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 不管怎麽樣,得搞錢。

想到錢,李世民腦仁又開始疼了。

他去哪裏搞來錢?

李世民瞧向山鬼。

山鬼:“嗯?”

“我們繼續下一次擊鼓傳球?”

李世民回到位置上坐好, 眼睛亮晶晶。

希望能選到宋朝, 然後山鬼說一說宋朝是怎麽讓國庫那麽富裕的,好讓他抄個作業。

青霓有那麽一個瞬間,恍惚感覺自己看到了一隻貔貅,想要把天下財富都扒拉過來。

還、還怪可愛的。

因著笑意,山鬼雙頰繃了起來,略有些圓鼓, 笑起來乍一看就像大塊的棉花糖。

祂的話語也似乎是甜甜的,“好呀~”

祂是甜了, 大臣們隨著鼓聲重新響起, 那是又甜又苦。既害怕被問到膽戰心驚,又期盼被問到後,拿到好處。

彩球在人手裏傳遞, 大臣們反應不及上一回靈敏,一個個神思不屬,都沉浸在方才的信息中。

大世家的官員頻頻皺眉, 小世家的官員眼神閃爍,孔家以及一部分儒者對於人人念孔孟的社會心潮澎湃……

李世民輕笑著對山鬼說:“人生百態, 人間是否有意思極了?”

山鬼短促地笑了一聲, 沒有回答。

鼓聲停了,一個比孔穎達更老的老人家遲了一步, 彩球沒來得及遞出去。老人家眯著眼睛去瞧這彩球, 灑脫地笑了笑, 對山鬼道:“虞世南年老體衰, 拉不開弓箭,隻能請求山鬼憐惜則個,可否用投壺替代?”

他今年已經六十九了,又非武將,這個年紀讓他拿筆還成,拿弓箭,實在有些為難人。

李世民:“不如朕來替代?”他看向山鬼,“不知可否?”

沒等山鬼回複,虞世南便已經慢悠悠地站起來,慢悠悠地走到射箭的位置,他說話時也是慢吞吞的,卻非常有力道,“陛下可不能剝奪我這麽一個老人遊戲的樂趣,我也想試一試問答。”

山鬼稍稍揚眉,饒有興致:“那好,你就用投擲來代替弓射。”

虞世南用幾根手指捏住了木箭,他的雙眼隻直視正前方的轉盤,用投壺的方式投擲過去。

“啪——”

“嗒——”

木箭砸到轉盤的某個區域。

虞世南攏了攏衣袖,白雪色的春衫穿在他身上,便將他身姿襯成大雪壓青鬆的挺直。“我年輕時愛玩,看來這一手投壺技巧,還沒失了準頭。”他啜著笑說。

係統:“這回是清朝。”

山鬼道:“清朝。你用的木箭,仍是問惡事。”

虞世南訝然,“竟是清朝?離大唐最遠的朝代。”

離大唐越長久,代表可以參考的東西越少,虞世南有些遺憾。

他對大唐很有感情,滿心滿眼都是為了大唐,也是一心為了大唐的陛下打算,方才才出聲止住李世民的行動,若是山鬼不喜他們換人,玩得不暢快,那豈不是白費了陛下的苦心?

虞世南微微拱手,“還請足下出題。”

清朝啊……

青霓腦海裏轉過一圈近現代的史載,又一一否決。

現在沒到說那些事情的時候。

不過,除卻近現代史,再往前的清史她就不太精通了,隻記得什麽康熙、雍正、乾隆、嘉興……呸嘉慶。還有什麽九子奪嫡,阿哥,還珠格格,紀曉嵐,滿清八旗……咦,中間好像混進去奇怪的東西了。

哦,差點忘了,還有和珅這個大貪官。

對了!

和珅!

仿若流星劃過眼瞳,山鬼笑容加深。

虞世南一看就知道,祂恐怕已經想到什麽能挑動他們心神的東西了。虞世南泰然自若地等待。他不慌,一點也不慌,回答得是對是錯他也沒那麽大壓力。

哪怕後麵的回答全選錯了也無妨,今天士大夫這事,已經足夠大唐君臣去消化了。虞世南想得很透徹,心緒如鏡湖,無波無瀾。

然而不是所有人都像虞世南這般,看得清,放得下,在山鬼的目光下,心懷貪欲的某些大臣甚至沒忍住讓身體顫了一下,如同人見到金子堆成的山,懼它倒塌將人壓死,貪它帶來的好風,能呼啦將抓住機會的人吹上九霄。

祂的視線綿延出去,編織成密密麻麻的蜘蛛網,勒緊人心。

“提問~”

山鬼笑盈盈看著他們。

“清朝貪官和珅,在位近三十年,後被皇帝抄家,抄出來的家產共值多少白銀?”

