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認知讓她整個人搖搖欲墜,大受打擊。

她勉強揭過了這個話題,詢問起了林照櫻最近的生活。

【小櫻最近在外麵住有沒有什麽不習慣的?等事情結束,你和零野和我在陳家好不好?】

【你要是不想應付一大家子人,我名下也有靠海別墅,等零野放寒假,咱們三個去海邊散心也行。】

【噢對了,你最近不是在搞服裝設計嗎?剛好我圈內的朋友也有做這個的,等到時候替你宣傳宣傳。】

林照櫻沒想到林嘉承和白慕雅的事,竟然能喚醒林母對她遲來的母愛。

但她早就不是渴望母愛的年紀了。

見到林母這樣無處安放的母愛,非但感受不到任何的喜悅,反而覺得困擾和麻煩。

她公式化地婉拒了林母的好意。

微信的聊天界麵,一直顯示著對方正在輸入中,但遲遲沒有消息發過來。

過了許久,林母才又說起了林長康的事情。

林照櫻是知道這件事情的所有脈絡的,甚至比林母還了解,便時不時提些有效的建議。

等到說的差不多了,林照櫻將設計圖最後瀏覽了一遍,打了個哈欠。

林照櫻工作了一晚上,此刻已經有些疲倦了。

她跟林母說了一聲去休息了。

林母很快就回了消息。

【怎麽這麽晚還沒睡?那你快休息吧,今天下午再來就行。】

林照櫻按滅了手機屏幕,洗漱護理完就上床睡覺了。

徒留林母看著與林照櫻的對話框發怔,那些客套而又疏離的推拒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她這些年的失職,而小櫻真心對她的安慰更讓她越發羞愧。

她的小櫻啊,明明是多麽好的孩子。

哪怕自己做了那麽多讓小櫻失望的事,哪怕對自己有怨,卻依舊願意安慰她,哪怕隻是出於人道主義的關懷。

她百般寵愛的兒子幫著小三,也就是他的親媽登堂入室,而她一直有所虧欠的女兒卻會在她受到打擊的時候安慰她......

林母心中五味雜陳,最終伏在**默默流淚。

林照櫻第二天準時到了林家。

林母坐在椅子上,脖子上戴著翡翠項鏈,耳墜也是雍容大氣的絕品。

她麵容精致,容光煥發,除了眼眶有一絲紅腫,但並不影響她整體強盛的氣勢和姿態。

林父則在公司和家庭的雙重壓力下,顯得有些憔悴,眼底還有淡淡的青黑。

他觀察到林母有些紅腫的眼睛,覺得林母對他應該還有些舊情,在旁邊對著林母說好話。

“小娟,你別鬧了,孩子都來了,讓孩子們看了笑話,咱們倆都相互扶持過了二十多年了,這麽些年的感情哪裏是說沒就沒的......”

陳書娟以前也覺得這麽些年的感情不可能說斷就斷,乃至在知道林嘉承不是自己的親生兒子的時候,依舊舍不得對他不好,甚至為了林嘉承讓自己的親生子受委屈。

現在才知道,之前斷不了是因為她太愚蠢。

在知道林嘉承是林長康的私生子,還鳩占鵲巢占平白享受了林家十幾年的優越生活,把她當傻子愚弄以後,她對林嘉承的感情隻有恨惱與惡心。

對林長康和白慕雅這對狗男女,更是恨不得拿刀砍死。

最讓陳書娟憤恨的,不是林長康出軌,而是他不光出軌,還縱容著小三換了她的孩子,讓秦零野在外麵待了十七年。

經過了一晚上,當年的事她找人差不多調查清楚了。

那個女人懷孕以後,為了掩人耳目改名叫白慕雅。故意和她住進了同一家醫院,選在和她相同的這天剖腹產,並買通了醫院的護工和護士換了她們兩個的孩子。

這其中有沒有林長康的參與,陳書娟還沒調查到,但她猜測應該是有的。

更可恨的是,她換了孩子還不夠,還想丟了她的孩子。

最後雖然沒丟,卻隨手送給了秦家人。

就是這樣一個自私自利、卑鄙無恥的女人,和她那虛偽惡心的兒子,林長康卻還想護著。

生活在他們這個圈子裏,有出軌醜聞的並不算少,但這種幫著小三換孩子的事情,陳書娟還是頭一次見。

既然他們一家三口“情深至此”,那她這就給白慕雅讓位。

“別用你那張臉對著我說話,我嫌惡心。”

