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幹媽哪兒大概有兩公裏左右的路,雖然我已經盡力的快了,可還是用了將近三分鍾。
幹媽家的門子大開著,我們的腳步聲已經引的小成站在門口向下望了。他雖然沒有哭,但驚慌的表情卻掛了出來。這個平時桀驁的人物,遇到如此事情,免不得還是虛了。他望到我的影子,迎著跑了下來,急促的說道:"哥,你快點,我媽暈過去了。"說著拉住我的手,就向回跑去。
客廳裏,幹媽平躺在沙發上,嘴唇發紫,麵色蒼白。胸部已經不見了起伏,大概是沒有呼吸了。小成跑過去,握住幹媽的手,渾身顫抖著。醫生拽開小成,蹲在哪兒翻開了幹媽的眼皮看了看,有摸了一下脈搏,然後弓起身子,在幹媽的心髒部位按壓起來,一邊按著一邊對身邊的護士說道:"強心針,兩毫升,利多卡因,十毫升。"
小成握著我的手,探著脖子,望著自己的母親。這個時候的小成,你根本就看不出有一絲的乖張,如一個受了驚嚇的大孩子,不停的輕而且含糊的呼喊著:"媽媽,媽媽。"
醫生一邊緊急的救治著一邊問道:"聯係救護車了嗎?"
小成忙道:"叫了,還沒過來。"
醫生道:"再催一下,心肌梗死。"說完就有忙他的去了。
事情過後,我才慶幸,慶幸幹媽覺察出自己的不適之後,吃了救心丸之類的藥物,慶幸自己帶了醫生過來,而且醫生也判斷的很正確,帶來了適合的藥物。如果不是他們,那幹媽可能就永別這個世界了。救護車因為冰雹的阻擋,五分鍾後才到,用他們的話說,這種病如果不是治療的及時,那六分鍾之後,就不可逆轉了,就算是救過來,也隻能是植物人。
我隨著救護車向醫院裏去。現在我能做的就是幫幹媽找最好的醫生,用最好的藥物。所以也就不顧忌什麽時間了,摸出電話就往郝燕家裏打。響了良久,才聽到郝燕他爸哈欠連天,帶著不悅的說道:"誰啊?"
我趕緊的說道:"郝叔,是我,我幹媽心肌梗死,現在要住院,您看能不能幫我找一個技術好點的大夫呢?"
郝燕她爸明顯的心不在焉,聽我說話,又問道:"誰?"
我無奈的繼續說道:"我幹媽。"
郝燕她爸這才上了點心問道:"那個醫院啊?"
我轉頭問車裏的護士:"咱們去哪個醫院啊?"
護士一邊操控著儀器一邊說道:"最近的,XX醫院。"
我如一應聲蟲般說道:"XX醫院。"
郝燕她爸思忖了一下說道:"好得,我跟他們聯係了,再給你回話吧。"說完撂了電話。
風雨小了許多,救護車的速度也快了起來。飛駛的車輪帶起路上的集水,激昂的向兩邊飛揚。
郝燕她爸最終還是幫我搬來了一個副院長,他也親自過來了。忙著前後的打點。見到他,我的心一下子塌實了下來。對自己沒把握的事情,誰都想有個依靠,哪怕這個依靠是那麽的靠不住,但心總會覺得的輕鬆一點。這正如我們叩拜鬼神,鬼神能給我們多大的幫助呢?但人們卻願意信它,拜他,大概就是為了給自己找一點寄托吧。
我忙著左右奉承,等一切都妥當了,把所有的人都打發走了,才回到了病房。
這一夜,小成隻是坐在床前,握著媽媽的手,眼睛都不帶眨巴的,仔細的看著。他似乎頓然的長大了,我經常想這麽一個問題,就是有人說現在的孩子不懂事,沒有自立精神。這樣的結果是怎麽造成的呢?家裏的關愛總是無微不至的,見不得孩子受一點苦,久而久之,就給了孩子們一種依靠的感覺,如果這種依靠突然消失了,那會怎麽樣呢?
我輕輕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指了指旁邊的一個空床位說道:"你先睡會兒吧。"
小成固執的搖了搖頭,不說話,眼圈裏含了晶瑩的淚花。
我拽把椅子,坐在他旁邊說道:"醫生說沒什麽大事兒的,你放心吧。對了,你跟你爸聯係了嗎?"
