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朱元璋第五子朱橚(su四聲)正在磨著第四子朱棣。

“四哥,好四哥,你就和俺說說,你當初是怎麽見到神女,又是怎麽和神女說話的吧!”

朱橚雙眼炯炯,雙手合十:“求求你了,四哥,俺現在特別需要你!俺想要向神女借一些醫藥書籍來看……”

“醫藥書籍?神女之前不是給太醫院那邊……”

“我知道!那些俺都看完啦!”

“全都看完?一本沒落下?”

朱棣張大嘴巴:“你哪來那麽多時間?”

朱橚不好意思地笑笑:“俺最近沒怎麽背書。”

朱棣瞪大眼睛:“你把心力都花在醫書上麵,如果被爹知道……”YushuGu.Om

朱橚滿不在乎:“不被爹知道就好啦,俺悄悄看。至於功課跟不上也好解釋,俺笨嘛。”

畢竟是同母弟弟,兩人年歲又相近,時常在一起打鬧玩耍,朱棣也不忍心拒絕,“嘖”了一聲,細細叮嚀:“那你一定要小心,被爹發現要被藤條抽的。神女那邊……俺之前是直接過去找,你也直接過去找就行,不管成不成,一定不能騙神女,要老老實實說原因。神女能看透人心,俺們最好不要在神女麵前玩那些鬼蜮伎倆。”

朱橚有些緊張地扯扯領子:“好,俺記住了,直接過去,還要誠實……一定要誠實……”

他就一路念叨著這話過去,還不忘拉上自己四哥。

一個人去,怕!

但他們沒找到神女。

神女一向不設禁製,誰來請見,若大門開著,直接走進去便是。

這次大門是開著,他們卻沒見著神女身影,也不敢亂跑,等了大半日也沒見著神。

“哥……”

“再等等,再等等。”

一邊說著,朱棣一邊觀察殿中環境,企圖找出神女離開的原因。

他發現宮殿裏新掛了一張圖。走過去一看,圖上有很多紅色和藍色柱子模樣的東西。

圖上還有字。

“曲化……年千五……中……”

中國五千年氣溫變化曲線。

但朱棣不認得裏麵一些字,他隻認得這種:中國五千年氣溫變化曲線。

朱橚大聲說:“不對不對,四哥,神女的書一直都是從左往右讀。所以是中……五千年……化曲……”

但其他幾個字他們就不認得了。

朱棣想了想,雙手合十,開始祈禱:“神女,我們能把這幅圖抄錄下來,拿回去給爹娘他們看嗎?”

朱橚小聲:“這樣神女能聽到嗎?”

朱棣重重點頭:“能的,神女無所不能。快點,你也來!”

“哦,好。”

然後,兩個小光頭就一起雙掌合十,閉上眼睛,開始祈禱:“神女……”

神女……還真能聽見。

祂現在耳力特別靈敏,尤其是那些口中誦讀,句子裏帶有“神女”二字,祂聽得一清二楚。

那副圖本就是青霓故意掛在那裏,可惜朱元璋來這邊好幾次都沒注意到。這次倒是誤打誤撞讓朱棣發現了。

青霓鬆一口氣,讓神女的聲音響在朱棣和朱橚腦中。“隨意。”

“謝神女!”

“謝神女!”

朱棣和朱橚連忙讓宮人找來紙筆和顏料,把那副圖原原本本複刻下來,該藍的藍,該紅的紅,該黑的黑。

朱元璋拿到圖後也十分重視,找來一幫子重臣,開始研究這幅圖。其中就有曆史上本該在第二日辭官,卻被這件事情拖住的誠意伯劉基,劉伯溫。

李善長認真看著這幅圖:“上位,臣認為這幅圖興許和朝廷文治有關,你瞧,紅藍柱子下方有文字,文景之治時,柱子是紅色,昭宣之治時,柱子也是紅色,明章之治、開皇之治、貞觀之治更不必說。史書上有名的治世,大多數都處於紅色柱子下方。隻有這個——”

李善長指著“萬曆中興”:“它是在藍色柱子下。”

縱然是李善長,也沒辦法把它們和自己認識的“萬曆中興”幾個字聯係在一起。

但沒關係,他們認得“萬曆中興”柱子條上麵,一個碩大“明”字,再結合前麵隋、唐、南宋之類字眼,就知“明”就是大明朝,而“萬曆中興”,是他們明朝的治世。

而且,他們還根據這個,推斷出神文裏這個字:“漢”。應對著凡間文字:“漢”。

朱元璋點點頭:“既然如此,這些又紅又藍的柱子是什麽意思?”

