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又桃睡得正沉,一陣敲門聲驚醒了她,她看著頭頂的天花板,還沒有回過神來。

外頭的敲門聲還在繼續:“江又桃,幾點了你還不起來,昨天不是跟你說了今天早上我要跟同學去郊遊,讓你做飯嗎?你怎麽還沒做,你個死丫頭。你等著,我一會兒就讓爸打死你。”

江又桃絲毫不搭理外頭的聲音,翻個身繼續睡。

她穿到這具身體已經兩天了,這裏的情況她也摸透了,她穿越到了1974年的申城,這具身體的名字也叫做江又桃,跟她的名字一樣。

但同名不同命。

這個年代的江又桃是個小可憐,在十歲之前,她是父母手中的掌上明珠,在一眾吃不飽穿不暖的年代裏,她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好吃的好穿的父母都緊著她,她成了許多人羨慕的對象。

十歲是這個小姑娘人生的分水嶺,她的生母在這一年因為搶救廠裏的財產去世,沒過多久,他爹就娶了個後娘回來,美其名曰是照顧她。

有了後娘就有了後爹這句話在原身親爹江安國身上展現的淋漓盡致,吃不飽穿不暖是這個小姑娘的常態,挨打被罵是家常便飯。

不僅如此,就在兩天前,江安國要求原身替後娘帶來的繼兄下鄉,且下了死命令。原身又哭又鬧也沒能讓江安國改變決定。

原身越想越氣,越想越難過,深夜跑出去跳了黃浦江。

等從江邊爬出來的時候,身體裏的芯子就換了個人。

江又桃又忍不住歎氣。

說起來也是造孽,她江又桃打小就是個孤兒,從小就知道努力讀書的重要性。

十年苦讀終於考上一個還算不錯的大學,學了熱門的計算機專業,畢業後進了大廠成了一名程序員。

三不五時的加班,有時候一肝就是半個月。

在高強度的工作之下,她唯一的愛好就是吃瓜看戲。好不容易完成了一個項目,她終於有空看之前積攢的八卦了。

就在她看得正入神的時候,外頭風雨雷電交加,她不得不放下手機去關窗戶。

再然後呢,她就失去意識了,再次睡醒,她就成了七十年代的江又桃,這個年代吃不飽穿不暖。

江又桃上一輩子好不容易才混到想吃啥吃啥的社會地位,這一朝穿越就又回到了解放前,她的痛苦誰能銥嬅懂?

想到冰箱裏屯的那一櫃子零食,江又桃就悲從心來。

【吃瓜係統:叮~吃瓜係統為您服務~宿主請振作起來,積極參加任務,吃飽可以的,穿暖可以的,走上人生巔峰也可以的,讓我們一起努力吧。】

這破係統不出聲江又桃都差點忘了她的存在了,想到自己這悲慘的重生,江又桃有理由懷疑就是它搞的鬼,但是她沒有證據!

這現代八成是穿不回去了,往後在七十年代生存她還得仰仗係統,所以這係統能和諧相處她就不打算再生事端。

識時務者為俊傑,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在剛不過的時候就得苟一點。

外頭的敲門聲終於停了,隨即她的房間門又被狠狠的踹了一腳,連窗戶都震了震。

江又桃不為所動。

想讓她像原主一樣起來任勞任怨伺候這一大家子是不可能的。

她磕磕絆絆好不容易長到那麽大,是為了有一天給別人當牛做馬的嗎?

說啥鬼故事呢!

江又桃屏蔽係統閉上眼睛繼續睡覺,還不到六點呢,正是最好安眠的時候,不睡覺做什麽?

反正任務又不著急,根據係統的說法,不得到下鄉的地方了才開啟麽?現在那麽積極幹啥?

擺爛才是一個成年人正確的生活態度。

一覺睡醒,調出係統光幕看了下時間,已經是十點多了。

她從房間出去洗漱。

她沒用原主那掉了毛的牙刷,用的是她廢了三寸不爛之舌從係統那裏摳出來的新手大禮包。

裏頭有生活用品,臉盆、牙刷牙膏香皂毛巾以及一些吃的。

洗漱完回來,她進了廚房,江安國是申城罐頭廠的生產主任,廠裏分配給他的房間很大,是三室一廳的格局,一共八十多平,廚房也很大,但此時的廚房裏空空如也,別說米麵了,就連糧油這些調味料都沒有。

對於這種情況,在原主的記憶裏已經是見怪不怪了。

每當江安國跟他後娶的老婆李秀琴想讓原主妥協什麽事情時就用這一招來逼迫原主屈服。

果然,江又桃從廚房出來時江安國也從房間出來了,他把手裏拿著的報紙往茶幾上一扔。

“江又桃你給我過來!老子管不了你了是不是?你擺這幅死人樣子給誰看?”

“你哥對你不賴吧?你替他下鄉怎麽了?政策就是這樣,一家必須有一個下鄉的人,再說了,你就下鄉兩年,等風聲鬆了,我再替你運作運作你不就回城了嗎?”

“你怎麽那麽不懂事!”江安國把茶幾拍得啪啪作響。

江又桃也不急著回房間了,她站在原地:“哥?哪門子哥?江家寶是你跟我媽生的嗎?還是說,江家寶是你跟李秀琴親生的?”

江又桃說著說著,就覺得自己真相了,李秀琴跟江安國都是一個車間的同事。李秀琴的前夫是個病澇,李秀琴跟她結婚每兩年他就死了,打那以後李秀琴就一直守寡。

原主的母親去世後兩個月不到,她就包袱款款的帶著江家寶嫁進來了,名字也從之前的張家寶改成了江家寶。

以江又桃吃瓜多年的經驗,她有理由懷疑這倆狗男女早就勾搭上了,甚至江家寶也可能是這倆狗男女親生的狗崽子。

江安國的臉色刷地一下就變了,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跳了起來,眼睛瞪得像銅鈴一樣大:“你在造什麽謠!在你媽沒走之前,我跟你李姨是清清白白的同事關係,要不是為了你,我能娶你李姨上門?”

