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零野坐在餐桌前逐漸反應過來。

他竟然被剛剛才見過一麵,哦不,兩麵的姐姐,揍了一頓,然後不得不老老實實吃飯然後去學校。

他看著眼前的大麥牛肉粥和蒸餃,又看了眼在旁邊盯著他的林照櫻,被打的頭現在還隱隱作痛,甚至懷疑已經被這個人給打腫了。

那豈不成大頭了。

秦零野又生氣又委屈,以前林母她們管都不管他,現在來了個姐姐,連好好說話都不願意,還要打他,他現在要是聽她的話,豈不是很沒麵子?

而且更憋屈的是,其實他剛剛也沒多想真的去網吧,他就是下意識地氣人。

林照櫻察覺到秦零野帶著控訴和憤怒的眼神,她放下被打的卷邊了的雜誌,雙手交疊交叉在胸前,顯得更不近人情。

“看什麽看?趕緊吃,遲到了再揍你一頓。”

十七歲的少年果然是不能心疼,昨天去酒吧,今天去網吧,明天都敢去墳頭蹦迪了。

“我就要慢點吃,有本事揍死我。”他不服輸的頂嘴。

秦零野的叛逆都是擺在明麵上的,他故意的和所有人作對,一開始是懷著卑微的心情想獲取大家的注意,後麵就是帶著報複的發泄。

看,反正你們也不管我,那我就不聽話好了!

他樂得看到他們明明瞧不上卻不得不忍耐的樣子。

親生父母虛偽,明明看他的眼神永遠透露著不耐煩和失望,但卻還要擺出一副親熱的嘴臉。隻有在他做的事情實在過分的時候,他們才會忍不住顯露出真實的情緒,卻也會在最後壓下去。

秦零野就是喜歡看到他們失態,在刺傷自己的同時也感受到報複的快意。

但這次的反駁就是純粹的嘴欠。

林照櫻挑了挑眉,慢點吃也好。

昨天喝了那麽多酒,雖然年輕身體抗造,但是也要注意養胃。

不過這個態度,得改。

“放心,我不會揍死你的。”

秦零野麵露得意,但心裏又有一點說不清的別扭。

“我會把你揍個半死,然後讓管家扛著你去上學,你不怕丟臉大可試試......”

“別說慢點吃,不吃都沒事,家裏傭人那麽多,壓著你灌流食也很方便。”

秦零野:“......”

他沒有再說什麽,開始默默吃麵前的粥。

早知道不說了,這樣一搞,好像他怕了似的。

但不管是被扛去學校,還是被傭人按著灌流食,確實都很丟人......咳,他不是怕,隻是單純的想吃粥了。

林照櫻滿意地看了他一眼,目光中帶著“孺子可教也”的讚許。

秦零野下意識地鬆了一口氣。

察覺到自己的動作,他臉一黑,真是見了鬼了。

吃完了飯,秦零野老老實實和林嘉承上車去學校。

車上,林嘉承和秦零野坐在後座,一左一右,中間仿佛隔著鴻溝。

林嘉承看到秦零野挨揍是樂意的,但他又不想讓林照櫻對秦零野有太多關注。

此時懷著莫名的心思,林嘉承開始以過來人的姿態和秦零野說話。

“零野,你下次還是懂事一點吧,我姐其實平時脾氣挺好的,她也是被你氣的厲害了,才忍不住打你兩下。”

他嘴角的笑意十分刺眼,“我姐就從來沒打過我。”

林嘉承一口一個“我姐”,跟以往一樣暗暗炫耀著。

秦零野感覺心情不太美妙,比剛剛在林照櫻那裏挨打還不好。

“你姐沒打過你,是要你爹我替她打你一頓嗎?”

他話很粗俗凶狠,林嘉承吃癟,臉色青一陣紫一陣,很是難看。

林嘉承勉強笑笑:“我隻是想讓你少惹姐生氣而已。”

司機正在開車,也幫著林嘉承道,“林少爺也是好心。”

“大小姐昨天做了一天的飛機回來,大晚上還要去酒吧找你,真的很辛苦了,零野少爺真的應該懂事些。”

