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皇帝臉色不變,隻是疑惑地問:“處子精血?這不能用嗎?還是食用後,會對吾身體有害?”

青霓瞳孔地震。

不愧是始皇帝,大佬,知道自己在吞月經也能夠麵不改色。

佩服!

“陛下果真心智堅定。”神女讚歎,“尋常人得知自己誤食了女子月經,早便……”

係統幾乎是條件反射地:“哢嚓——”

始皇帝聽不見的快門聲響倏時響起,一張照片定格在了係統空間裏。

照片上的男人有一張仿佛大理石精雕出來的麵龐,五官透著冷漠的堅硬,可此刻,他滿臉大寫的空白,眸光罕見地折射著茫然。

“女……子……月……經?”

始皇帝跟著念了出來,甚至都沒反應過來該發怒。

下一秒,始皇帝的臉青了。

原來是“經血”,而不是“精血”。所以,他吃的是……

始皇帝兩片薄唇抿成了一條直線,他抬手捂住了嘴巴,幾乎是從牙齒縫裏擠出來兩個字:“失陪。”也顧不得禮節了,起身就走,紅黑輝映的袍服隨著他大步離開。翻滾成風。

大概是去吐了。

走之前,咬牙切齒:“來人,去將煉製長壽丹的方士押過來!”

遠在另一處宮殿住著的方士們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冥冥中似乎有什麽可怕的事情發生了。

方士領頭人之一的盧生有些按耐不住心中焦灼,在殿中走來走去,“陛下請回了那位神女後,已經整整兩天沒有召見我等了。”

另外一名方士侯生不屑:“什麽神女,恐怕是以美色迷惑了陛下,將陛下哄得認不清東南西北了。以色事君,誰能長久?過一段時間,陛下就會發現那所謂的神女不過是徒有其表,我等才能為他提供長生之基。”

有方士附和:“不錯,陛下對長生異常執著,否則也不會有咱們的用武之地。”說到這兒時,他嘿嘿笑了兩聲,其他方士也會意地發笑。

“是啊,多謝陛下的厚愛,我一介山野村夫,若不是陛下,我可住不起這般輝煌的宮殿,還有美貌宮人伺候。”

“可別說,陛下在煉丹方麵,真舍得砸錢,我說要一箱黃金煉藥,他眉頭不皺一下就給了。丹藥哪裏用得了那麽多金子。十兩的金子,磨成金粉,能煉七八爐丹了,留下一塊,餘下的就全是我的了。”

“盧道友,你用那少女初潮煉丹,真的有用嗎?不會吃出毛病來吧?”

“我不知道。”盧生被問到後,一副理直氣壯的模樣,“我哪裏知道什麽材料能使人長壽,都試試,應該不會吃出問題的,從人體內排出來的東西,難道還能有毒?以人補人,陰陽相合,還有比婦人的月水更具陰氣的東西嗎?”

侯生笑著補充:“你們難道忘了試藥童子?早用他們試驗過了,沒有暴斃,問題就不大。”

另一位方士說:“之前不是試過新丹方,砒|霜不小心放多了,有個試藥童子七竅流血,我還擔心會影響到我們,幸好徐福有個老鄉是宮裏的宦人,將這事瞞了下來,給我們添了新的試藥童子,不然,被陛下知道丹藥會有丹毒,可就……”

“是啊,好險,那個丹方沒人冒險用了吧?”

“哪能啊,早燒毀了,真害死陛下,我們也得陪葬。”

他們說著說著,又聊到了神女身上。

“肯定是我們的同行,也不知道她用了什麽方法,又是雷電又是百花盛開又是紫氣東來。”

“還能是什麽,我們誰不會看天象?至於百花齊放,大概是戲法吧,我沒見過這種把戲,說不定還是獨家秘方。”

又說到對方霸占了始皇帝整整兩天,也沒來向他們拜個山頭。

“難道是那位國師想要獨占陛下,正在攛掇陛下把我們趕走?”

“她敢?就連徐福那廝,哄得陛下將他奉為仙師,對他言聽計從,他都要與吾等好聲好氣商量,大夥兒對陛下各說各的,互不相犯。她初來乍到,那麽大胃口,真不怕我們戳穿了她的戲法,拚個同歸於盡?”

其他方士一想,也是。有錢大家一起賺,真把吃飯的碗給摔了,圖啥呢?

卻在這時,一群郎官衝了進來,數十個人將這處宮殿都襯得狹小了。

他們行為粗魯,動作間不慎碰撞掉一些瓷瓶,摔成碎片後,裏麵的丹藥滾了出來,散發著幽幽清香。

盧生瞧著他們,忽然怪異地生出幾分惶恐心思,忍不住踏前一步,揚聲高喝:“誰允許你們闖進來的,還摔壞了陛下的丹藥,你們有幾個腦袋賠?”

