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盼, 是不是勒疼你了?”

盛夫人的驚呼聲還沒落下,小盼頓時睜大了眼睛開始猛地搖頭,“不, 不疼的夫人。”

盛昭池沒想到自己一句話會讓小盼哭成這樣, 為了避免盛夫人發現端倪,她連忙找補道:“是不是傷口疼了?”

盛夫人也有些緊張自己是不是碰到小盼的傷口了,“這,這……”

眼淚將小盼的眼睫打濕,顯得一簇一簇的。小盼盯著盛昭池, 緊接著用手背擦了擦眼淚,在盛昭池瘋狂眨眼的暗示下, 輕聲說:“夫人, 我沒事的。”

盛昭池笑了笑,見小盼時不時透過盛夫人將視線放在自己身上,當即抓住她的小眼神, 衝小盼做了個口型:‘都過去了, 就當做是是秘密哦’。

說完, 還安撫地衝小盼眨了眨眼。

小盼哭成這樣的心理其實很好猜, 綜合一下前麵小盼看見她時同樣驚詫的神情, 大約就是小盼覺得自己差點害了一個給她送吃的的一個好心姐姐。

小盼抿了抿嘴唇, 見盛昭池一直用期待的眼神注視著自己, 便顫抖著睫毛很輕地點了點頭。

不知道盛昭池在背後搞怪的盛夫人聽小盼說自己沒事後忍不住在心底歎息一聲, 她很難想象這麽一個小姑娘會在那種情況能替阿池擋住一擊, 這真的是欠下了好大一份恩情了。

盛夫人憐愛又心疼地看著小盼, 上下撫了撫她垂在身側的胳膊, 摸著她皮包骨一樣的胳膊, 輕柔地扶著小盼進裏屋。

“光說了真是, 快去**好好躺著休息。”

被人摟在懷裏往屋裏走的小盼有些不知所措,她緊張地回過頭看著盛昭池,動了動嘴不知道想說什麽。

盛昭池慢慢從矮凳上站起來,迎上她的視線安慰地笑了笑。

小盼的視線好像被盛昭池的微笑燙到了,她的瞳孔頓時顫了顫。

她感受著胳膊和後背傳來的溫度,那是她很久很久沒有感受到的東西了,酸澀感湧上心頭,她的眼睛又開始有些模糊起來。

“來,快坐下。”

小盼覺得自己好像漂浮在雲端,等她再回過神來自己已經被盛夫人安撫著坐在了床邊。她輕輕地眨了眨眼睛,看著盛夫人和藹的臉龐和坐在不遠處臉上帶著淡笑的盛昭池,她有些局促地又開始絞動著手指,“姐姐,夫人,我……咳咳……”

小盼的臉上因為悲傷流淚有了一絲絲紅意,她突然抬起手捂住嘴,悶悶地咳嗽聲湧出來。

因為咳嗽,小盼好不容易有些紅潤的臉變得煞白。

盛夫人一愣,連忙鬆開手上的被子坐在小盼的身側,輕輕地拍著小盼的後背,“這是怎麽了?小盼,沒事吧?”

小盼身量格外瘦小,咳嗽起來整個人都有些左歪右倒,好像一陣風吹吹她都能倒下來。

盛昭池的腿不能久站,她又坐回原處,皺著眉看著坐在床邊的兩個人。接著拿起桌上的杯子倒了杯水,“娘,快給她喂點水吧?”

盛夫人見她咳嗽咳地這麽厲害手都有些無處安放,虛虛地搭在小盼的身上。

“對對對,小盼坐著等會。”

盛昭池剛將手上的茶杯遞給朝她走來的盛夫人,醫女就端著一張小托盤從屋外走了進來。

她早在上樓時就聽見了小盼的咳嗽聲,一踏進屋子就很輕地皺了皺眉毛,看向盛昭池和盛夫人的目光也有些不善:“她的病沒好全,最好不要讓她的情緒有這麽大的起伏。”

盛夫人端著茶杯往裏走的動作頓了頓,她轉過身十分不好意思地看著醫女,訕訕地道歉:“姑娘見諒,是我們失了分寸。”

她的視線一轉,見醫女的手上的托盤裏盛著一碗黑黝黝的湯汁,便猜想那應該是小盼的湯藥。盛夫人後退兩步,同醫女說道:“姑娘,快進去吧,小盼咳嗽地有些厲害。”

醫女歎息一聲,一邊走一邊說:”小盼用過藥以後需要好好休息,二位不妨改日再來探望吧。”

這是在下逐客令了。

盛昭池能理解,行醫者在乎的是自己的病人。而盛昭池此行的目的是為了看看小盼的情況,若是因為自己的出現讓小盼的情緒起伏較大,引得傷上加傷那不是她願意看見的。

她小心拉了拉盛夫人的袖子,衝屋子裏的小盼輕聲哄道:“小盼,那我們就先走了,你要好好聽這位姐姐的話,我們改日再來看你。”

小盼這會兒已經止住了些咳嗽,她悶悶地又咳了兩聲,腦袋繞過醫女遮擋了她視線的衣袖,很輕地說了一聲,“……好。”