他語氣裏有著自以為公道的勸解和隱隱的埋怨。

秦零野已經習慣了林家的所有人都幫著林嘉承說話了。

倒是聽到林照櫻晚上去酒吧找他的時候,負氣似的冷冷哼了一聲,誰要她去找他了。

因為林嘉承的話而不美妙的心情卻意外的好了一點。

---

秦零野和林嘉承都走了,林母想趁機和林照櫻詳細談一談家裏的事。

這個媽思想不靠譜,林照櫻也隻是挑些有用的聽聽。

以前她在國外,有些事情聊起來不方便,林照櫻也隻是對秦零野的情況了解個大概,今天才算充分了解了事情經過。

秦零野以前的家裏是做生意的,但秦父後來生意失敗,又生了一場大病,去世的時候家裏不光沒錢,還欠了一大筆。

那時候秦零野三歲。

秦母大受打擊,精神便有些不正常了。

秦零野一路磕磕絆絆,勉強長大成人,他初中成績其實很好,在他們那所破初中,是僅有的幾個考上重點高中的人。

但隨著高中知識量大幅增加,秦零野卻要一邊打工掙高中要交的學費和生活費,一邊照顧精神狀態越發不佳的秦母,在學習上就顯得困難了。

更何況,他時不時還要逃課去打工。

後來,他被林父發現,帶回了林家。

林母雖然不可置信,但也隻能被迫漸漸接受了自己精心培養了愛護了十七年的兒子不是自己的親生兒子,而是身材瘦高、眼神凶狠,像是個狼崽子一眼的少年。

當時林家亂成了一鍋粥,林母對秦零野很是愧疚,也想過好好補償他。

但是秦零野無論是禮儀還是學習,都不盡如人意。

她忍不住將他和林嘉承比較,但得到的隻有無盡的失望。

在和林父商量怎麽和公眾介紹秦零野的時候,她突然脫口而出,對外就說秦零野是他們的養子吧。

這話很冷血,但林母在說出口卻有一瞬的放鬆,剛好林父最近搞了一個大項目,也正擔心股票會因為此事產生動**。

親子變養子的事情就這樣荒唐地定了下來。

無論在愛和金錢麵前,秦零野都是輸的那一方。

顯然林母對這件事也感到有些內疚。

她對林照櫻剛剛揍秦零野的事,忍不住勸道:“小櫻,零野之前也挺不容易的,我們......也很虧欠他,以後他要是想玩就別勉強他了。”

林照櫻正思考著秦零野的事,聽到林母的話都要氣笑了。

“媽可能搞錯了一個問題,你們虧欠他的不隻是這些年未曾提供的娛樂和安逸,更多的是良好的教育,適當的約束,和......愛。”

她輕輕笑了一下,似乎也知道跟林母說這個詞是對牛彈琴。

不管怎麽樣,她還是繼續道:“如果你真的覺得虧欠他,就把這些東西也一件件補上。”

而不是打著對他好的名義,放縱著他的叛逆,荒廢著他的人生。

與其被養廢,等到他們愧疚消失而被放棄,還不如當初就不要招惹秦零野。

因為即使是憑借秦零野自己的努力,肯定都比這樣要好。

她的尖銳的話讓林母不禁感到冒犯,她也曾提出讓秦零野和林嘉承一起去重點班,但是被秦零野拒絕了。

“如果是你,你願意和偷走了你十七年人生的人一起相處嗎,即使那個人可能是無意?”

聽到了林母的解釋,林照櫻忽然問了一句。

林母臉色一變,“你怎麽能這麽說你弟弟?!嘉承他......”

林照櫻靜靜地看著她,林母本來還在為林嘉承辯解,但在她的注視下卻慢慢噓聲。

她沉默下來,隨即借口和別人約了美容先走了。

林父是下午回來的,林照櫻還問了一嘴林父是怎麽知道秦零野是他兒子的。

他有些尷尬,隻是說之前到過他們學校演講,恰好看見了秦零野,和他長得很像,就找機會驗了DNA。

其實這其中還有些其他的淵源。

之前林父作為成功的企業家,曾在秦零野和林嘉承所在的學校,也是林父曾經的母校演講過。

當時恰好秦零野逃課超過三次,被叫到樓道外麵罰站。

校長陪著林父路過樓道的時候,還有些稱奇的說這個少年和林父長得有些像。

林父也看了一眼,與他現在相比隻能算比較像,但與他年輕的時候比,真的太像了。

這件事給他的印象很深,他回去也越想越覺得像。

他和林母算是商業聯姻,這麽些年也算相處出了一些類似於親情的感情。

但林父年輕的時候其實是有一個初戀的,但由於家族的阻力、門第的差距,林父最終還是決定跟初戀分手了。

分手的時候,初戀還問過他一個問題:如果她已經懷了他的孩子,他還會不會和她分手?

甚至在幾年後,已婚的林父和初戀再次相遇時,忍不住度過了過界的一夜。

林父突然就想到了這件事,而且越想越覺得秦零野很有可能是他和初戀生的孩子。

他偷偷想辦法驗了秦零野和他的DNA。

本來是抱著試試看的心思,但發現秦零野真的是他的兒子的時候,林父才做賊心虛起來。

他沒有急著和秦零野相認,一邊瞞著林母,一邊謀劃著怎麽給他們母子倆提供幫助。

但很快,在他想起偷偷看一眼初戀的時候,發現秦零野的母親並不是他的初戀。

這是個烏龍。

但也因為這件事,林父最終才知道抱錯孩子的事情。

想比於林母對秦零野表現上的失望,林父對他也有著性質上的微微失望。

但這些事情就不方便和林照櫻說了。

林照櫻看著林父的表情,知道他肯定有一些其他的事情不願透露。

---

秦零野和林嘉承今年都是高二,和往常一樣,他們五點四十放學。

本來秦零野放學以後是打算直接和朋友們去網吧的。

沒錯,就是這麽叛逆,一開始秦零野也沒多想去,但一來不想回家,二來想到今天上午的丟臉經曆,他反而要去一趟了。

沒成想剛走兩步,就被司機攔住了他的去路。

劉叔麵上帶著歉意的微笑,“不好意思了,零野少爺,大小姐讓我告訴你,今天你要是不能再六點前回家,就打斷你的腿......當然,不是大小姐打,大小姐雇的保鏢已經在來的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