林長康還真沒參與白慕雅換孩子的事情,隻不過腦子拎不清楚,想袒護林嘉承。

在林照櫻和秦零野麵前,被林母這麽痛批,林長康臉上掛不住。

他解釋道,“都這個歲數的人了,夫妻之間彼此包容,才能陪伴的長久。”

林母冷笑,“不需要長久,什麽時候抽空辦一下離婚就行了。”

這還是林長康頭一次從林母嘴裏聽到離婚這個詞,他麵色一凝,本以為隻是一場鬧別扭,耍脾氣,竟然要鬧到離婚。

要是離婚可就不僅僅是陳家在他資金周轉不開時不幫助他、在合作使些絆子敲打他而已了。

林家和陳家離婚,也意味林陳兩家合作關係徹底終止,他很有可能迎來陳家全方麵的報複。

而且現在公司本來就因為資金問題,經營困難,就等著新地鐵線建成或者陳家投些資金周轉。近來林陳兩家的合作雖然隻是一小部分,停下來對陳家可能沒什麽影響,可是對勉強運營的林家就有可能產生不小的風險。

這下他也顧不得麵子了,趕緊道:“小娟,你冷靜一點,咱們怎麽能離婚呢?這次是我辦錯了,但我保證沒有下次了。”

“......你要是還不解氣,我向你保證,以後讓白曉琳他們母子走得遠遠的,永遠消失在你麵前,或者你想怎麽處理她們都行。”林長康咬咬牙許諾。

事到如今,為了公司,隻能舍棄白家母子,舍車保帥了。

林母想怎麽樣?

她想砍死白慕雅和林嘉承尤嫌不解氣,但為了他們這群人犧牲自己不值當。

林長康看著林母不為所動的樣子,又搬出林照櫻和秦零野,試圖讓林母心軟。

“小櫻剛從國外回來幾個月,零野也還小,他們還沒來得及享受多少完整家庭的幸福,你忍心讓她們麵臨父母離婚的處境嗎?”

提到林照櫻和秦零野,林母確實有一瞬間的遲疑。

她對這兩個孩子虧欠太多。

最近林家發生的事情接二連三,對外宣稱收養秦零野、林照櫻回國不加入林氏工作,現在她又要與林長康離婚。雖然這些事情之間不一定有關聯,但圈子裏的人免不了要對這些事情多加猜測,將風言風語傳到他們身上。

林長康看出了林母的動搖,又試圖讓林照櫻當他的說客。

他轉頭看向林照櫻,“小櫻,你勸勸你媽,最近家裏的事太多了,你媽就是在氣頭上,說的氣話。”

“......爸知道之前因為操心你的婚事,沒能好好關心你的感受,可一家人講究的是和和美美,誰都有辦錯事的時候。”

林照櫻感受到林長康期待的目光,扯了扯嘴角,直接對林母道:“不用顧及我和零野,我和零野都沒有廉價到需要這樣的父愛。”

和母愛。

秦零野看了半天兩人的爭論,在林照櫻旁邊讚同的點了點頭。

之前應該顧及的時候她從來沒有顧及過,現在不用顧及的時候就更不需要糾結。

事實上秦零野覺得林母離婚是一個好的選擇,他沒有什麽複雜的想法,隻是覺得有一個人渣的父親,顯然比一個拎不清的母親更丟臉。

與父母關係淺薄隻有這點好,因為從沒有與他們產生類似於期望的情感,所以任何對於普通孩子來說,格外在乎的、父母之間的重大變動,他們麵對起來都顯得平淡而理智。

見林照櫻選擇站在自己這邊,陳書娟心中動容,也越發的堅定了離婚的念頭。

她無視林長康的黑臉,說明要求,“離婚以後,秦零野跟我。”

林照櫻已經成年了,隻需要商議秦零野的撫養權問題即可。

林長康不願意離婚,也不鬆口秦零野的撫養權,兩人扯皮了很久。

見林母已經開始聯係律師,林長康似乎也意識到了這件事情已經無法扭轉。

他忍不住諷刺道:“你現在倒是演起母子情深來了,現在對秦零野這麽熱絡,也不知道當初是誰讓我對外宣稱秦零野是林家養子的......”