盛夫人見這種情況,心道確實不能再停留了,也同小盼說了聲便扶著盛昭池轉身出了屋子。

外頭的天色還是灰蒙蒙的,大抵是沒下雨了,引得空氣中慢慢開始流轉起了些燥熱的氣氛,架在院子裏的藥材在這種氣氛下,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藥味愈漸濃烈起來。

盛昭池一出門,抬起頭就看見唐禹站在院子裏左右溜達,一會兒翻翻這個,一會看看那個。

她失笑,“……”

樓道的台階是木頭搭建的,腳步踩在上頭的聲音也忽視不掉。盛昭池一步一步地往下,等她被盛夫人扶著下了樓,再往院子裏一看,已經沒有了唐禹的身影。

“阿池,我記得你說小盼還有個弟弟?”因為小盼的情況讓盛夫人的臉上掛滿了哀愁,她沒想到那丫頭的身量這般瘦弱,為盛昭池擋住的那一腳,對她造成的該有多大的傷害。

加上這小丫頭還這麽小……

盛昭池輕輕“嗯”了一聲,拍了拍盛夫人的手背,“等會去問問唐小哥。”

盛夫人點了點頭。

盛昭池的腿腳不便,從後院走到前院的腳程加長了不少,倒是給唐禹留足了將馬車趕來停在同仁醫館門口的時間。

盛昭池和盛夫人走出門,就看見他坐在馬車上,嘴裏還叼著一根長長的草,彎著唇角衝盛昭池招手。

盛夫人扶著盛昭池走進了些就衝他開口問道:“小哥,你可知道這小姑娘的弟弟在哪處醫館?”

唐禹想了想,一邊撥開身後馬車的簾子一邊拿掉嘴裏叼著的草,說:“嘶,我聽說那孩子的病好像不大好醫。”

盛夫人先扶著盛昭池上了馬車,她聽見唐禹這麽說,頓時心下開始難受了起來。

這姐弟倆的命太苦了。

“不過,少爺讓人將那孩子送往京城了,想來京城的禦……郎中應該會有辦法吧。”

唐禹的話讓已經坐進馬車的盛昭池和還站在馬車外的盛夫人俱是一愣,盛夫人不知道改說些什麽,她感歎著喃喃道:“……唐大人真是個好官。”

唐禹將拿在手上的草根又放回嘴裏,對盛夫人的話不可置否,他挑起眉:“當然,我家少爺那是世界上最好的官。”

一路無話,唐禹將盛昭池和盛夫人送回家以後就架著馬車離開了,走前還同盛昭池說這幾日若是有必須出門的事情可以托人去唐府找他,隨叫隨到。

唐禹這憨憨的模樣當然想不到這事,不用猜都知道肯定是唐硯則吩咐的。

惹得盛昭池納悶了老半天。

因為盛昭池的腿傷,盛夫人又擔心她若是隨便亂走動留下什麽後症,便勒令她這幾日都不準下床亂走動,至於探望小盼的任務自然也被盛夫人包攬了起去。

受了傷的盛昭池沒有話語權,隻得認命聽話。

因這幾日都偶有下雨天氣不好,盛昭池便攔住了盛夫人不讓她獨自出攤,於是盛夫人除了照顧盛昭池就是去探望小盼,偶爾還會被唐夫人約著出去聊聊天,整個人的氣色和心情肉眼可見的好了很多。

這讓在床榻上度日如年的盛昭池第一次覺得躺著好像也不錯?

經過了幾天的“躺屍”,盛昭池的腿腳已經可以正常的走動了,隻要不跑不跳基本上沒什麽問題。

正巧盛昭池能下床走動,唐叔之前同盛昭池說過的宴會也準備召開了。

這事情還是盛夫人從唐夫人那知道的,回來便隨口同盛昭池說了,否則沒人通知盛昭池。

於是不想躺成真屍的盛昭池給盛夫人做好了報備,宴會當天一早就朝唐府來了。

這會兒的唐府已經不能稱之為“唐府”,因為原先掛在唐府大門上方的牌匾此時已經換了一塊,換成了恢弘燙金的三個大字“知州府”。

大門口也擺上了一對足足有三人高的石雕麒麟,之前有些灰暗的朱紅色大門這會也被刷上新漆,明亮非常。門上的銅環換了新,門口站著兩排家丁,為了迎接著來客。

不過站在時辰還早,門口並沒有停下什麽馬車。

盛昭池踩上台階,在門口站崗的一位家丁眼尖,一眼就瞥見了從一側走上來的盛昭池。

他笑嗬嗬地迎接上去,“盛姑娘,您的腿好利索了?”

盛昭池一愣,她抬起頭,看著這開口說話的家丁莫名感覺有種眼熟感。

這家丁見盛昭池看他的目光有點陌生,他嘿嘿笑了一下,將頭上的帽子拿下來,咧著嘴笑道:“是我呀,盛姑娘。”

哦,是之前給她帶路的那小廝。

換了新衣服新帽子還有些認不出來了。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