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我說, 盛姑娘邊上的那位是向家的二公子吧?他怎麽和盛姑娘在一起?”

賀天寧一隻手搭在橋柱上,皺著眉眯著眼,視線不斷在橋下方那顆歪脖子樹下站著的兩個人身上橫跳。

席元任往那處瞥了眼, 不甚感興趣地收回落在盛昭池身上的視線, 轉而無奈地看著賀天寧。

“應該是,你不是餓了要吃飯嗎?”

“是啊,今天一天沒怎麽好好吃飯了,”賀天寧落在向征詞身上的視線討嫌地偏了偏,看著他身邊的盛昭池突然伸手摸了摸肚子, 遺憾道:“隻是看到那位盛姑娘,我突然就想到煎餅了。”

他咽了咽口水, 神色頗為遺憾道:“唉, 可惜她出現在這裏,那就應該是沒出攤了,不然還能買張餅嚐嚐。”

“你有沒有嚐過?我跟你說你沒吃過真的是你的損失, 之前就應該讓大人也嚐嚐, 你非得攔著我。”

席元任這幾日被唐硯則帶著整理卷宗, 連集市都沒怎麽去過, 但盛昭池這個名字他耳朵都要聽得起繭子了。

除了聽自家小弟誇讚這盛姑娘, 就是同袍時不時的誇讚。

他長長歎了口氣, 不由有些煩躁, “你走不走?要是去晚了閉了店, 隻怕你到時候連燴鴨絲都吃不上了。”

賀天寧轉過頭, 看著席元任癟著嘴道:“……走吧走吧。”

席元任側身讓過人流, 腳步下了台階後鬆開微蹙的眉毛, 一邊走一邊同身後趕上來的賀天寧道:“管家老二你有眉目了嗎?”

賀天寧走下橋的最後一節台階, 煩悶地揪過一邊樹叢延伸過來的一撮枝葉, “沒呢,哎你說,這唐大人到底是什麽路子?讓我去找人,但又不讓大肆去找,就光是在街上拿著個畫像用眼睛看不能問路人,還得頂著個這麽大的太陽,不正好給管老二時間偷摸著幹壞事嗎?”

席元任沉吟了一聲,望著前方燈火闌珊的街市,人跡匆匆,“大人有大人的打算,你照著做就是了。”

賀天寧搖了搖頭,扯掉一撮葉子,大步向前去。

“反正我是沒辦法了,看運氣吧。”

席元任輕搖了搖頭,眼中轉過一絲流光,他輕輕抬了抬眼皮,隨步跟上。

盛昭池期待地看著向征詞,不允許閑雜人等進去也行,隻要中途有課餘的時間,她就有很多種方法能把梅子湯放進書院裏去賣。

向征詞看著盛昭池在燈火的映襯下泛著點點微光的眼睛,疑惑地問道:“盛姑娘為何要問這個?”

盛昭池轉過身,看著**漾開圈圈波瀾的河麵,輕聲道:“我準備開個茶攤。”

向征詞更加疑惑了,開茶攤同書院的課餘閑暇有什麽關係?

盛昭池看著他疑惑的視線,解釋道:“也多虧了向公子,我才想到了開茶攤。”

“我?”

“沒錯,今日公子和你的那位同窗給了我一些啟發,有一道夏季消暑的茶飲,正好可以引進書院,為眾多學者們消暑去熱。”

向征詞聽完,微微擰起的眉毛不可控製地抽了抽,“……盛姑娘想把這茶引入書院的想法不無不可,若是這茶真的有這等好效果,隻怕還不用姑娘想折子,這茶也會成功出現在書院。”

盛昭池過頭,疑惑地看著他,“怎麽說?”

向征詞苦笑一聲,道:“因為我的老師,趙夫子。他若是知道盛姑娘有這麽一樣好東西,不勞姑娘來,他也一定會讓人來找你的。”

向征詞的老師趙夫子雖然年過半百,人看起來也儒雅非常,但是整頓學子的手段卻十分的強硬。

不管是什麽不學無術的浪**子,隻要成功進了萬裏書院,就沒有他扶不起來的阿鬥。

盛昭池聽了向征詞對趙夫子的介紹,不由失笑:“既然趙夫子這般嚇人,向公子白日怎麽敢從書院裏溜出來?”

向征詞揮著折扇的手頓了頓,“自然是因為盛姑娘的餅讓我不懼‘風雨’了。”

盛昭池笑了笑,沒再說話。

既然人家不想說,她也沒必要再打破砂鍋問到底。

站在樹下良久,向征詞沉思片刻,突然開口問道:“對了,盛姑娘是準備在什麽地方開茶攤?向某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向公子但說無妨。”

“一點小拙見,姑娘就當聽聽,”

“向某認為茶攤太過於漂無定所,還很有可能會像今天的……一樣,盛姑娘為何不開一家小店呢?若是你開一家小店,那應當就不會出現今天的情況了。”

盛昭池知道他隱去的話指代這什麽,不就是被劉嬸搶去了地盤還有製作的方法嗎。

這個問題盛昭池也有想過,有一家自己的店鋪固然是好,但她現在還沒有充足的資金去開什麽店鋪。

如果說去租賃,不,盛昭池打從一開始就沒有想過用租的方式去開店鋪。

要是真的去租,她總感覺這樣會有些寄人籬下。

所以她寧願漂無定所,自己掌控要走的商路。

至於地盤,古話說得好,酒香不怕巷子深,難道要換一個地方就沒有先前打出去的名氣了嗎?