林母被戳中了痛處,反擊道:“那也比你這個養小三、換孩子的父親強!”

“我做父親平時忙於工作,也許對兩個孩子都不稱職,但你這個母親又何必擺出一副悔過自新的姿態,當初厚此薄彼、偏袒一方的是你,現在沒了林嘉承,又想把秦零野攥到手裏。把對林嘉承的那套再用到秦零野身上......”

林長康循著陳書娟的錯漏,講話毫不留情麵。

林照櫻倒是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原來對於林母之前的偏心林長康也不知道,事實上林母做的事情他心裏一清二楚。

也許是林母的偏心剛好也符合他內心的偏向,也許是他不在意、懶得管,總之,他明明知道秦零野不公卻並不阻攔。

從大部分方麵來說,還不如林母。

林母知道自己虧欠兩個孩子太多,她愚蠢、刻薄、尖酸,大部分時候虛榮且冷血,她不是一個稱職的母親,她連悔過都帶著虛偽無力的意味,可即使是這樣,她更不能鬆口秦零野的撫養權。

白慕雅既然能夠做出偷換孩子這種事情,必然不是省油的燈。

若是秦零野留在林家,等白慕雅和林嘉承登堂入室,等待秦零野的便會是另一個更刻薄、冷漠的繼母。

陳書娟不再和林長康糾纏這個問題,反而話鋒一轉,“白慕雅偷換我的孩子是事實,證據我也有......”

拐賣兒童加上遺棄罪,雖然不至死,也能讓白慕雅在監獄待上很多年了。

而生母是一個罪犯,顯然在輿論方麵也會給林嘉承帶來很大的壓力,給林氏也是。

林長康也明白,若是想保住白慕雅等人和公司,勢必要做出她滿意的讓步。

至於究竟是怎麽的讓步,還要雙方幾次談判。

陳書娟沒有繼續深談,隻是對林照櫻道:“小櫻,這幾天老宅太亂了,麻煩零野在你那兒呆幾天,好嗎?”

林照櫻知道這幾天他們要有很多事情要談,她自然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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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零野在林照櫻這裏住的很愜意,學習的時候,給每個老師補貼一部分車費,他們會來林照櫻這裏教秦零野。

保鏢大哥在林家沒法看著他學習,秦零野自己也沒有鬆懈,學習的很認真。

而且他姐長期在家,這可是比保鏢大哥更可怕的存在。

閑暇時間,還可以當林照櫻的業餘模特。

他雖然隻有高二,但身高已經達到了一米八三,而且估計以後還會再長。

很快,就到了林照櫻之前聽秦零野說過的家長會的時間。

秦零野顯得異常興奮,這是他開學以來最好的成績,在他心裏,也是林照櫻和他自己共同努力的結果。

於是他在前一天晚上就問了林照櫻好幾次明天有沒有工作,準備幹點什麽。

隱晦又不好意思的想提醒她明天的家長會。

林照櫻看的好笑,故意將明天的工作說了大半,就是不提之前明天的家長會。

一直到秦零野憋不住要說出來的時候,林照櫻裝作不經意地拿出一件衣服,“喂,明天家長會穿這個怎麽樣?”

