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 唐夫人醞釀了許久,也不知道該同盛昭池說些什麽,說菜麽她從來都沒下過廚, 鹽和糖都分的不大清楚能聊些什麽?但又不能拿盛昭池隻見過幾麵的唐硯則來做話茬, 也不能拿盛昭池一麵都沒見過的唐愉之來做話頭,可真是愁死她了。

馬車裏安靜了一會兒,就在盛夫人糾結著氣氛想先開口時,沒想到盛昭池這會卻開口說話了。

“唐夫人,我突然想起來, 還得去唐府給唐小姐製膳呢。不然我先過去吧?”

唐夫人一愣,也是想到來盛家的時候還沒跟盛昭池說過她昨天夜裏給唐硯則送了點夜宵, 本以為還是無功而返, 沒想到唐硯則竟然用下了好些。

她想到這,看著盛昭池笑格外欣慰,將昨天的夜宵事件同盛昭池和盛夫人說了一遭。

“孩子肯吃飯了是好事, 唐夫人怎得還說難過了。”盛夫人晦澀地看了眼唐夫人的臉, 想到自己腰間夾著的巾帕, 還是伸手拿過唐夫人手中的絲帕給唐夫人擦了起來。

“是太高興了, ”唐夫人眼中含淚, 嘴角彎彎, “也多虧了這事情, 否則我哪敢一大早來找阿池帶著遊玩崇洛呢。”

說的是實話, 如果沒有昨天夜裏夜宵的這一出, 唐夫人應該會等盛昭池給唐硯則製膳後再邀人。也因為這, 唐夫人對唐硯則的身體情況大致有了了解後, 才能快馬加鞭地來摸排盛昭池的底細。

“唐小姐是已然大好嚒?”那不就是說明她不用去給唐愉之做飯了?那麽不做飯不就等於不再需要擔心和劇情線再扯上關係了嘛?!

盛昭池期待地看著唐夫人。

她眼裏的興奮感唐夫人看的真切, 對盛昭池的好感又上升了些。但現在事態還沒明朗, 而且就算盛昭池品行真的不堪,那也還是得留著人給唐硯則製膳。她眼神閃爍幾下,又苦惱道:“用是用了,隻不過用的還是太少了些,今早是我思慮不周了。不過好在讓人給愉之做了點粥……唉,往後還是得多麻煩阿池了。”

盛昭池抿了抿嘴,張嘴想說話。

盛夫人卻拉過唐夫人的手,安撫地拍了拍,“阿池跟我說了,既然是知州大人的妹妹,那必然是需要盡心盡力的幫忙,都是應該的。”

話一點沒錯,盛昭池決定閉上嘴。

唐夫人拿過盛夫人手裏的絲帕,她為什麽要將盛昭池約出來,目的就是為了看看盛昭池的性格到底是不是現在展示的這個模樣,如果是假的,那她就要采取非常手段,好好整治盛昭池。

即使她是唐家的恩人,她也不能讓唐硯則身邊有這麽一個禍害存在。

如果是真的,那盛昭池的性格她挺喜歡的,倒不失為……那可真是件大好事了。

她心裏的算盤不停地敲,經過短短的這麽一會兒,她發現盛夫人個性較軟,應該是個容易切入的,她能談的話題也多。

於是她索性將準頭對準盛夫人,反正從她嘴裏知道盛昭池的事情也是一樣的。

唐夫人經曆的場麵、人、事可比盛夫人要多得多,不消一會年紀相差不大的兩位夫人很快就越聊越熟悉,還頗有相見恨晚的意思。

不過短短的一條路的功夫,二人就已經姐妹相稱了。

被二人遺忘在身後的盛昭池也樂得自在,坐在馬車的角落裏看著唐夫人挽著盛夫人笑盈盈的臉,她這時候的出現還不知道背後會不會有什麽危機在等著她。回去以後得同盛夫人好好說說,在事態不明朗的前提下,還是少接觸為妙。

