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的話讓李元吉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簡直要忍不住暴躁脾氣,想去質問李淵:你到底怎麽想的,三省三位長官, 封給了李世民兩個, 這是嫌棄自己的皇位太燙屁股, 準備退位讓賢嗎!

李淵怎麽想的, 李世民不關心, 總歸他現在已經是勝利者了。他更關心:“原來曆史上,我為什麽放棄了和平過度,轉而動手兵變?”

對於一向追求完美, 打敵方,敵方不滅國就相當於自己這方敗了的天策上將來說,這事不知道真相,絕對要抓心撓肺, 睡都睡不好了。

他明明已經快到收尾階段, 再過一兩個月就能夠以聲望與勢力逼阿耶不得不改立太子了, 到底是出了什麽事, 才讓他帶著殺害兄弟的汙點成為太子?

李元吉也很關心這事。

這也是山鬼準備說到的解析內容。“天策府的文臣被調走, 武將被調到李元吉手下, 將要對戰突厥。李建成還準備言語迫使你去送行李元吉,等你前去後,直接將你拿下殺死。”

李世民懂了。

也就是說,是李建成先打算掀桌子,他不過是搶先一步,以雷霆之勢鎮壓了李建成和李元吉。

程知節嗬嗬笑, “知道是殷王和齊王弄巧成拙, 我老程心裏就舒坦了。”

李元吉:“你!”

程知節向他行了一禮, 假模假樣,“啊呀,是臣失言了,齊王恕罪。”

青霓瞥了這人一眼,問小樹苗:“這人是……”

一通掃描後。“程知節。就是程咬金!”

“哦!混世魔王程咬金啊,怪不得這麽混不吝地說話。”

程咬金是後世民間給他編的混名,實際上,人家叫程知節,字義貞,從正史到墓誌銘都沒記載“咬金”這個名稱,他也不用三板斧,用的是槊,剛才李元吉闖進來時使的那個槊。

李元吉氣得怒發衝冠,卻又沒有發火,反而憋了回去,皮笑肉不笑地說:“知道你主公最後也沒有幹幹淨淨上位,我心裏也舒坦多了。”

青霓若有所思地看著李元吉。

看來這個人也不是什麽無腦傻子,剛才打進來,隻不過是借著“未來自己被殺”的由頭發作罷了,這個理由說出去,誰也不會覺得他這樣不應該。而現在是他們那邊要殺李世民,不占理,莽齊王便忽然間不莽了。

山鬼輕輕敲了一下桌子,“第二題——”

所有人都不說話了,專心致誌地聽著。

山鬼眸光裏跳動著不懷好意,笑吟吟望著李世民。

李世民幾乎是下意識有了不妙的預感。

“這是一道多選題。以下和唐太宗有過豔史的人中,哪些是真的發生過關係的,哪些是編排出來的秘聞?”

豔史?!

第二題就這麽刺激嗎?

房玄齡:“咳咳,這個我們在場不合適。”

下屬陪老大一起喝花酒可以,但知道自己老大的豔史不行!容易影響感情。

李世民:“……”開始拚命回憶自己以前有沒有年少輕狂的時候。回憶完後又鬆了一口氣,他十六歲就開始打仗了,在軍營的時候比陪妻子還多,哪來的時間發展豔史。

然而剛放鬆完,又立刻僵住了。

以前沒有,不代表他以後沒有啊。隋煬帝楊廣的母親特別喜歡專一的男人,為了討好她,拿到太子之位,楊廣可是裝不近女色裝到他母親去世,登基後終於能夠放縱了,從那以後,後宮裏有品級的妃嬪足足達到了一百二十位。

萬一他當上皇帝後也放飛自我了呢?

杜如晦開口:“殿下,我等就先告辭了。”

李世民看一眼山鬼,再看一眼自己的下屬們,很自然地伸手攔住了要離開的眾人,“都留下。”

以山鬼的性子,他們現在走了,以後就別想再回來了。

下屬們眼神怪異地看著李世民。

長孫無忌更是脫口而出:“二郎,以前也沒聽說你有這種愛好啊。”

李世民:“……”

李世民踹了一腳舅兄的小腿,“滾一邊去!”

隻要我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

李世民環視自己臣屬一圈,用“一個也別想跑”的目光盯著他們,“都坐下,寡人是在乎這個的人嗎?沒發生過的事情,有什麽好讓你們回避的。”

杜如晦眼中閃過一絲笑意,給足了自己主公麵子,沒有拆穿他。

這哪裏是不在意此事,這分明是考慮到山鬼對遊戲的趣味,若是走得隻剩下當事人了,山鬼便會覺得無趣,興許就由著自己性子扔下滋味樓,回山裏去了。

房玄齡用眼神暗示李世民去看李元吉。

這裏還有一個呢!我們天策府的人聽一聽沒問題,你確定要你對頭聽你的豔史?