秦零野趕緊把話咽回去,“好,很好。”

沒有人參加過他的家長會,隻要他姐願意參加她的家長會,就算是披個麻袋去他也超級開心。

林母不知道怎麽知道了秦零野要開家長會的事,特意打電話過來,詢問秦零野家長會的具體時間,打算騰出時間去一趟。

她和林長康因為離婚的事,鬧得不可開。現在的陳家董事是陳書娟的堂弟,很是有些手腕,林長康的公司最近也是吃了幾個暗虧。

秦零野最近還受到了林長康的好幾通電話和短信,電話他沒接,但短信內容給林照櫻看了,大多都是讓他跟陳書娟說說好話,或者試圖通過恐嚇警告喚起他對林母的仇恨。

可惜秦零野沒理會。

顯然林母在這場談判中占了上風,林長康已經開始不顧臉麵了。

在知道秦零野想讓林照櫻去的時候,林母也沒有多再說什麽,隻是顯得有些失望,應和道:“啊,好......那你考好了想要什麽獎勵,可以和媽說。”

秦零野:“沒有想要的。”

“那咱們三個出去吃東西慶祝?”

“不用了。”

林母最後還是在啞口無言中掛了電話。

林照櫻作為學生參加過很多次的家長會,但還從沒有作為家長參加過,是一種很新奇的體驗,頗有一種“林家有弟初長成”的感慨。。

秦零野的進步很大,他在回林家前大概在班級二十幾名徘徊。回到林家以後,又墮落荒廢了很久。

但通過了後麵在林照櫻的武力鎮壓下,幡然醒悟、不斷學習,這次的成績衝到了全班第五,進步顯著。

除了一個上次考試沒塗答題卡導致各科零分這是又考的不錯的同學,秦零野是全年級進步最大的那個。

作為進步優秀代表,老師還讓秦零野作為進步代表上台演講。

他事先準備了演講稿,估計就是在這兩天內準備的,但這小子雞賊的很,把林照櫻瞞的死死的,她一點都不知道。

秦零野站在講台上,少年肆意,意氣風發,充滿信心。

言語間滿是對未來,對理想,對人生的憧憬。

他還沒有發現,他眉眼間不再有鬱色,那些對生活不公的憤慨和墮落的自厭自棄都如雨後的烏雲般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少年蓬勃旺盛的生命力和一往無前的勇敢,嘴角的弧度和抬眼時的堅定神色和林照櫻漸漸重疊。

秦零野後背挺的筆直,站在那裏像是一棵沐浴著陽光雨露的青鬆。

一直到演講結束,秦零野才彎腰鞠了一躬,重新坐回到座位上。

趁著掌聲還未停下,秦零野有些驕傲的問林照櫻:“怎麽樣?”

他準備了好久,就等著最後的亮相,讓林照櫻驚豔一下。最好能夠讓她這麽想:

今天作為秦零野的家長,感覺很不錯~

“帥呆了!”林照櫻予以充分肯定。

高中的家長會大多都以高考為目標,校方熱衷於搜羅一堆勵誌事跡、振奮人心的講座,鼓舞著一眾學子。

在看完了數個名校大學生的勵誌演講視頻以後,老師開始讓全班同學站起來,每個人大聲念一遍自己的目標。

“考進全班前十名!英語考到一百二以上!”

家長們隨之鼓掌,為孩子們喝彩:“加油!!!”

“我要考一本,以後當編輯......”

“你可以的!”

“下次考試進步五名,最好每次考試都能進步!”

一個又一個飽含著學子的夢想的口號被大聲的喊出來,在座的家長也都紛紛為他們鼓勁,仿佛他們體內蘊含著無盡的能量,無論是怎樣的未來,都有可能實現。

“我要考清華!”輪到秦零野的時候他道。

他的聲音擲地有聲,讓全班的人都為之一愣。

雖然他這次考了全班第五,但他們可是普通班,實驗班第一都不一定能考上清華。周圍的學生都是一副被鎮住的表情,隨即欽佩起來;家長們則很快反應過來,眼神中透著了然。

少年嘛,狂一點也是正常的,誰年輕的時候沒吹過牛逼呢?

秦零野也感覺到了周圍似乎都不怎麽相信他,於是小聲的問林照櫻,“怎麽樣?”

“酷斃了。”林照櫻肯定道,“你已經把他們牛逼的說不出話來了。”

“......真的嗎?”

可是都沒人對他喝彩。

“好!!!”林照櫻大聲為秦零野鼓勁。

其他的家長見狀也都鼓起了掌,雖然心裏想的是另一樣,但不妨礙嘴上依舊熱情滿滿的鼓勵:“相信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