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林照櫻這麽說,謝景辭回過神來,他的臉上也染上一抹豔色,結結巴巴地道好。

他頂著那朵海棠花,也不覺得不好,高興又羞澀地繼續與她聊。

林照櫻是真的有點醉了,謝景辭這次來見林照櫻,特意帶了他珍藏已久的美酒,不過對於他來說是美酒,對於一般人來說顯然度數太高了。

麵對著在她麵前作詩的俊美郎君,頭腦發昏的林照櫻張口就誇上幾句。

到底是軍營裏出來的人,林照櫻見識過很多士兵互相討論如何哄妻子小妾的技巧,此時腦子迷糊竟然對著謝景辭用上了。

“早就聽說謝翰林才學過人,如今一見果然名不虛傳,詩詞飄移靈動,妙哉!我府中借住的表哥也常被人誇讚,我卻覺得跟謝翰林相比,卻是拍馬不及。”

一誇二歎三對比,林照櫻三言兩語便把他哄得心花怒放。

“哪裏哪裏......”謝景辭嘴上推辭,然後尾巴又翹起來,“將軍可喜歡聽曲......我也可以給將軍唱上幾句。”

其實他往日沒怎麽唱過這種,不過倒是聽過不少,謝景辭唱的是京城流行的調子,在久居邊塞的林照櫻聽來,頗有些靡靡小調的感覺,很是勾人,林照櫻覺得有趣高興就誇一誇。

畢竟越誇這人就越有趣。

一場酒宴下來,兩個人都很是高興。

謝景辭出將軍府的時候整個人都是飄飄然的,他滿身酒氣,眉眼間帶著春意,手裏牢牢握著一支海棠花,逢人便笑。

鑒於他之前喝醉後幹過不少的荒唐事,認識他的人隻當是這位新科狀元郎又喝醉了。

謝景辭酒量很好,在林照櫻麵前哪裏會真的喝醉,被人誤會了也不惱,隻是將海棠花握得更緊。

送走了謝景辭,林照櫻就回了房,也不知是謝景辭哪裏淘來的酒,讓她醉的厲害,連晚膳都沒起來用。

一直到第二天醒來,林照櫻有些恍惚的回想起來,忍不住扶額,她這是把謝景辭當成喝酒助興的戲子,白嫖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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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林照櫻與林之冉聊過以後,林之冉仿佛想明白了一些什麽,精神狀態開始肉眼可見的好轉。

