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發
“是誰?”那人同樣是防備的姿態。
“榮郎將。”沐鈺兒眨了眨眼,盯著黑暗中的那道影子,緩緩開口。
黑影身形一僵,很快就朝著她走了幾步。
“沐司直。”
微亮日光下的麵容赫然是榮薪。
“你怎麽在這裏。”他長刀入鞘,不解問道。
“打算再看看程行忠死亡現場,郎將怎麽也在這裏?”沐鈺兒狀似不經意地問道。
“我奉命守衛曲園,如今這裏接二連三發生命案,心中不安,這個隧道每年都會有進士獵奇跑進來迷路,現在又發生命案,我就怕有什麽遺落,便打算親自來看看。”榮薪一臉苦惱。
“郎將可有發現什麽?”沐鈺兒問道。
這裏就是程行忠屍體被發現的地方。
“沒有,這裏的血跡就這麽點,按理被人捅傷應該會散開一大片,可這裏卻隻有這一片,可見凶手殺人殺人時離得近,都濺在衣服上。”榮薪不解,“可這樣的話,我的人不該沒看到啊。”
沐鈺兒點頭:“確實。”
“司直可有什麽發現?”榮薪問。
沐鈺兒搖頭:“這裏很黑,我花了不少力氣走過來。”
“怎麽不走外麵的路。”榮薪笑,“若是在這裏迷路了,就是司直這樣的本事也要吃點苦頭了。”
沐鈺兒眯眼笑了笑:“確實,幸好運氣好,走對了。”
榮薪伸手指了指:“往左邊走是千秋公主指明要的玫瑰園,如今正在施工,右邊的路通往瀑布,我們要過這個彎才能去下一個小入口。”
“可要一起?”
沐鈺兒頷首:“可我等會想要梅園。”
“正好,出了這個入口再走半刻鍾,就是梅園了。”榮薪熱情帶路。
“這是這附近唯一的一個入口?”沐鈺兒開口問道。
榮薪點頭:“對,這裏是兩苑交接,不好開太多口,這是唯一一個。”
“當日這附近的守衛是否在這些入口也有把持?”沐鈺兒凝神片刻,又問道。
榮薪沉默片刻,隨後像是明白她所想:“假山入口沒有把手,但各個路口都有,這裏是兩苑交接,若是凶手從這裏出去,一定會被人發現。”
沐鈺兒了然,她雖然隻走了一遍甬道,卻把自己所走的路在心底畫了個大概。
“其實不太可能避開守衛。”榮薪解釋道。
“就算從梅園那個狹小的入口出來,可難道這人不出去嘛,這裏的出口就三個,一個原路返回,一個通往瀑布,一個走向封閉的牡丹園,另外一條就是這裏,其實這人隻要走動,一定會驚動守衛,當日的守衛圖我已經交給司直的手下張一小兄弟,司直一看就會明白我所說的。”
沐鈺兒側首看他,卻隻看到一張被黑暗籠罩的輪廓。
“這人竟跟憑空失蹤一般,當真奇怪。”榮薪歎氣,“曲園一下死了兩人,一個還是狀元,我怕是要吃不了兜著走。”
“隻有日日做賊哪有夜夜防賊,郎將拱衛曲園已經水泄不通,隻是想要殺人,有的是辦法,哪裏能防得住。”沐鈺兒安慰道。
“雖說我探尋案子情由不好,但司直可能不知道,陛下今年龍誕乃是千秋公主主辦,為此公主殿下特意修建玫瑰園,為了讓陛下能更好欣賞年底即將落成的天堂,如今工期本就很急,可案子一日不破,公主便一日不能開工。”
沐鈺兒心中微動:“是公主讓郎將來的?”