小成又搖了搖頭道:"他到北戴河開會去了,手機關機,我又不知道別的聯係方法。胡軍家裏的電話也沒人接,手機也關機了。"
我默然的點了點頭,暗自的歎息。其實到現在幹媽也沒脫離危險,能不能恢複,恢複到什麽程度,隻有老天知道。如果不能跟他爸取得及時的聯係,那沒準就會給他留下一輩子的遺憾。但現在也隻能這樣。就算是聯係的上,也無濟於事。雖然說北戴河離這裏不算遠,但回來,也不是一個小時,兩個小時就能辦的到的。胡軍這小子還不知道在哪兒鬼混呢,找他,還是省省心吧。看來這個壓力,隻能是我們兩個人承擔了。
時間已經是夜裏兩點多了,我看著幹媽身邊的儀器有規律的響動著,心裏卻浮躁著。醫生和護士也被關照過了,不時的過來看上一眼。
夏天的雨,來的急,去的也快,這會兒外麵已經是星鬥滿天了,那一輪殘月西斜著。我的心裏泛起了跟幹媽在一起的點點滴滴。一個與自己沒有一點親情關係的人,能如此的關愛自己,我是多麽的幸運啊。她那慈祥的容顏,她那淳淳的訓導,真如親媽一般。
天終於泛藍了,天應該快亮了吧。我心裏暗暗的算計。醫生說幹媽四點左右可能醒過來。我期待著,小成也期待著。可幹媽依舊是昏睡著,我著急,不時的找醫生問來問去。隻問的醫生都有點煩。但又不好表露出來。終於在五點的時候,幹媽發出了一聲長長的歎息,身子也隨著動了一下。
小成興奮了,他呼喊道:"哥,我媽動了。我媽動了。"
我趨過去,低頭輕聲的說道:"媽……"
幹媽睜開了眼睛,四下裏望了一下,有氣無力的說道:"我這是在哪兒啊?"
小成趕緊的說道:"醫院。媽,你覺得好點了嗎?"
幹媽沒回答小成的話語,望了我一眼說道:"我這是怎麽了?"
我給她掩了一下被角說道:"您的心髒出了點問題,不過問題也不大,醫生說得安心的養幾天。"
幹媽大概也知道自己的毛病,微微的頷首說道:"哦……我沒事兒,你忙你的去吧,別耽誤了生意。"
我笑笑說道:"我哪兒沒事,您想吃點什麽?我給你買去。一路看小說網,電腦站www.16k.cn"
幹媽搖了搖頭,想坐起來,我趕緊的按住她說道:"你還是躺著吧。心髒病可不是鬧著玩的,我去叫醫生,讓他們再給檢查一下。"說完,向外走去。
其實這檢查是很簡單的,聽聽心跳,看看心電圖,就完事了。我追著醫生的屁股問道:"大夫,醒過來就沒事兒了吧?"
大夫晃了晃腦袋說道:"危險期還沒過,你們還得多注意,病人隨時還有可能複發。等上班了,辦一下住院吧,多觀察兩天,這樣沒錯。對了,你跟劉院長什麽關係啊?"
我想了想說道:"病的是咱們區胡書記的太太。"
醫生驚訝的望了望我,又望了一眼病房,似乎還不太相信。我估計這話要是撂出來後,醫生們的態度會改變,最少在治療上,會提起十二分的精神。
時間漸漸的近了八點,幹媽望了望窗戶外麵的太陽,對我說道:"小然,你給劉主任打個電話,告訴他我有點事情,別告訴他我病了。讓他負責幾天。還有關於XX公司貸款的問題,先緩一緩,我覺得他們的財務方麵有點問題。"
我點點頭道:"行,我一會兒給他打電話。"說到這裏,我拍了拍胡成說道:"小成,你先出去吃點飯吧,你回來了,我再去吃,現在咱倆換著班,別都在這兒耗著。"
胡成握著母親的一隻手,搖了搖頭道:"我不餓,你去吧。"
我拽了他一把說道:"你還得打幾個電話呢。去吧,回來的時候給我帶點過來就行了。"
幹媽聽說要打電話,望了望胡成道:"給誰打電話啊?"
胡成帶了點憤憤的表情說道:"給我爸,我昨天晚上就給他打,可是打不通。碰到正事兒就找不到他了。"
我納悶於胡成的表情,按說,他父親是特別疼他的,可為什麽他說起話來,對父親一點的尊重都沒有呢?
幹媽道:"我又沒死,你叫他回來幹嘛,就會填亂。"
我丟了一個眼色給胡成,讓他快去。現在不能什麽都順著幹媽的性子來。萬一要出點什麽好歹的,胡成還小,我背不起這個責任。
胡成大概也明白我的意思,道了一聲:"我吃飯去了。"就向外走了。
我望著胡成的背影說道:"危難之時見孝子啊。媽,你覺得胡成是不是長大了?"
幹媽微微的笑了笑,幹澀的說道:"他要能有你一半的能耐就好了。我好長時間不見你了,你又有什麽新動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