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女話音剛落,柳永身邊的兩名歌伎眼角輕輕一跳,麵色慘白:“柳七哥,這可如何是好。”

柳永醉眼朦朧:“嗯?什麽如何是好?”

歌伎朝其他人瞅一眼,快急哭了:“旁的人要麽帶才子,要麽帶武士,隻你帶妾兩姐妹,這可怎麽比得過其他人。”

柳永眼睫動了動,擺擺手:“不用擔心,我就不在乎輸贏,就是過來看看。大不了到時候直接認輸。”

——這是無所謂輸贏,就來看看熱鬧的。

另一邊,項羽抱著虞姬,感覺到對方情緒不佳,便低頭問:“阿虞?怎麽了?”

虞姬神色複雜:“大王有兩個名額,一個空置,另一個隻帶了妾,豈非壞事?”

項羽就那麽席地而坐,一條腿彎曲,一條腿伸直,他身材高大,虞姬不是很高,能整個人窩在他懷裏,好似依人的小鳥。項羽臉上不見半點緊張,隻有狂傲:“算什麽壞事,此戰有吾一人足以,阿虞還怕吾護不住汝?”

——這是自信滿滿,覺得自己能一打三,不需要幫手的。

“白起。此次若論武,全程皆由你來指揮,孤不插手。”

——這是安心當個掛件,不拖後腿的。

“奉先,讓他們都知道你的厲害,啊?哈哈哈哈哈!”

——這……也是安心當個掛件,但是自己能上陣的。

眾生百態,人事無常。

金陵各處都有議論。

“你們說,神女會考什麽?”

“不是說了?士農工商皆考,騎、射、書、算、律皆試?”

“說是說了,具體一些呢?比如科舉,說考四書五經,那也不是直接讓你背下一整本書啊。”

“有理!若是我,騎射必然不是在平底,一定要他們在山地間比一比。”

“還有作詩,有詩人擅長田園山水,有詩人擅長邊塞詩,還有詩人擅長閨怨詩,這可怎麽比?”

“我就想知道糊不糊名?不糊名,誰敢給孔聖人低分,糊名,誰敢改卷?萬一給了孔聖人低分,那可真是貽笑大方了。”

“反正不管神女怎麽考,我絕不會去和人比鬥,這不是貽笑大方嗎!文人就該幹幹淨淨,誦詩書,尊孔孟!絕不能自我墮落當武夫!”

“兄台哪朝的?”

“宋朝,怎麽了?”

“我也是宋朝的,我讚同兄台的話。”

“哈哈哈哈,兄台貴姓?某與兄台一見如故,不若去旁邊茶館裏聊一聊?”

“哈哈哈哈——”

那文人假笑著,以家中還有事拒絕了。轉頭奔三條街外,蹲到一個武人,一個大禮行上去:“兄台打擾了,關於武藝一事,有沒有什麽速成的法子?”

這麽好的一個機會,傻子才會執著於文武地位呢。

……

劉備坐在酒樓裏,隨手往地上潑幾杯酒,權當祭祀諸天神佛。

他的表情十分苦惱:“雲長,坦之,這可怎麽辦?我們這一隊既沒有精通算數的人,也沒有精於農事、工事的人,便連個擅文的也沒有。”

一張請柬可以帶兩個人,他們這邊,關羽、張飛、諸葛亮、趙雲等等都收到了請柬,但劉備擔心關羽太衝動,就和關羽一隊。而關羽肯定要帶自己的兒子來見見世麵,導致他們這一隊嚴重偏科。

說實話,神女在請柬上說得實在語焉不詳,劉備認為關羽已經夠慎重了,首先,他這個主公就不是那種柔弱無力拖後腿的,上馬能打仗,下馬能提筆,就連關羽的兒子關平也是一員小將,誰敢說這個陣容不行?但依然還是被神女一棍打懵。

“孔明,你說這……”

諸葛亮愛莫難助,畢竟現在已經塵埃落定,沒辦法再自由更換隊友了。

——不能不說這是神女的惡趣味。

——帶那些廢物皇帝過來的文臣武將,如今快把腦袋抓爛了也想不出來要怎麽彌補這個差距。

諸葛亮又安慰劉備:“主公且放心,亮此前做了個試驗,讓子龍將自己的請柬燒毀,隨亮前來,果然可行。亮這一隊有亮,還有子龍,名次應當不會太差。”

劉備大喜:“那第三人是誰?”

諸葛亮神秘一笑:“主公,隔牆有耳,說出來可就不靈了。”

劉備順從地沒有再問。

諸葛亮微笑:“主公,亮先去照看主公的的盧了。”

“嗯,去吧去吧。”

劉備揮揮手,繼續憂心忡忡。

……

又是一個房間,又是一隊人。

“朕需不需要學什麽?”劉禪努力正坐,讓自己變得很可靠。

諸葛瞻和薑維對視一眼,想了想,異口同聲說:“陛下不如學一學打算盤吧,臣發現後世有一物名為算盤,能夠速成數算。”

“好,朕這就去學。”

劉禪乖乖聽話,又乖乖地問:“那朕能去見見先帝嗎?”