沒有郎官回答他。

靜得可怕。

鋪滿了碧玉的地板上,慢慢倒映出一道被日光拉長的影子,穿著一身鴉羽黑的男人不緊不慢地走進來,宮殿牆格子上,一個小瓷瓶沒放穩,隨著破空聲,砰然滾落,眼瞧著即將擦過男人耳畔,侯生驚恐地:“小……”心。

男人骨節分明的手抬起,將瓷瓶完整地攏入掌心。

他微抬了眼,瞳仁竟然是淡棕色,與蜂蜜一般的金色陽光交相輝映。

“都在這兒了?”

一位郎官站了出來,拱手回道:“回上卿,除徐福外,一個不差。”

男人略微一思索,道:“徐福不必了。”說起這個名字,他微微皺了眉,似乎很是厭惡,“陛下稱他為仙師,和這些方士不一樣。”

一句話,讓在場所有方士都漲紅了臉。

盧生憤道:“蒙毅上卿,我們和你有仇嗎,怎麽突然來侮辱人?”

蒙毅卻隻是抬了抬眼皮,涼涼一笑:“奉陛下旨令,將煉製長壽丹的方士——擒拿帶走!”

郎官們拇指一頂,推出一線青銅刀光,反射了陽光,晃得方士們暈暈乎乎,駭到不敢言語,一個個老老實實地跟著郎官們走。

有幾個方士不知腦補了什麽,腿軟了,便被郎官們推搡著往前踉蹌。

路上,一些婢女內侍瞧見了方士們的狼狽,都投來詫異地目光。小聲地和身旁人議論。

侯生聽不見他們在議論什麽,不外乎是驚訝為何頗受始皇帝青睞與優待的方士們會被郎官押走,侯生難堪到隻覺得自尊仿佛牆壁龜裂,在一片片碎裂剝落。

是的,始皇帝能給他們無上的榮光,也能隨時收回,他們的一切都係在那個至高無上的人的喜好上。

侯生忍著難堪,問旁邊的郎官:“不知陛下找我們去是……”

應該不是丹藥的事情暴露了吧?不然他們去的就不是始皇帝那邊了,而是被拉去五馬分屍。

那郎官瞥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侯生頓時頭皮發麻了。

沒有說話,唯一的可能是,對方覺得沒有什麽值得說的,不需要考慮他的心情,並且,和他……方士們撇清關係,拉開距離。

這次事情,恐怕很大,大到他們或許會……

死。

*

六月的清晨不熱,但是悶得很,一路走過來,方士們隻覺得心頭堵得慌,而到地方後,他們沒有看到始皇帝,隻看到石桌後麵跽坐一少女,衣裙如翡玉織成,綴飾若星河流光,交錯連接,令人莫敢直視。

……好似天仙下凡。

方士們望了一眼便垂下頭避嫌,心想:這般清靈剔透的美人,難道是哪位夫人?奇怪,陛下有帶後宮出行嗎?

蒙毅上前半步,行了個禮:“國師,人已帶到。”

方士們知道了,這是介紹給他們聽的,眼前這位少女對外的身份是九天玄女,被拜為大秦國師,於方士對神女,於大秦子民對國師,他們都該隨著行禮,然而,這些方士直挺挺站在那裏,沒有動,盧生作為他們的領頭人,隻做了個方士間互相見禮的手勢,語氣淡淡:“原來是道友假托陛下尋吾。”

行禮是不可能的,世外之人就該有世外之人的風範。盧生琢磨著,雖然麵前人吹了個九天玄女的身份,但是大家都是出來混口飯吃的同行,怎麽也不至於在這方麵硬給他們難堪。

果然,對方沒有計較他們的態度問題,可也沒做見禮的手勢。

盧生表示理解。畢竟,神女嘛,當然要端著架子——現場還有外人在呢。

神女淡淡道:“不是吾,陛下有事離去,稍後回歸。”

盧生思索了一下始皇帝的態度,眯起眼睛看她:“是你在陛下麵前編排了什麽,才讓陛下發怒,把我們抓過來的?”

神女似乎怔愣了一下。

蒙毅可沒怔愣,做了個手勢,就有郎官堵住盧生的嘴,不給他掙紮的機會,拖下去,進行笞刑。

神女將目光投向了他,仿佛在發出疑問。

蒙毅再次行了個禮,笑道:“陛下與我等說過,國師在天上地位尊貴,毅猜測,恐怕以往無有神仙敢當麵質問國師,便鬥膽替國師作出處置。”

神女微微頷首,態度和善:“有勞。”

“國師拆穿了那些方士煉製丹藥的荒謬之處,使陛下能保重身體,毅特意領了押送他們的差事,方有機會在此拜謝了。”蒙毅認真道:“國師若有需要,盡管吩咐毅,毅必會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