫人,她更怕班鳴岐。

一場鬧劇,她沒覺得多憤怒,隻是覺得班老夫人害人不淺。正要勸一勸,便聽春山在外麵道:“夫人,英國公府老夫人來了。”

大夫人頭暈目眩,聽見這話站起來,跟五夫人對視一眼,驚訝道:“方才不是已經派人過來說了麽,怎麽還親自過來了?”

折夕嵐則歎氣,這定然是將軍沒攔住英國公老夫人,也不知道她這個時辰來是不是提親的。

要是提親的……她還沒來得及向五夫人通氣呢。

哎,世道艱難,疲憊不堪。

作者有話說:

今天不更了,???有點累,想要早睡。

搞成惡性循環了嗚嗚嗚,明天中午補。

愛你們,晚安。

我大概下個月中下旬就完結,你們別養肥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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