製作方法,還是那句話,能被人學去的自然會被人學去,而且就算她開了店鋪,這容易被人學去的一樣也會被人照抄複刻。

盛昭池狡黠地眨了眨眼,丟失一兩道菜她不心疼,她會做的可不止這幾樣菜。

“向公子說得在理,小店麽,我是一定會開的,但不是現在。”

向征詞聽她信誓旦旦的語氣,微微轉過身盯著盛昭池。

不知道看了多久,那一開始打好的腹稿竟然有些說不出口了。

他的視線從一開始盛昭池那白皙的臉頰上滑落到輕輕顫動的長長睫毛上,一雙琉璃眼靜靜地眺望著前方。

鼻骨下滑到高翹的鼻尖,最後到一點紅潤輕輕彎起的朱唇。

他的指尖動了動,居然有些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想去撫開滑落到盛昭池臉頰邊的碎發。

盛昭池的餘光瞥見身側突然伸開一道黑影,她警惕地偏了偏身子,一轉頭就看見向征詞的手伸出來停在半空。

向征詞臉上的淡淡紅意霎時間消退幹淨,他尷尬地收回越界的手。他伸手抵住唇咳嗽兩聲,解釋道:“今日同盛姑娘逛了逛,發現盛姑娘的脾性有些像我的那位妹妹,一時間恍惚就有些手癢,盛姑娘見笑了。”

盛昭池笑眯眯地看著他,擺手道:“沒事。”

還真是小年輕啊。

“詞哥哥?”

一聲疑惑中帶著驚訝的女聲從盛昭池背後響起。

盛昭池下意識回過頭,隻見一個粉衣少女手裏提著一盞花燈,僵硬著彎著弧度的嘴角站在不遠處。

盛昭池定神仔細看了看那姑娘,她發間簡單地簪著一叢珠花,雙目猶似含了一汪清泉,水潤靈動。透白的皮膚攜帶著淡淡的一點粉紅,看著盛昭池身後的向征詞,貝齒生生地咬著下唇。

盛昭池眯了眯眼睛,不著痕跡地後退兩步,看著那姑娘同向征詞告別道:“既然向公子有約,那我們……再會啊。”

向征詞見到那粉衣少女微沉的眼突然瞪大了些,他伸出手想拉住盛昭池的胳膊,卻隻碰到了她的一側衣角。

他站在原地,嘴角不知不覺地放平了些,目光沉沉望著盛昭池漸漸遠去的背影。

怎麽莫名感覺到有什麽東西從手心裏溜走了。

“詞哥哥,她是誰啊?”粉衣少女湊上前,咬著嘴唇看著向征詞,糯糯地問道。

“……你怎麽在這?”

粉衣少女被牙齒咬住的嘴唇泛上了白,她怯生生地看著向征詞:“詞哥哥,我聽向夫人說你會你今晚會來半夕橋辦事情……”

她看著向征詞神色淡淡的臉,飛快地瞥了眼盛昭池走的方向,有些慌亂地開口道:“詞哥哥,是我打擾你辦事情了嗎?”

向征詞輕輕收起手上揮動的折扇,重新揚起他臉上消失了不久的淡笑,道:“當然沒有,這麽晚了你一個姑娘家在外多有不便,我送你回去吧。”

粉衣少女臉上瞬間洋溢起羞澀的笑意,隻見她輕輕點了點頭。

二人的身影一前一後,一陣夜風吹過,滿樹的枝葉嗦嗦做響。

盛昭池回到家,盛夫人和幾位答應做工的大娘正在院子裏清洗桂花。

好幾籮筐的桂花香滿正個院子,本就是金黃璀璨的桂花在昏暗的燭光下,又加上晶瑩剔透的點點水珠,顯得格外玲瓏秀澈。

“阿池回來啦!”

盛夫人抬頭就看見院門口站著的盛昭池,左右看了看,甩掉手上沾著的桂花後擦了擦手,衝盛昭池道:“快進來,餓了吧,娘給你留了飯。”

沒等盛昭池同她說吃過了,盛夫人就匆匆走到灶台前,把鍋中溫著的一碗麵條端出來。

“盛丫頭別傻站著了,麵都坨了快去吃吧。”嶽大娘負責摘花梗,抬頭見盛昭池愣著不動催促道。

盛昭池應了聲,接過盛夫人端出來的那碗麵。

就是普通的清水麵,本來就分量很足的麵經過泡漲,坨意滿滿。麵上盛夫人特意撒的蔥花好似也被抽走了些水分,顯得有些蔫巴。

但別說,味道還挺獨特。

作者有話說:

來道個歉最近特別忙可能更新不會那麽準大概得忙過了這個月T_T 但是寶們放心這本會完結噠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