“讓你下鄉去,是為了不讓人家說我這個當後爹的虐待繼子!你爹我在這個位置上,多的是想把我拉下馬的,所以名聲絕對不能壞!你是我的親生女兒,你能害你嗎?”

“你真的太令爸爸失望了。”江安國看江又桃的目光滿是失望跟痛心。

原主沒了媽,對江安國這個親爹就十分的依賴,為了得到江安國口頭上毫無卵用的誇獎,她一步步後退。

從讓出新房間給江家寶,到淪落成一家子的小丫鬟,到現在被逼替江家寶下鄉。

如果不出意外,高考恢複後知青大回城原主肯定是能回來的,到時候她剛好十八歲,正是可以嫁人的年紀,

以江又桃對江安國的了解,到時候他指定會把原主賣個好價錢,而往後的餘生也必定被江安國吸血。

江又桃不是原主,她要是能讓江安國從她身上占到一丁點的便宜都算她輸。

江又桃換了個更舒服的站立方式,氣定神閑的看著江安國:“你急了你急了,你惱羞成怒了。”

江又桃這一句話,把江安國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他解開皮帶就要往江又桃的身上抽:“你真是長大了翅膀硬了,敢跟老子這麽說話了,老子今天非得抽死你不可。”

這時房間裏躥出一個人來,她衝過去抱住江安國:“老江,老江,你這是做什麽,孩子都這麽大了,你打了她讓外人怎麽看她?”

李秀琴長得很普通,丟到人群裏不仔細都找不到她在哪裏,但她卻有一副好嗓子,都四十來歲的人了,聽她的聲音卻像20來歲的小姑娘似的。

她也懂自己的優勢,說話不疾不徐,溫溫柔柔時不時的還帶著一些撒嬌的聲調。

男人嘛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動物,關了燈看不見臉隻能出聲,李秀琴這把子聲音在夜裏格外的讓男人得趣兒。

江安國對李秀琴不可謂不喜愛。

縱觀原主的記憶,李秀琴這人也茶裏茶氣的,就她剛剛說這番話任誰聽了不是勸導江安國的?但實際上呢,江安國的怒火燒得更旺了。

“她還怕被人看?你聽聽她剛剛說的是什麽混賬話?!要是剛剛她說的這些話被有心人聽見了,你我在廠子裏如何自處?十六七歲的姑娘了,嘴上一點把門的都沒有!”

江安國越講越氣,李秀琴虛虛的攔著,嘴裏又嬌又柔的勸著:

“孩子這是怨我們呐,老江,你這事兒辦得太不厚道了。我早就跟你說了事情不能那麽辦,你非得說家寶是老張的獨苗,你不能讓他去受那個罪!”

“要我說受罪有什麽,家寶比又桃大一歲,論大小也該論到他,跟又桃有什麽關係!你非說怕人戳你脊梁骨,事情怎麽就這樣了?”

說到最後,李秀琴還哭了起來,拳頭一拳一拳的輕飄飄的砸在江安國的胸口上。

江安國神色悲戚。

江又桃卻已經懶得看兩人做戲了,這種戲碼原主的記憶裏多了去了,每當需要原主做點啥的時候兩口子就要演這麽一波,換湯不換藥。

她吹了吹手指上的灰,不耐煩了:“行了你倆別演戲了。還老張家的獨苗苗不舍得放到鄉下去受罪呢。這話你倆敢站到門口吼一吼麽?”

“姓都給人改了,你倆再來說這種話就跟脫褲子放屁一樣多此一舉。就你倆還怕人戳脊梁骨呢?你倆有那玩意兒?”

“你倆要不說,我都以為你倆是蛇蠍子了。毒都能毒到一起去,天生一對這個詞就是為你倆量身造的。”

江又桃看著江安國,道:“以前我是想著你是我親爹,再婚重組家庭確實有矛盾,為了你不為難,所以我為難點也沒啥。結果你看看,這一步退步步退,現在都到這種地步了。我也不想退了,知青下鄉呢,我去,但是從今往後,無論我死在鄉下也好,還是發達了回到城市也好,咱們見麵就當做陌生人,最好連招呼都不用打。”

江又桃剛剛穿進這句身體裏時迷迷糊糊的跟原主見過一麵,她就一個要求,跟江安國一家斷的幹幹淨淨的。

這正合江又桃的意了,她自由自在慣了,沒興趣給自己找個爹,又不是閑得慌。

當然,在撇清關係之前,該幹的事兒還是得幹的,原主的仇不能不報。

江安國怎麽能允許江又桃脫離他的掌控呢?她今年十六了,十八歲就能成家了,到時候最低也能得個彩禮。要是時機好,沒準還能給家裏謀個福利!

李秀琴的想法跟江安國一樣,她甚至都打算好了把江又桃嫁給誰了。

她們罐頭廠廠長的弟弟家有個兒子,十四歲了,腦子有點問題,每天都脫了褲子滿大街晃**。

她之前聽廠長他老婆說了,過兩年要給她找個四角俱全的媳婦兒。

彩禮給一千塊,還能看情況給女方家謀個福利。這會兒那傻子還太小,娶媳婦兒回家沒有用,過兩年正正好,江又桃十八歲,小傻子十六歲,咋也能過到一起去。

江安國掙開李秀琴的束縛舉著皮帶衝了出去,江又桃嗬了一聲,繞過他倆就往門口衝。

這會兒雖然是上班時間,家屬院卻還是有很多人的。

“救命啊,救命啊,我爸要打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