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因為這場雨後就要入秋了,今夏這最後一場雨來的格外暴烈。狂風,卷攜著傾盆大雨衝刷著一切。

朔王府中央的石板地上,大滴大滴的雨水,仿若要將地麵砸出深坑。還在呼嘯的狂風,仿佛下一瞬就要將周遭的一切卷起。

而地麵上,是紅,血染的紅。

隨風倒落一地的屍體,被漫天傾瀉而下的雨水將血跡衝刷成一片血海。

而那血海中央,尚有一人在不遺餘力地同周遭幾個黑衣蒙麵的刺客打鬥。而那些刺客同地上躺著的那些,服飾如出一轍。

中央那人揮劍的動作已不如初時伶俐,但仍是殺招陣陣,徒手攔下了迎麵而來的劍刃,反手刺穿了身後刺客的咽喉。

又是半晌狂風暴雨,刺客終是伏誅。而那人持劍迎風而立,身姿未有分毫動搖,若不是順著身上純黑的影衛服飾蜿蜒而下的雨水帶出的暗紅色血跡,實在是看不出,他其實也受了不輕的傷。

立在風雨中的人尚在調整呼吸,一道清冽的聲音自前方而起,“驚羽,今次慢了些!”

廊下坐著一人,透過雨簾看不清樣貌,不過,隻那一身華貴的親王服飾已經足夠彰顯其身份尊貴,身旁立著兩個奉茶的侍女,剛才一句話剛落下,又輕笑了一聲,“該不會,昨夜操勞你太狠了?區區五十個刺客,用了半個時辰!”

含著些諷刺的語調讓那喚做驚羽的影衛臉上閃過一絲不堪卻很快斂去。不及調整好自己尚淩亂的氣息,收了劍疾步向前,堪堪在長廊前跪下,“是驚羽無能,請主上責罰!”

請罪的身影堅定無畏,哪怕這明明不怪他,這批刺客是流雲閣的一級殺手,而他,隻有一個人,半個時辰將之全殲,已是難得,可主上不滿意,他便隻能認罪,身為影衛,該當如此。

自己的影衛態度如此虔誠,可廊下的人似乎還是不滿意,半靠在椅背上,也不言語。大雨仍在衝刷,將驚羽臉上不多的血色又衝去不少,他感覺自己有些跪不住了,如今還未倒下,也不過憑著些意誌支撐。

昨夜裏沒撐住暈過去叫主上未曾盡興,所以今日情緒才這般不好吧。這下子,他哪裏還敢再暈過去。

好在,這雨也下的太煩人了些,廊下的人煩躁地站起身,“都要入秋了,還這麽燥熱!”說著便甩著袖子轉身,倒是未留下是責罰的吩咐。

走出兩步卻又回頭,對著雨中還跪在不遠處的影衛吩咐,“下去收拾幹淨,別忘了這十日都是你侍寢。”話落,這才大步離去。心裏說不出的煩躁鬱悶,其實不說這話,等到安寢時,自己的影衛也會如期而至,可他也知道,他若不吩咐一句,驚羽隻怕會在這裏跪到日落。

終究還是不忍心。論忠心,這朔王府裏所有人加起來,都抵不過一個驚羽。

可,那又怎麽樣呢,他永遠不會原諒他的!單是讓他連自己母後最後一麵也沒見到這一點,他留著驚羽的命至今,已經足夠仁慈!