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備打副本嘍!”

“Y(^^)Y~”

“不枉我們準備那麽久,從三年前開始就不停換臉出現在人前。”

玩家們又不傻,如果固定一百以內人數出現在人前,隻怕早晚會被人識破,所以他們時不時換個臉換個身份出入知事府,有時還會讓同伴頂著自己那張臉造成兩人會同時出現的現象,在大眾眼裏,地球村來人早就不止百人,隻不過主公僅有百人而已——後來死去一些身份,主公人數在漸漸變少,如今穩定在六七十人這樣子。

八歲的衣衣:“兄弟姐妹們!開團!”

其他玩家屏住呼吸,聽到這聲喝令時,第一時間衝出去,拉著鐵索順牆滑下。

嶽飛:“主公!!!”

主公已經扛著武器,衝刺出三米遠了。

“居然想和鐵浮屠玩白刃?”粘罕冷冷地看著這一幕,嗤笑聲響:“他們是看地麵離城頭太遠,想要用肉泥來抬高嗎?”

副官附和著粘罕,也在笑:“他們根本不知道鐵浮屠可怕之處,一會兒將他們屠殺得毫無還手之力,城頭上人定會嚇破膽。”

事實上,城頭上人現在已經有點被嚇破膽了。

誰家主公這麽勇啊!用命去填,是用士兵的命,不是你們的命啊!

嶽飛看著堡壘外邊那一地血,止不住心慌。盡管那些血是先前喪身在鐵浮屠刺槍之下士卒的血。這讓他回到當時滑州守城戰時,主公們也是如此,身先士卒以血肉悍擋金兵。

是他疏忽,以為當時滑州缺乏城防器械,主公才會如此,以為如今黎陽器械充足,主公便不會再以身犯險。

——主公已經許久不曾莽撞了,久到他一時未曾想起,主公們有一顆赤子之心,又怎麽會舍得用別人的命去試探。

“讓我先試試!”

十三歲的青霓大叫一聲,她早看出這鐵浮屠不簡單,人隻露出一雙眼睛,馬隻露出四個蹄子,端的是刀槍不入。

那就試試力量型武器!

少女身姿纖弱,揮舞起一百斤重大鐵錘卻仍是去勢凶猛,堡壘之上,士兵頓時爆出喝好聲。

——嶽飛看形勢已然不對,隻能先臨機應變,讓將士們給主公喝彩打氣。

十三歲的青霓雙腿一蹬,整個人如離弦之箭,揮舞著大鐵錘衝到鐵浮屠麵前,那個鐵浮屠士兵做夢也沒想到居然有人力氣可以那麽大,本能拿【槍】【刺】出,“咚——”鐵錘震在槍杆上,刺槍應聲而斷。緊接著鐵錘旋轉,重重砸在馬頭上,軍馬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當場斃命,鐵錘重重落下,在地麵震起三尺高塵土。

鐵浮屠:“……”

這是什麽人形巨獸?!

十三歲的青霓瞧著跌滾下來的金兵,不屑一顧:“不過如此嘛。”

堡壘上,大蛇軍喊得臉色漲紅:“勝!勝!勝!”

八歲的衣衣跳腳:“回來!你回來!”

十三歲的青霓退回來,茫然:“怎麽啦?”

八歲的衣衣:“你傻不傻啊!我們是出來試探的,NPC有你那麽大力氣嗎!”

十三歲的青霓懊悔:“我忘了。”

她把大鐵錘抱在懷裏,往旁邊坐。“你們繼續。”

這一出,不論是宋軍還是金軍都摸不著頭腦。

這是打仗吧?這人怎麽坐下了?

倒是其他人衝了過來,鐵浮屠嚴陣以待,卻發現再沒有人像之前那個怪物一樣力氣巨大,頓時鬆一口氣,露出獰笑。

打不過怪物,還打不過……打不過……

“嗯嗯嗯?”

這些重甲騎兵懵逼地看看自己的槍,又看看那些受傷倒地的宋人。

他們的槍是刺進去了吧?

這些宋人是流血了吧?

他們為什麽還能站起來?為什麽還能對傷口視而不見?為什麽明明甲胄已經被刺破了,還能揮舞著武器前仆後繼衝過來?

為什麽……這麽慘烈了,還能往前衝?

在金兵眼中,這些可怕的宋人嗷嗷叫著衝過來,好似傷口不疼,好似那被拖出來的腸子,不是自己的腸子。

“我發誓……我敲斷了他的腿……”有金兵麵無人色,握著敲棒那隻手劇烈哆嗦。

他敲斷了那宋人的腿,甲胄凹陷、碎裂,可那宋人在地上滾了兩圈,又爬起來用刀柄撐著地麵,一蹦一跳衝過來,然後忽然興奮地喊:“兄弟們!用人命抗住他們的衝擊,他們速度不快!抗住第一波就會立刻慢下來,然後砍他們馬腿!”

也有金兵看到有的宋人眼睛被一【槍】【刺】穿,卻還是“哈哈哈”大笑,無比瘋狂地用大刀去砍鐵浮屠,連砍三刀,整個人才倒下去,倒下去前不忘扯嗓子給同袍報信:“別用利器,刃口壞掉也破不開甲!”