“一,一經五兆兩白銀。”

“二,二經二兆兩白銀。”

“三,二垓二經三兆兩白銀。”

“四,八垓兩白銀。”

“五,十一垓六經兩白銀。”

古代的億和現代的億不是一回事,古代的億隻有十萬之數,《風俗通》有雲:十萬謂之億、十億謂之兆、十兆謂之經、十經謂之垓。青霓說選擇時,有注意著將現代數字換算成唐朝的數。

而對於唐朝的人,他們習慣了用“億”“兆”這些數字,在他們感知裏,這就相當於山鬼說——

“一,一千五百萬兩白銀。”

“二,二千二百萬兩白銀。”

“三,二億二千三百萬兩白銀。”

“四,八億兩白銀。”

“五,十一億六千萬兩白銀。”

“多、多少?!”裴矩根本沒辦法保持鎮定了,眼珠子幾乎要脫眶而出。

作為民部尚書,他給李世民管國庫,終日和財富打交道,可以說,是在場人群中最能深刻意識到,這到底是多麽大的一個貪官。

哪怕是選擇裏最少的一經五兆兩白銀,放在大唐,也幾乎是整整半年的國庫了。

虞世南鎮定地問:“不知那貪官和珅所在年代,米價如何?”

青霓瞅見他的手抖了一下,顯然也並非表麵那麽鎮靜。

係統讚歎:“他還不錯嘛,還記得問物價,是想借此知道,錢有沒有貶值吧?”

青霓也是如此認為的。

“米價麽?十五文錢一升。”

虞世南對市麵米價不了解,他看向裴矩。

裴矩看向下屬——負責京市交易之事的金部郎中,韋奉先。

韋奉先道:“大唐現如今一升米二十五文。”

青霓知道,這價格還算是好的,像曆史上這會兒,各地災情遍起,百姓活不下去賣兒賣女時,米價高達一升米七十五文。

虞世南表情凝重起來。

也就是說……沒有貶值,十五文錢能買一升米,清朝的錢甚至比大唐的開元通寶還有價值。

換而言之,和珅貪的錢,非常有價值。不論是一經五兆兩白銀,還是十一垓六經兩白銀。

虞世南回想起那五個選擇,麻了爪子,根本不知道自己該選哪個。

他是個文人,問他文學方麵他能娓娓道來,多麵分析,問他錢財方麵,他實在七竅通了六竅——一竅不通。

後麵三個數字太誇張了,從前麵兩個中選一個?

不不不。

萬一是後世更為發達,和珅當真能從官員和百姓身上剝削來那麽多白銀呢?離大唐隔了三個朝代,發展到什麽高度也不為過。

那……從後麵三個中選一個?

也不對,萬一山鬼就是猜中了他這個思路,故意說幾個明顯誇張的數字,誘他進陷阱呢?

虞世南隻糾結了一小會兒,便笑著承認:“某判斷不出來哪個選擇正確,如今是四月,便胡亂選個四吧。”

山鬼露出可惜的神態,“真遺憾,你們沒有解析聽了。”

虞世南對自己的運氣並沒有抱過多期待,他還開玩笑:“可惜,這道題若是能讓齊國公來猜便好了。他運道好,這點,某不如他。”

笑聲四響,衝淡了答錯題後的遺憾。

李世民揶揄:“輔機,聽到了嗎?下一局你爭取拿到彩球,撞一撞,為大唐撞個大運回來。”

長孫無忌調侃回去:“說不得臣的運道會讓臣一直沒拿到彩球呢?”

“當真如此運道好?”

說話的不是李世民。

長孫無忌聽到這聲音,麵龐發僵,目光投過去,見到山鬼玩味地一笑。

長孫無忌沒有找到詳細的詞匯來形容自己此刻的感覺,如果他是現代人,這時候就會心裏罵一句——

艸,裝逼翻車了。

李世民給大舅子解圍,順便問出:“不知正確選擇是哪一個?”

沒有解析也沒關係,他挺好奇那貪官貪了多少的。

山鬼意味深長地瞧向他。

李世民衝山鬼舉起茶杯,飛快地眨了一下眼。

山鬼:“答案是一,一經五兆兩白銀。”

數目最小的那一個。

山鬼好像想起什麽,似是隨口說出來,“是清朝國庫三個月的收入。”

祂坐在那兒,豎起三根白嫩的手指,笑臉盈盈。

李世民失聲:“國庫三個月的收入?!”

單單說一千五百萬兩白銀,出於時代差距,李世民沒有太大感覺,但是,用國庫對比,他一瞬間體悟到了這貪官究竟有多貪。

那可是一整個國家,朝廷所有子民的供養啊!

而且,隻是抄家抄出來的財物,當官三十年間,那和珅必然花銷不少!

國庫三個月的收入……

李世民望著自己的大臣們,眼神千般溫柔,萬般專注,又帶著絲絲期盼:“你們之中有貪墨的人嗎?”

大臣們:“……”

艸!

他們就知道,山鬼哪會有什麽隨口一說!祂的心眼咕嚕嚕冒著壞水!

李世民咳嗽一聲,“諸卿切莫誤會,朕隻是擔心貞觀也出一位盛名的貪官。”

大臣們:“……”

呸!你看著我們的眼睛都綠油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