馬車晃晃悠悠,很快就到達了目的地,出門時還下著淅瀝小雨的天色已經慢慢轉為陰天。盛昭池抬起頭往上看,天空上是一望無際的灰色,雖然陰沉地壓住了身處人間的小人,但也遮蓋住了躲藏在雲後的烈日,帶來一些容人喘氣的清涼感。

這方湖比較偏僻,環顧四周,都沒有什麽人煙。除了湖麵上的一陣風呼過耳朵時傳來的索索聲,和拴在橋頭邊的幾艘小船以外,剩下的一片俱寂。

下了一天一夜的雨,遠遠眺望而去,湖麵上帶有一種朦朧的美感。一陣風吹來,將帶著涼意的水汽一並帶來,雖涼但也舒適。

盛昭池跟著兩位夫人,走過連接著湖泊中央的一條小石橋,有一片白霧籠罩著整片湖泊,這白霧帶著一股清涼之意自下而上地將人包裹透徹。

穿行過期間,仿若身臨仙境,一片悠然自在。

上橋的那處一直蔓延至橋的盡頭,一路上的荷花逐漸遞增,直到盛昭池被白霧籠罩著的視線漸漸明朗起來,再定睛一看,她身處的地方已經被荷花所包圍。

盛昭池蹲下身子,往外看去,湖上一朵朵的荷花嬌豔欲滴地展現著,許多張開的花瓣上還托著雨點。有的含苞待放,有的大展清麗,一束束挺立在片片荷葉之上。

她伸出一隻手,托起離她最近的一朵荷花,花瓣觸手冰涼,滑軟細膩。低垂在花瓣上的那些要掉不掉的雨點被人觸碰,一半潤濕了盛昭池的手,一半掉落在下邊的一片荷葉上。

雨水落在荷葉上轉化成水珠,一顆一顆從荷葉最外圍繞著圈圈滾進中心,一顆接著一顆相互融合,最後變成一顆碩大的水珠。

盛昭池站起身,左右回頭觀望,發現盛夫人和唐夫人已經在湖中間的小亭子裏落座,看盛夫人捂嘴笑的模樣應該是相談甚歡。

反正自己去也沒什麽想說的,要不還是偷偷溜了吧。

盛昭池晃悠著,腳步一拐原路返回。

幾位小丫鬟沒有一起跟著去胡中央賞荷,盛昭池從其中一位手裏拿了把傘,為了避免盛夫人準備回家以後找不到自己,將去向報備給她們以後,就朝市集的方向晃**去。

還沒走出去多遠,天上就又開始下起了雨。

原本想著自己還帶了傘不用慌,可誰知道這雨有越下越大的趨勢。盛昭池無法,隻得就近找了個屋簷暫時先避避雨。

身上好多地方被雨點打濕,盛昭池用手拍掉上邊的雨水,又抖了抖傘上的水,靠在一邊等雨停。

“……你放開我……你鬆手……”

“小丫頭勁還挺大……你也不看看這幾天是誰供你吃喝的!這房子也是我的!”

“……我會還給你的……嗚……”

“死丫頭……痛死我了……你還坐在屋裏幹什麽呢!還不快出來幫忙!”

幾聲拉扯聲伴隨著東西翻到的聲音從盛昭池後背靠著的門內傳出來,盛昭池下意識站直身體,向前一步。

隨著門內傳來一道破風聲,緊接著又是幾聲悶哼。

嗯?

盛昭池心下一緊,她這找的什麽避雨的地方,不會是撞見了什麽家庭暴力吧?

她的腳步下意識往牆邊移了些,接著將被她放在一邊的傘握在手中,打算隨時跑路。

還沒等她握穩手裏的傘柄,就聽見沉寂的小半會兒額門內又傳來了幾聲摩擦聲,“之前的幾個也沒這個這麽難纏的……綁結實點!”

“屋子裏還有個小的呢?”

“隻有上氣快沒有下氣了,還管他做什麽!”

什麽情況?

還沒等盛昭池失色,隻聽門“咯吱”一聲,被人從裏麵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