金兵也看到有宋人扔掉大刀,大聲喊:“給我斧頭!”一把斧頭就呼嘯著甩過來,哢嚓先把自己人肩膀砍掉半截,剩下半截肉還掛在肩頭,晃來晃去。

這都什麽人啊?對自己人都那麽沒輕沒重!

可怕的是,那被攻擊的宋人一點也不憤怒,隻是一樣的扯嗓子罵兩聲:“你坑不坑啊!痛擊我方隊友是吧!”

而那個力大無窮的少女當真隻是在旁邊看著,如果有人要死了,她就喊:“要不要救啊!求求我就救你!”而那個要死的人居然翻著白眼,讓她滾。而少女居然真的沒有去救,半點不在乎同伴死亡。

除了她,其他宋人也是!

他們除了殺敵,就是把死去同伴的屍體丟過去——都不是小心翼翼搬過去!丟過去給力大無窮那少女,然後少女就把同伴盔甲卸下來收疊到旁邊?!

盔甲比同伴命還重要?!

金兵看傻眼了。

粘罕也看傻眼了。

他軍中也有些投降過來的宋人,在他帳下做個幕僚,他便把那些宋人叫過來,刀尖指著站場問:“宋人皇帝懦弱,為什麽還會有宋人原意為這樣的國家浴血奮戰?”

投降過來的宋人囁嚅:“或許……或許是因為宋國富有,給了他們很多錢。”

“富有?”粘罕笑了笑,輕慢地說:“我搶過你們宋人,隨便搶兩隻雞就哭天喊地,搶一袋米要衝出來和我們拚命,這也叫富有?劃破他們肚皮,掏出腸胃一看,空空如也,也不知餓著肚子平時怎麽活,這也叫富有?”

投降過來的宋人低垂下頭顱。

百姓沒錢,豪強有錢,可豪強會這樣拚命嗎?他們不會,可如果是百姓,他們被朝廷那樣壓榨,為什麽還會為它拚命?

他想不明白。

“如果當初……”粘罕聲音平靜,出奇的平靜:“如果當初開封宋軍是這樣,恐怕大金根本無法將開封打下來。”

投降過來的宋人突然抬頭:“沒有如果。永遠不會有如果。”

他的臉龐因為憤怒而扭曲:“皇帝懦弱,百官內鬥,文人將守城當兒戲,武人不敢持刀上陣,百姓更是刁民,隻知道將恐懼對著好人發泄,將抗金良將剁成肉泥。”

粘罕嗬嗬一笑,沒說話。

投降過來的宋人梗著脖子說:“郎君你且安心,他們再死戰不退,也抵不過宋人朝廷不想戰,且等著吧,等宋人小皇帝聽說我大金卷土重來,必然嚇得兩股戰戰,將金銀珠寶,糧草戰馬送來,求著我們議和。”

粘罕暴躁地一鞭子甩過去,鞭子在他臉上抽出長長血痕:“等著?那也得能等才行,你沒看到鐵浮屠快被他們破了嗎?”

尋常新戰術沒那麽容易被破,就算同樣用命去填,不打個七八場戰鬥,根本摸不著新戰術的邊。

可這些宋人……這些宋人是怪物嗎?誰能在眼睛被射爆一隻的時候,還能注意到用利器劃不破他們的鎧甲?必須用重器?

誰能在被騎兵衝撞,甲胄凹陷時,還能注意自己第一下沒被撞死,提醒隊友可以用人命去滯澀騎兵?這個人命當然不是靠肉身,是說持盾去擋!

而且明明能直接靠蠻力破陣,為了讓普通士兵也能破陣,放著大殺器不用,硬是橫衝直撞過來,生生試出鐵浮屠的破綻。

天底下哪有這種道理!哪有這種戰法!

這是戰法嗎?這就是街頭小混混的王八拳!

粘罕又氣又惱,又為自己的鐵浮屠所不值——它本該可以在戰爭中大放異彩,如今就像是一個可笑伶人一樣,醜態百出!

可任他如何氣惱,在玩家們不要命的衝擊之下,鐵浮屠還是被破了。

粘罕不得已鳴金收兵,餘下玩家們高高興興回堡壘上,順便隨機背回幸運隊友,假裝他們還能救回來。

“鵬舉!你有沒有看到我們的英姿!”

英姿沒有看到,就是看到了殘肢斷臂,內髒眼珠,血液肆意飆飛,腦漿濺上衣襟……鵬舉臉色很不好看,沉著聲:“主公!”

十三歲的青霓眨眨眼:“鵬舉!你好凶哦。”

嶽飛:“……”

我還能更凶一點!

嶽飛氣急敗壞:“你們究竟知不知道你們是主公,是我們的主心骨,你們若是出事,我們就是一盤散沙!”

十三歲的青霓理直氣壯地說:“讓我們去,隻需要死很少人,讓士兵去,要死很多人,他們根本不能在戰場上不緊張,也不能在緊張的時候還注意到對麵情形。都是用人命去堆,為什麽不用少一些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