李世民回頭去看李元吉,便見這人雙手抱肩,眉骨微微挑起,盛滿了對他的幸災樂禍。

“……”李世民微微眯起眼睛,迅速分析了一下李元吉留在這裏的好處和壞處哪個更多,心裏有了計較,便麵向山鬼,“此人著實無禮,一來便傷人,讓足下的店麵見血,足下可願意讓他留在這兒?若是不願意,世民便著人將他押回他的齊王府。”

青霓想了一下,坑李世民可以,但是讓他在對頭麵前出醜,就不是她本意了。於是,山鬼無可無不可地說:“隨你。”

李世民:“來人,將齊王送回齊王府。”

李元吉嘲弄:“二兄現在可還沒繼位,就要執持皇帝管束諸王的權柄了嗎?”

“四弟怎會如此想?”李世民眼中恰到好處帶起了三分詫異,三分困惑,三分不敢置信,還有一分是什麽青霓找來找去也找不到,約莫是眼底幽幽閃過一道光之類的吧。

“我是你二兄,自然該管束一下我踩踏農田的弟弟。”慢條斯理說完,李世民麵色一冷,“押回去!”

等李淵聽說這件事時,李元吉已經被關進武德殿中,正鞭打著左右出氣。

李淵歎了一口氣,對老友裴寂道:“齊王也該被管管了。我不忍心下手,建成又性寬簡,縱得他放任左右掠奪百姓,還箭射路人,以他們狼狽躲避為樂,百姓對其多有怨言。”

裴寂:“太子剛直,又狠得下心,哪怕沒辦法糾正齊王的性子,也能令他有所忌憚,收斂秉性。”

李淵點了點頭,依然憂心忡忡:“希望他能收斂一些吧。”

若是元吉再像之前那樣肆意妄為下去,他這二兄眼裏可揉不得沙子,不會縱容他,更有可能會拿他當殺雞給猴看的那隻雞,用來警告那些欺男霸女的宗室、官宦子弟。

*

山鬼:“處理好了?”

李世民對祂拱手彎腰:“多謝。”

謝什麽,兩人都心知肚明。李世民有不想自己被李元吉看熱鬧的心思在,可更多的,是在借山鬼的勢。被神明所不喜,不被允許留下來回答問題的皇室成員,對於大部分消息靈通的人來說,將不會再去考慮支持對方。

換而言之,也算是斷了李建成一臂。

而山鬼默認了這一點,祂甚至還大大方方承認:“你給我帶來樂趣。”山鬼托腮看著他,眼角眉梢盈盈著笑意,“比起那李建成,我自然更喜歡你。”

是更喜歡沒早死,有更多事跡供她捉弄的李世民吧。

李世民麵不改色,“謝足下厚愛。”

山鬼眼眸晶亮:“快開始答題!”

謝不謝的,祂不在乎這個。

“壹,蕭皇後。”

口渴了,自己給自己倒水的長孫無忌一口水嗆在了喉嚨裏,扭過頭劇烈咳嗽了好幾聲,才道:“等等,什麽蕭皇後?哪個蕭皇後?”

不會是他想的那個吧?

杜如晦眼皮跳了跳,“應該不是那位吧?那位的年齡和殿下的年齡差……可能隻是……唔,比如,可能誰造反稱帝了,皇後就姓蕭?”

李世民幽幽地望著他,“克明,這話你自己信嗎?”

杜如晦默默扭頭,不和自己主公對視。

李世民滿懷期望地看向山鬼,“是哪一位蕭皇後?”

“你心裏不是有人選了嗎?”山鬼手指捏著香枝,輕輕印在額角,香枝在風中顫顫,祂的眸子也笑出波光粼粼。

李世民覺得自己的小心髒也跟著枝葉顫動。

尉遲敬德瞪大眼睛,脫口而出:“可是蕭皇後據說隻比當今聖天子小一歲,比我們殿下大三十一歲——她現在已經五十九歲了啊!”

最後一句話,尉遲敬德喊得撕心裂肺。

後世的人都這麽可怕的嗎?五十九歲的老人家都不放過?!

山鬼晃點著自己的香枝,笑著說:“豔史呀!”

尉遲敬德滿臉不可思議:“豔史也不講合不合理嗎?至少也要年齡相差不大吧?蕭皇後是隋煬帝的皇後,他們就是編排殿下雁門關救駕,和隋煬帝有過一段宮廷秘聞都比蕭皇後這個合……”

尉遲敬德失去了聲音。

他看到山鬼用一種古怪的目光注視著李世民,像憐憫,又像是看熱鬧。

尉遲敬德:不、不是吧……

“嘶——”捋著胡須的杜如晦不慎扯斷了自己的一根胡子。

其他人也是瞠目結舌,簡直不敢相信後世的豔史居然這麽奔放!

山鬼似是罕見地被李世民的“悲慘”經曆勾起了同情心,走過去,用香枝拍了拍李世民的額頭,憐愛地說:“放心,這並非廣為人知的豔史,僅僅是少數人手中流傳的**|書,沒有人當真。”

也就是蕭皇後那個,很多人當真了?

李世民默默地用雙掌捂住了臉。

謝謝,並沒有被安慰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