榮薪摸了摸腦袋,露出憨憨笑來:“哪敢勞煩公主殿下,某也是擔憂工期。”
沐鈺兒一口氣終於鬆了下來。
“快了,隻要找出那條國子監的腰帶是誰的就可以了。”沐鈺兒說道。
“原來如此,那此案還請趕緊結案。”榮薪拱手說道。
兩人說話間已經到了入口,明亮的光終於照了進來,緊繃壓抑的氣氛為之一鬆。
“那就不打擾司直辦案了。”榮薪拱手,日光落在粗黑粗獷的眉毛上,顯出武人特有的幾分豪邁,可眸光中閃爍的光卻又帶出精明之色。
沐鈺兒目送他離開,手指在刀柄上隨意摩挲著,好一會兒才笑道:“人精啊。”
她很快就來到當日的入口,入口的迎春花當日被胡亂扯得細碎,今日依舊開的燦爛。
整個曲園所有開放的地方,張一都排查過,有刀傷濺出的噴射狀的痕跡隻有發現程行忠屍體的地方,而且這個就像榮薪說的,各個路口都有守衛把控著,凶手拖著屍體不太現實。
所以人一定是在洞穴內殺的。
殺他的人一定是他認識,甚至熟悉到願意放下恐慌,和他一起走入這個黑漆漆的洞穴內。
沐鈺兒盯著那道黑漆漆的洞穴,沉思片刻,再一次彎腰進去,隻是這一次她沒有背對著洞穴頂,反而麵朝著洞穴,仔細盯著嶙峋的穴頂,直到走到最狹窄的一處,她往後退了幾步,突然停了下來。
矮□□仄的石壁上是突起的怪石,有些甚至還有些尖銳。
她伸手抽出幾條大紅色的細絲來。
嬌貴的雲錦是給不事生產的貴人穿的,這樣的布料便是仆人粗糙一點的手指都會勾出絲來,更別說是這樣的石頭。
沐鈺兒心中鬆了一口氣,程行忠的凶手已經確定,如今隻要再找到梁堅的案子就可以結案了。
北闕還有得救!
“老大老大。”沐鈺兒剛一出來狹窄的洞穴,便聽到張一驚慌失措的聲音,不由抬眸看去。
隻看張一滿頭大汗,臉頰通紅,自遊廊的杠杆處直接一躍而下,朝著她快步跑來,怪叫著撲了過來:“老大出事了。”
沐鈺兒懶懶把人推開,用油紙帶裝好新找到的證據,心情大好,不由笑說道:“你老大沒出事,大好的日子說這麽不吉利的話。”
張一苦著臉,也顧不得許多,趴在她耳邊小聲說道:“國子監!”
沐鈺兒動作一頓,原本懶洋洋的腰肢瞬間緊繃。
“之前不是一部分進士回國子監了嗎,我們的人剛排查好曲園的人,準備去查國子監的人,結果你猜怎麽著?”
張一歎氣,眉心緊皺,越發顯得瘦臉皺巴巴。
沐鈺兒氣笑了,順手給了他腦袋一兜子:“我猜屁,你快說。”
張一摸著腦袋,愁眉苦臉說道:“又死人了!”
沐鈺兒心跳抽了一下。
“是一個學生,而且那人留書說是你自己殺了梁堅,因為他品行不端,行為**。”張一苦著臉,就差哭出來了,“這事說起來也是倒黴。”
“陛下要調取今年進士的檔案,東西供奉在孔廟裏,那個木頭臉春兒女官要親自取,孔廟就在國子監一進門的第一進院子裏,是一個獨立的院落,那人就把自己吊死在大堂正中的位置,春兒女官簡直是迎麵直接撞上。”
張一咂吧了一下嘴,誇道:“不虧是陛下的禦用女官,當時她身後所有人,連祭酒都變了臉色,嚇得尖叫起來,唯有這位女官神色淡定,甚至一直盯著屍體看,還讓我來叫你過去,不虧是巾幗女英雄。”
沐鈺兒木著臉看著他。
謝謝,北闕今年真的要完。
“這屆的進士是風水不好嘛,怎麽跟糖葫蘆一樣,連著出事啊。”張一歎氣:“不過畢竟這屆的進士行卷都給了薑則行……嗷嗚……”
沐鈺兒腰間的長刀直接懟了他肚子。
張一訕訕地閉上嘴。
“你現在立刻去紫雲樓東苑,把唐不言叫來。”翻身上馬時,沐鈺兒突然開口說道。
作者有話說:
來了,第三具屍體
存稿裏,這個案子已經結了,嘻嘻
唐朝考試是不糊名字的,也就有了行卷的說法,就是給主考官投卷,或者有名望的人,增加自己考中的希望,唐朝整個官場都有提拔後生的風氣,所以大家都挺樂意幹這種事情的,白居易之前就考前行卷顧況(很有名的書法家,畫家),被人大大表揚了一番,比肩李白杜甫那種,對了,那個時候咱們小白同學才十六歲,妥妥的天才少年,這番話直接讓他聲名鵲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