這兩位大臣又猛搖頭:“如今去見先帝,實在無顏,不若打出個名聲來,再去拜見。”

劉禪便又乖乖聽話。

雖然他很想他爹。

*

青霓坐在雲上,看著下麵各個名人行色匆匆,一個頭兩個大的模樣,禁不住抿嘴一笑。

瑪麗蘇係統被觸發,天上落起了櫻花雨。

五彩小蛇抬頭,用濕漉漉的雙眸盯著宿主。倒不像是一條冷冰冰的爬蟲,更像是林間親昵依賴人的小鹿。

青霓撫摸著蛇首,笑著說:“統統,這可是盛景,五千年名士齊聚一堂,一定能碰撞出很漂亮的火花,也能解決很多遺憾。”

人間的神女祠有人在燒香,青霓側耳去聽,發現是宋濂,要把科舉考題給她過目。

神女從神女像中走出來,瞥一眼題目,玩味地問:“怎麽沒考經義?”

宋濂尷尬地笑。

這場考試裏可是有孔子孟子的啊!難道還能給這兩位大佬考儒家經義嗎?

神女不管,神女就想看熱鬧:“加上去。再加一些詩詞賞析。”

宋濂:“……”

宋濂不懂,但宋濂大為震撼。

他隻能垂頭應是,出了門,抹抹額頭汗珠,連忙進宮去找朱元璋:“上位,你說這可……”

上位聽完之後,直接從椅子上站起來:“神女是這般說的?”

宋濂看到朱元璋這副模樣,莫名從心中生出一絲欣慰:“是的,上位。上位能不能勸……”

話沒說完,就聽上位哈哈大笑:“考!一定要考!”

宋濂:“?”

*

科舉嘛,肯定是先考文再考理……不是,再考武。

許多還沒發明科舉的朝代名人暗暗把這個政策記下來,打算回去之後就試一試。

還有那些隻用竹簡不用紙,或者紙張質量太差勁的朝代,更是把整個造紙術都給打包走了。

孔子進考場,拿起毛筆,又摸摸紙張,不禁感慨:“真是好東西。”

若他那個時代有這些,恐怕文章傳播能更廣吧?

上首,考官們湊在一起嘀嘀咕咕。

“你們能認得出來誰是夫子嗎?”

“認不出來。”

“我也是。夫子也沒流傳個畫像。孔家那邊也來人了,但在城裏晃了一天,愣是沒能找出他們祖宗是誰。”

“這可難辦,若是我們之間誰眼瘸,給了夫子低分,出門後能被學子打死。”

“放心,夫子肯定會得高分!”

其他人立刻看向說話的這個人,瞧見他胸有成竹模樣,鬆了一口氣:“哦?兄台有何見解,快快說來!”

那人自信滿滿:“我請宋公多出一些儒家經義,夫子是儒家聖人,怎會得不到甲等,還需要我等來給他作假?再把題目出難,除卻夫子外無人能答得出來,不就能拉開夫子與其他人的分數差距?”

其他考官大喜過望:“好啊!正該如此!”

“不過,神女也出了不少題目,怕就怕……”

這話一出,考官們又開始愁眉苦臉起來。

……

孔子看到考題是儒者的微言大義,露出笑容。

這不就穩了嗎?

李白看到考題裏有自己所做之詩的賞析,笑著拿起酒喝了一口。

這不就穩了嗎?

霍光,張居正,李斯……麵對著如何限製權臣權力的題目,陷入沉思。

這……穩是穩了,但總覺得出這個題目的人不安好心。

蕭何盯著有關於大明內政的題,遲疑地拿起筆。

管仲盯著“你怎麽看大明財政”(附帶一係列財政相關)的題,總覺得自己被薅羊毛了。

商鞅擰眉:“如何改進大明律法?”

……

青霓拿著考題,托腮。

“朱元璋果然夾了不少私貨。”

係統搖頭擺尾:“這不是衣衣你默許的嘛。”

“畢竟要給大明帶來一些改變,靠我就算了吧,我怕我把大明帶歪了,專業的事還是交給專業的人比較好。”

“那衣衣你覺得孔子孟子這些人能考高分嗎?”

青霓臉上流露出古怪之色:“我注六經,六經注我,你說呢?”

……

三日後,所有人都走出考場,不少心理素質不行的人當地嚎哭出聲。

“好難啊……”

劉禪揪著薑維衣袖,猛擦眼淚:“伯約,好難啊嗚嗚嗚嗚嗚——”

薑維安撫他:“陛下沒事的,大家都難。”

劉禪泣不成聲:“可是……可是……關於《出師表》,相父為什麽要在出師之前竭力規勸我任用賢能啊?相父不就是規勸兩句嗎,能有什麽原因啊。”

“這……”

“還有,《出師表》裏,相父多次提到我父親,用意為何——我,我也不知道相父用意為何啊嗚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