李善長道:“此事需要臣等去翻閱史書,於文景、昭宣、明章等等時期找尋相似之處,或許就可破解此圖奧秘。”

朱元璋也知道這事急不來,隻能耐心等待。

不過,這些大臣都是人中龍鳳,以前沒考慮過國祚和氣候之間的聯係,如今,這幅圖給他們撕開一道口子,很快,整件事情就明朗了。

數日之後,重臣們再一次齊聚朱元璋麵前。

“上位,有結果了。”

李善長抱著一堆書過來。

“上位來瞧,這是《晉書》其中寫了涼州刺史張軌課農桑,桑便是桑樹,由此得知,在晉時,涼州仍能種桑養蠶。此處亦有記載,永寧初年,張軌出任護羌校尉、涼州刺史。其治理涼州達十三年之久。”

“永寧初年……”

朱元璋連忙在那張氣候圖上找。

“是藍柱子。”

“上位應當知曉,我們現在養蠶需得在南方養,隻因南方溫暖。但在晉時,西北涼州,竟也能養蠶。”西北都能暖到養蠶,那在當時,中原又有多暖?

“你的意思是,藍柱子代表著溫暖?”

“不,恰恰相反,藍柱子是寒冷,紅柱子才是溫暖。”

朱元璋滿臉疑惑。

李善長又道:“史書上言,草原因寒冷而向中原進犯,草原蠻夷逐水草遷徙,唯有暖濕之時,他們才能自給自足,寒冷之時,他們便要為生計南下劫掠。上位,晉時……五胡亂華啊。”

朱元璋心頭一跳,連忙去看圖,果不其然,五胡亂華時,柱子是藍色,而晉到隋初這段分裂時期,亦是藍柱子。

唐滅亡到宋開國,這段亂世也是藍柱子。

靖康之恥,藍柱子。

元末明初,藍柱子。

明……在洪宣盛世之後,大多數是藍柱子。明滅亡時也是藍柱子。藍柱子,代表著溫度變冷。隻不過這個冷是慢慢下降的,比如晉時,北方縱使變冷,也還能養蠶。到明時就不行了。

朱元璋種過田,他知道,天氣寒冷不僅影響水草,還影響田地耕種。再看寒冷時幾乎沒出現過治世,便知這影響有多大了。

李善長:“隻是如今不知這洪宣盛世是……”

“宣是宣宗,在朱祁鎮前麵。洪……要麽是洪武,要麽是後麵有哪個皇帝年號也有‘洪’,但無論如何,都是在大明前期。”

至於後麵,真是觸目驚心一片藍。

“大明這是觸犯天條了嗎!”

朱元璋恨得牙癢癢。

他大明招誰惹誰了,除去亂世,其他朝代要麽全紅,要麽紅藍各半或者紅多藍少,隻有大明,藍多紅少!

大明國祚二百七十六年,看這張圖,至少有兩百年是氣候寒冷時候吧!

他朱元璋就算是累死在案桌上,也積攢不夠兩百年糧食啊!

要不是神女好心,泄露天機,他根本連知道這等秘事的資格都沒有!

“上位,我們這……這可如何是好?”

朝臣們皺著眉頭。

若是正常天災,他們也敢爭一爭,可連著兩百年天災,他們便是有心,也無力去使啊。

想到此處,他們或多或少,臉上不免浮現出苦笑。

與天爭?怎麽爭?

朱元璋氣得抽出牆上懸掛的那柄寶劍,將桌子劈成兩半。

倒不是完全氣什麽觸犯天條了,就算沒有觸犯,兩百年……整整兩百年啊!光是想到這個數目,朱元璋便煩躁得不行。

桌子砰地裂開倒地,幾片碎塊迸得有近有遠,硯台一下子砸到稍近大臣腳上,大臣吃痛卻不敢吭聲。朱元璋把劍往地上一豎,靠在劍上,氣得呼吸響動都越來越大,大出“呼——哧——”聲。

朱標反而沒有他爹那麽心焦。

不是他不在乎大明,而是他爹從無到有,一步步與天爭,與人爭,走上巔峰,最受不了自己重新碰到無能為力的情況,因此,才一時之間失了分寸。

舉個例子就是,以前的朱重八多能忍啊,高築牆,廣積糧,緩稱王,而現在的朱元璋——忍?忍什麽忍!殺光了再換一批新的上來。

“父皇陛下,臣有一想法。”

朱標用詢問的語氣說:“既然父皇陛下疑心是大明犯了天條,為何不建造大祭壇,在明麵上求見神女,詢問神女?是與不是,也好讓我等心裏有個底。”

朱元璋疑心病起了:“神女當真會願意告知?”

朱標:“可若是不試一試,臣子們心底總有根刺,不敢去全力一拚。”

朱元璋掃了一眼這些大臣,驚覺他們臉上確實一副心有餘悸的表情。

正常天災,他們願意全力去救災,可若是被神仙針對,就得掂量掂量到底要出多少分力,才不會被神仙記恨上了。

朱元璋明白過來。

是該問清楚,不問清楚,人心將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