她本就是鬱結於心引發的心病,如今精神煥發,身體自然也好了很多。

張翰文在**躺了好幾天,總算能下床走動了,在**的腰疼腿軟的這幾天,他心裏不停的咒罵著將軍夫人和林照櫻。

經過了這場修養,張翰文瘦了很多,曾經端方如玉的讀書人模樣,看著也憔悴落魄了不少。

府裏的人知道他和林小將軍關係不好,對他完全沒有之前的熱絡,夥食和照顧都怠慢了不少。

張翰文看在眼裏,恨在心裏,能夠下床的第一件事就是想找林之冉聊一聊。

他不知那日林之冉到底聽了多少他與林之顏的談話,試圖見一見她看看有沒有回旋的餘地,畢竟她是將軍府的嫡二小姐,但林之冉久不出屋,張翰文隻能從長計議。

而林之顏也被將軍夫人關禁了足,林之顏出不來,張翰文作為男子又不好進去探望,隻好琢磨著寫幾首詩收買了下人送進去。

雖然能夠出屋活動,但張翰文在府中也格外受折磨,每次遇見林照櫻,都會被她尋個由頭,輕則冷嘲熱諷,重則踹上一腳,明明是林府的遠房親戚,卻還不如林小將軍養過的一條狗。

張翰文恨得牙癢癢,但身處林府,其他的下人見此向來是眼觀鼻鼻觀心從不阻攔,隻能無可奈何地每日除了在房中寫些表達相思之情的詩詞,便是早早出府避開林照櫻,與好友同遊。

他入京隻有半年多,但好友和紅顏知己卻不少。

無論是與他背景差不多的寒門子弟,還是家中小富的遊商,風月場所的清倌,家境貧寒的美貌女子,都與張翰文交好。

之前將軍夫人見他才學出眾,對他也是越發的好,往日裏還會送他一些價錢不菲的禮物給他。還有富商看好他,趁著他考取功名為官一方的之前提前交好,贈他銀兩,邀他同遊。

張翰文長的一副端方書生的樣子,做的詩給人以哀怨婉轉,癡情孤寂之感,引得風月場所一些身世淒慘的女子都動情難耐。

他手裏又有錢,出手也就越發闊綽,很多女子哪怕並不為他的才學所折服,也會為他的錢財折服,對他溫柔小意,千依百順。

友人慷慨,紅顏柔情,張翰文在京城的日子好不快活。

但近來出府,卻讓他頻頻受挫。

張翰文一朝科考落第,下一次會試還需三年,那些遊商見在他身上撈不到好處,自然就不願意再帶他玩樂,也不在打著折服於他的品行的幌子,贈他錢財。

張翰文起初不屑一顧,以往這群富商隻會附庸風雅,要不是看他們還算識趣,常常願意贈些錢財,他也懶得搭理他們。

遊商疏遠,他便邀一些出身寒門的友人和他同遊。

大多數讀書人雖然家境不好,但品行高尚,雖然張翰文會試落第,但也沒有奚落疏遠他,而是盡量地寬慰張翰文,偶爾張翰文邀他們,也有欣然而往。

但這群人也有一個弊病,就是窮困潦倒,囊中羞澀。

張翰文近來手頭也不是很寬裕,與他們一起除了飲茶作詩,談談詩詞見解,偶爾的幾次酒樓小飲,還要他請客。

幾次下來,不光沒有以前與遊商一起投壺、聽戲、觀賞園林來得有趣,他還要絞盡腦汁想之前搜羅的詩詞,稍加修改作出來。

一天過去,張翰文可謂是身心俱疲。

與這群人相處得不愉快,張翰文隻好減少了邀約,多見幾位紅顏知己安撫心情。

好在紅顏知己大都溫柔體貼,與之相處,無論是閑暇時的柔聲細語還是望向他時傾慕的目光,都讓張翰文神清氣爽。

但京城的風月場所,大多窮奢極侈,揮金如土,那些長相出眾,會些才藝的清倌往往要花費更多的銀兩。

雖都是張翰文的紅顏知己,但每每到需要花錢但張翰文不願意的時候,這些往日裏慣會為他著想的女子仿佛變了個人似的,胡攪蠻纏地逼問張翰文是不是膩了她了。

往日裏這點小錢都是隨意拿取的,如今卻對她這般吝嗇。莫不是有了新人就不在意舊人了?

溫柔小意立馬變成了哀怨冰冷,這可苦了張翰文,隻能將賞錢悉數分下去。

才見了兩個,就讓張翰文幾乎掏空了腰包。

張翰文的紅顏知己裏倒是也有家境貧寒的良家女子,隻不過這種女子沒有清倌的體貼軟語,還常常需要他接濟,他心情好手頭寬裕的時候哄上一會兒還別有一番滋味,但現在哪裏應付的過來。

在府外的境遇大不如前,府內又有林照櫻找他麻煩,將軍夫人也隱晦地催了他幾次回鄉,張翰文越發狼狽,數著日子盼林之顏禁足結束。

這日,張翰文從府外回來,才入將軍府的大門,就看見了前廳的林照櫻。

本就在外麵受了氣的張翰文越發臉色難看,心說今天怎麽這麽倒黴,竟然碰上了這個活閻王,卻也不得不走過去,跟林照櫻問好。

畢竟上次就是因為他看見了林照櫻卻有意避開了,被她直接一個茶杯砸在他身上,待他回房一看,被砸中的地方大片的淤青。

張翰文低頭掩飾住心中的憤恨,拱手道:“表妹。”

就算他打了招呼,林照櫻也總能挑到他的錯處,區別隻不過是挨揍還是愛罵,長久下來,張翰文心中已經開始希望這次能夠被罵一頓就放過他了。

張翰文不斷告訴自己再忍忍,等他娶了林之顏或者林之冉,這將軍府便是囊中之物。

但這次林照櫻沒有挑刺,她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引得張翰文越發緊張她接下來的刁難。

前麵鋪墊的差不多了,林照櫻道:“阿顏已經和我說了,那日落水的事確實是個誤會,之前多有得罪,還請表哥見諒。”

張翰文聽到這句話簡直不想相信自己的耳朵,但他怕是林照櫻什麽新的招數,趕緊道:“表妹也是護妹心切,情有可原,表哥自然懂得。”

生怕原諒的晚了又惹了這位瘟神。

“表哥客氣,之前的事是我冒失了。”

張翰文抬頭小心翼翼觀察她的表情,發現林照櫻確實沒有以往都掛著的冷笑,燭光昏暗,照在她平靜無波的臉上,反而顯出一絲柔情。

被辱罵毆打了這麽久,見到溫和的林照櫻,張翰文心中竟然有一絲心酸的感激。

“天色已晚,表哥早點休息。”

張翰文趕緊點頭應下,林照櫻也沒有再多說什麽,轉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燭影搖曳,襯得她身段修長勻稱,長發如墨,是與林之冉和林之顏相比毫不遜色的好模樣。

張翰文心下一動,這陣子雖然盡量躲著林照櫻,但他也清楚她在將軍府的地位。

怕是就算他娶了林之顏和林之冉,將來也需要看林照櫻的眼色。

若是......能讓林照櫻委身與他,哪裏還用得著苦苦籌劃,不光可以得到將軍府,還可以報複這麽久一來的羞辱,豈不妙哉?

林照櫻感受到身後強烈的目光,嘴角勾起一抹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